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秋意渐浓,月亮似乎也比平时清冷了很多。
“少主,行装已收拾完毕,可以出发了。”侍女说道。杜歌阑点了点头,今天总是有点心神不宁,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让文雪霖不开心——是的,她能感觉到文雪霖心里压着的怒气。
但她并不在乎,她是知恩图报的人,只是这个“知恩图报”,并不体现在情感方面,这些年来,文雪霖棘手的任务,都是让杜歌阑来执行,而她从未让她失望过。
如果从头算起,起初文雪霖确实有对杜歌阑不满的地方:她在杜歌阑身上发现了并不属于不邪派以及她这个年龄段的内力,它浑厚、凝重,就像参天大树无穷无尽发达的根系一样牢不可破,为此她试探过杜歌阑好几次,却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这种内力。
杜歌阑当然知道:这就是地道心法,但为了能活下去,她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从长安到巴郡,大概有一千多里路,这样的路程对于杜歌阑来说,不算太远,但她得等手下的这一帮人。这十年来,地道心法她已逐渐开悟,加上文雪霖教她的“玄水流月”,杜歌阑的武功没人知道到了什么阶段。
她坐在马车上,欣赏着沿途初秋的美景,地上落叶铺地,形成柔软的地毯,远处的山形,一会是怪石嶙立,一会又是线条圆润,连绵不绝,山上依稀可以看到成片的柿子树,红彤彤的柿子如同灯笼一样挂的漫山遍野。
马车路过一片土坯做的房子,“停一下”,杜歌阑说道。马车正好停在土坯房的门口,杜歌阑下车去,她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谁呀?”一阵苍老的声音传来,“大爷,我路过的,想讨碗水喝,可以吗?”杜歌阑说道。
木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一个老者走了出来,满脸的风霜让人感觉到时间的残忍和无情,杜歌阑瞬间便回忆起刚离开凌竹村时一路奔逃后那个接济自己和许知吾的老人。“不知道他是否还健在吗?”杜歌阑觉得自己鼻子有些酸酸的。“给,水。”老者递来一瓢水,侍女想阻止,杜歌阑示意让她退下,侍女心里有些不解,马车上有干净的融雪清水,为啥要喝这么污浊的井水呢!杜歌阑却丝毫不讲究,接过瓢来就喝了几大口,“谢谢大爷,这是一些铜钱,我的心意。”老者惊道:“要不得要不得,一瓢水,给什么钱啊!”杜歌阑执意留下,老者再三推让,无奈盛情难却,只好收下,“少主真是宅心仁厚,这老头不知多久才能挣这么多钱呢!”侍女佩服的说道。杜歌阑微笑了一下,“走吧”。
远处传来旅人的歌声:
春苔兮始生人少壮
秋风兮蹔起花落红
离梦兮踟蹰谁人知
别魂兮飞扬何以诉
歌声极为悠扬和悱恻,让人听的心里无端的生出悲戚来。声音由远至近,一个身形走到杜歌阑身边,原是一男子,估摸有二三十岁,身着粗布麻衣,腰间挂着一个布袋,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鼓囊囊的,细细看去,却是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活脱脱的一个英俊小子,男子抱拳说道:“在下缮德,前往西方,姑娘能否载在下一程,感激不尽。”侍女直接拒绝,杜歌阑却说道:“路上正好多个人解闷,也不是坏事。请吧”
到了马车上,缮德盯着杜歌阑看道:“姑娘天人之姿,在下前所未见,芳龄啊?”“你的名字叫缮德,有人缮性于俗,你就不能缮德于俗么?”杜歌阑不紧不慢的说道。“失礼失礼,惭愧,姑娘此行何往?。”缮德笑着转移话题。
“游玩,巴郡。”杜歌阑答。
“好地方。我正好也路过那边,佳人相伴,真是人生快事啊。”缮德也跟着回答。
杜歌阑不再说话,闭上眼睛。
缮德突然一拳袭来,杜歌阑睁开眼睛,缮德又快速收了回去,笑着说道:“果然是高手,容貌可以杀人,眼神也可以杀人了。”
“不要弄坏我的马车”,说罢又闭上了眼睛。
两人开始沉默起来。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大概过了半月,有一日杜歌阑突然被一阵颠簸弄醒来,侍女赶紧说道:“对不住少主,巴郡这里山路起伏,影响少主休息了!”“到了吗?”杜歌阑问道。“是的,到了”,侍女答道。
杜歌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缮德见状,知道自己得走路了,便跳了下去,抱拳说道:“杜姑娘,再见。”
“你知道我的名字?”杜歌阑稍稍有些吃惊。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