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父皇这阵子在忙定下安邦之大计,所以特地嘱咐左右,叫他们不要随意打扰朕,免得朕失了思路。否则定斩不赦。所以就没人敢告诉朕你母妃的事了。”
何溯源一边告诉晓晴事情的原由,一边让晓晴让出位子,由他坐在若凤身旁。
“晓晴,你去慈宁宫休息休息。朕代替你看护你母妃,你放心吧。”
但晓晴还是站在父皇身边没有离开。
何溯源见晓晴并不放心的样子,就不再对晓晴进行劝说了。他要用行动告诉晓晴:父皇会好好对母妃的!
他转而双目凝视袁若凤:
非常恬静的一张脸。
只是不再有生气。
他又握住袁若凤的手。
奇怪的是,袁若凤的手似乎动了动。
他于是把袁若凤的两只手拉在一起,用自己热乎乎的手去温暖那两只冷冰冰的手。
晓晴看到奇迹出现了:母妃紧闭的双眼张开了。
沉睡已久的袁若凤终于睁开双眼了!但只是一瞬间,又合上了。虽说若凤此时已睁开眼,但并不能说明她意识已完全清醒了。即便只睁开了那么一下,晓晴也还是欣喜若狂,这种心情简直可以说无以言表,晓晴说不出话来,只能让激动的泪花如泉涌冒了出来。
何溯源也发自内心由衷地高兴,虽然说此时的若凤已是病入膏肓重温旧梦看起来是不太可能了。但退而求其次,若能修补修补俩人多年以来形成的已满是裂痕的关系,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缘于这种思想,何溯源上前主动拉起若凤原本放在被窝里的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它。然后也不管此时的若凤有没有听到,能不能听清楚听明白,他力求用世上最温婉的语言与若凤口头交谈起来了:
“凤儿,你终于醒了!你可知道朕有多么高兴吗?从今往后,朕就要天天陪着你,只要有你,朕的人生就算是没有遗憾了!以前的事是朕有负于你,请你原谅朕吧。”
晓晴听父皇对病中的母妃如此深情表白,心里着实生出融融的暖意,心里与父皇的距离又拉近了一大步。
“谁说男儿皆无情?只是未到真情落泪时!看看我的父皇吧!多好的父皇啊。”晓晴心想。
“晴儿,你尽可去休息休息,父皇有悄悄话想与你母妃一个人说。”皇上把头转向晓晴,示意晓晴回慈宁宫。
晓晴满心欢喜地去了慈宁宫了。那里自有太后在等候着她。
悠雅居里只留下了皇上与袁若凤俩个人。
皇上第一次充当起了若凤侍从的角色。他先把若凤扶起让她半靠在大床档板上,怕她硌着,又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背后。
然后才放开若凤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温开水并把它端到了若凤面前。
原本他想让若凤自己接过杯子把水喝下,但他考虑到若凤久病身体极度虚弱,此时全身想必尽皆无力,所以他就一手扶她的背,另一只手端水,并把杯子放到她的唇边,轻轻倾着,不一会儿,温开水就入了若凤的口,喉,进而进入了她的整个身躯。
若凤咳了一下。再次睁开双眼。
皇上帮她捶了几下背,想要缓解她的难受。
若凤此时开始有了清醒的意识了。
她觉得自己仿佛已死过一回了。
晕头转向地从鬼门关经过,见到了一个青面小鬼在守门。鬼门关的小鬼想必是喝了酒了吧,醉了,一个疏忽,在无意中把她拒之门外了。于是若凤她得以再次回到阳间了。
若凤没有想到自己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竟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那就是皇上何溯源。去阴间之时,若凤就感觉心里憋得慌,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当时自己也混混沌沌的,不知是什么原因让自己如此的不能轻松上路。现在醒来的第一个想法是:真不想看到他!恨他!看来放不下的就是对他的恨吧!
闹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痛恨他的!也许是从最初的怨引发开的吧!曼玉的婉转娇笑,刘贵妃的风情卖弄,晓蓝的深夜剖心,素琴的委屈哭诉这一系列的活动的画面轮番在她的脑海里放映,让她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袁爱妃,你若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就尽管说吧。若有什么要求朕能做到的一定替你去做。”
何溯源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若凤。
若凤却别过脸去。怨恨之态已昭然明示在这个转头别脸动作中了。
“爱妃,看在朕与你,不,看在我们俩也曾经恩爱一场的份上,你说句话吧。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海洋深,咱们俩人不止百日的夫妻吧?请你与朕说句话吧。”
何溯源的语气近乎恳求了。
若凤终于转过脸来了直面何溯源了。
但她还是闭口,不肯说一句话。
并且用怨恨的眼神注视了何溯源良久。
何溯源有些不知所措。说实话,心里面有一面小鼓在敲着,一下一下的,敲得他心好痛苦。
这边何溯源与袁若凤这一对曾经的恩爱夫妻在悠雅居室里面对面僵持着,无法好好交流沟通思想。
那边温玉衡与喜儿那一对曾经淡然以对的夫妻在自家开辟的菜畦里劳动着,却能够苦中作乐有说有笑。
之所以能有说有笑,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温玉衡自从醒转后就变了性情,不再对喜儿漠然了,而是把往日对若凤的那份情移接到了她的身上了。
喜儿乐开了怀。
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最原始最纯朴的人世生活。
俩人彼此满足于你挑水来我施肥,你播种来我盖土,你耕作来我帮你擦汗的农家生活,彼此创造出一派和乐的劳动景象!
