文雪霖却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反而笑着说道:“歌阑,刚才来的两位客人,一位是炼血派的帮主,叫邓元弑,另一位是言商派的帮主,叫栗夕,下次你可以直接进来,不要在外面站着,小心着凉了。”杜歌阑听罢有点惭愧,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文雪霖继续说道:“歌阑,明天你与那个申干越见一面,我看看他到底如何。”杜歌阑刚想反对,文雪霖却没给她机会,“你先回去好好歇着吧,明天梳妆打扮一下。”
她默然回到自己房中,很多年前,她对申干越称不上是有好感,也算不上讨厌,不过论道赛后,她便极度讨厌此人的势利和自私,所以根本就不想见他,但是文雪霖却异乎寻常的执意如此,她也没有办法。
从情理上来说,这些年来,她一直呆在不邪派,和之前人们交口相提的那个在她脑海里立下的邪派就是“烧杀抢掠”的印象所不同的是,她极少看到不邪派出现这样的行为,文雪霖反倒还经常对长安城里的穷人布施;而所谓的正派,杜歌阑却听说过几起守儒派的门人聚众淫人妻女的事,更别说那些街头经常打着阴阳派名头天天算卦骗钱的,这些让她的思想上起了一些涟漪,她经常会问自己,到底什么是“邪派”,什么是“正派”?这个正邪又是谁来定义的呢?她有时觉得这些无法理解,但就现在的不邪派而言,她还是有很深的感情在,起码在这十年里,她觉得这里很像个家。
第二天,文雪霖安排人早早的把知北堂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院子里白杨枝秃,更显得秋阳高挂,到了巳时,听得门口守卫大声叫道:“客人到!”,文雪霖赶紧出门迎接道:“申帮主,一路辛苦了。”只见马车里下来一人,正是申干越,相比十年前,更多了几分英雄气概和潇洒的气度,文雪霖见到,心里暗自高兴:“这申干越倒真生的一副好面相,正好配我家歌阑”申干越抱手作揖道:“文帮主,在下只是慎法派低阶帮众,如此称谓真是折煞在下。”言语里虽是谦虚,神态里却是忍不住的高兴,继而说道:“居然劳烦文帮主亲自迎接,罪过,罪过!”文雪霖说道:“申少侠不仅是一表人才,品行也是一等!谁不知道这慎法派的下任帮主非少侠不能当也!我不来迎接,岂不是怠慢少侠,这边请。”
到了帮主府上,只见屋里摆放着精雕细琢的桌椅,四周挂着裱好的山河花鸟仕女画,画工细致逼真,一看就知是名家所作,门口的玉珠帘,颗颗珠子闪烁着明光,也不知是取了多少珍珠才能做成。申干越坐下,吃了几口茶,寒暄几句,便问道:“杜小姐呢?”文雪霖笑了一下,让侍女去喊她出来。
杜歌阑从珠帘走如府内,只见她身着白纱素衣,丝绳系结着乌发,云鬓徐垂,中间插一个金钗,端上吊一个玉坠,眉未画而如柳叶,唇未点而如朱砂,申干越方才明白,这墙上的画儿,就是按着杜歌阑的样貌画上去的,直看得他目不转睛。
都说女大十八变,杜歌阑这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变,文雪霖看到申干越那个痴样子,笑着说道:“你看我这义女如何呀?”申干越回过神来,尴尬的说道:“杜小姐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这不,就把我给沉到水底里无法醒来啦!”他心里已经激动的无法自已,神思早飞入九天云外,要是这杜歌阑能与自己成婚,日夜厮守,便是自己横死床上也是值了。想到这里,居然笑了起来。
杜歌阑面无表情的坐在申干越的对面,申干越忍着高兴说道:“文帮主,我已倾慕小姐十年有余,可惜平日只能对月长思,今日终得相聚,也可谓是缘分不浅,在下斗胆向帮主提亲,希望两派能结成秦晋之好。”文雪霖大喜道:“申少侠年轻有为,又是继任帮主,可谓是慎法栋梁,我女儿与你正是门当户对,我甚为欢喜。”说罢,她把头转到杜歌阑那边去,笑着问道:“歌阑,少侠这么优秀,你可同意?”杜歌阑想都未想,冷冷说道:“我不同意。”
文雪霖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申干越尴尬的说道:“帮主,是在下唐突,应该提前与帮主相商才是。”话毕,文雪霖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申干越一听,喜不自胜,接着他与文雪霖寒暄了几句,无非就是一些帮务之事,杜歌阑一言不发,申干越见状,知道久留无益,便抱手告辞,文雪霖派人送了一株珍贵的人参作为赠礼之后便送客离去。
待人走后,文雪霖让其他人离开,单留下杜歌阑说道:“歌阑,男人都差不多,你挑来挑去,也都一样,这少侠是有什么问题,让你这么讨厌他?”杜歌阑脑海里顿时浮现起当年此人贪生怕死和自私的样子,于是回道:“他没什么问题,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他。”文雪霖提高声调道:“说不出原因,就说个不喜欢,喜欢不喜欢,不相处怎么知道?”杜歌阑低头不语。文雪霖冷哼道:“这事儿由不得你做主,就这么定了,赶明儿让人去报信,让这个未来的姑爷先来知北堂住一段时间,给你们时间相处。”杜歌阑惊呆了,这十年来,除了执行帮务,文雪霖一直待她如同慈母一般,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回到房间,她心里像是塞了一坨棉花,呆坐在床头,突然她抓开自己的头发,抽出金钗狠狠的掷在地上,然后捂着脸小声抽泣起来。在指缝间,她看到怜心走了过来,赶紧拭干眼泪问道:“你来做什么?”怜心说道:“少主,门口怎么多了那么多人,似是看着你的?”杜歌阑从窗户外看去,果然,十几个人就在门口整齐的站着,杜歌阑怒推大门道:“你们在这干什么?”其中一人说道:“奉帮主之命在此保护少主。”杜歌阑冷哼一声,啪的一下对上大门,怜心见状说道:“少主,你是不是惹着帮主啦?”杜歌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