“快来,把那三包菜籽拿过来给我!温玉衡喊喜儿。”
喜儿屁颠屁颠地跑到菜园子边,把三包菜籽从袋里拿出。递了两包给温玉衡,自己拿了一包。
“听说黄瓜长得旺,就种这黄瓜肯定错不了。”
两人仔细地松了园子里的土,然后撒上黄瓜籽。紧接着给种子盖上黑土。又挑了水到菜园子,给土壤给种子浇了水。
两个时辰下来,两个人累得腰酸背疼的,直喊唉呀唉呀的。不过因为彼此都播种种下了希望,想到不久的将来就会有累累的硕果来收成,就又喜悦满满的了。
过了几天,俩人跑到菜园子里一看,地里抽出了嫩绿的细芽。
又过了半个月,俩人又跑到菜园子瞧瞧,黄瓜秧便从地里歪歪斜斜地爬出来了。
“接下来就该给这黄瓜搭架了。”喜儿乐滋滋地对温玉衡说。
于是两人弄了一些长长的木条来,两人一个架架子,一个用带子绑架子,配合默契,不多久就把架子固定住了。
“弄好了!太好了。”俩个人望着俩人通力合作的成果,黄瓜架虽不算架得很好看很牢靠,但总算马马虎虎可以用了。俩个人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
没有过多久,黄瓜的触须像长了眼似的,很快便攀着木条爬了上来。
“什么时候结果呢?什么时候满载而归呢?”两个人又开始期待着盼望着了。
随着时日的推移,黄瓜越长越繁茂,就要开花了。
“咱们的菜园子可热闹了!蝴蝶来了,蜜蜂来了。”喜儿像一只喜雀兴奋地跑向温玉衡报告着菜园里新近的动态,这对他们来说的确算是好消息。
“有了蜜蜂,势必也会结果了。”温玉衡笑言。
说完这话没几天,菜园里果然长出了黄瓜,开始是一个,后来是两个,三个,到后来简直可以说是竞相结果了。
等到黄瓜可以采摘的时候,温宜梅抢在父母亲的前头把他们的劳动果实采下来,在手里掂了掂,还相当沉呢!
“吃黄瓜。”不知是谁先提议的,立即被其他人赞同了。
当天晚上,一家人就吃上了又脆又甜的黄瓜。
青娥也吃到了美味的黄瓜。
望着温玉衡与喜儿的两情相悦,青娥不知为何又想起了若凤。
青娥听黄海龙说过若凤的事,知她在宫里昏睡不醒,开始很担心她。
后来转念一想,料想她也会如温玉衡,久了自然会有奇迹出现,也就没有很是放在心上。
再则,升儿的病情时好时坏,也让她不是那么放心把他丢在温府自己一个人前往宫廷去看望若凤。
又想到好歹也有一个真心人素琴也在若凤身边,料想素琴凡事也会照料着若凤点,也就更把这事暂且放下了。
青娥不晓得,若凤所在的宫里最近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了。
这件事连皇上听来都觉得是不是报告消息的人报告错了。
“静后殡天了。”有人急呼,声调悲凉。
“不会吧!静妃前儿个朕见她还谈笑风生的,怎么命运会开这样的玩笑?”何溯源不信,但事实就是事实,不信也得信,反正你必须信。
静妃是在生了太子尧平之后在太后力挺之下荣登国母皇后之位的。
但何溯源偶尔还是会叫她静妃的。
“得了什么病?”皇上问出了所有人都想要问的问题。
“好像是吃了一个红糖做成的糕点后,就肚痛,痛得脸色发青,牙根紧咬,后来御医到了,可是已经太晚了。”侍从回答。
“听你这一说,料想是中毒。是谁这么狠毒?”皇上自言自语,神色黯然。
他与静妃的关系相比与若凤、曼玉、莹莹来说要平淡得多,并无什么热恋时分,甚至还不如与素琴的关系。
静妃其实是甚少侍寝的。
何溯源觉得静妃有一种很奇怪的病。
静妃对男女之事完全不挂在心上。甚至有些反感。
对于皇上的求欢,她是能推则推。
开始皇上以为她是心中另有他人,才不肯接受自己。但几番了解下来,才知她从小就一直不肯与异性交往,唯一所好就是下棋,一下能下一整天。皇上这才放下心来。
皇上是高傲的人,也并不想求着她。
时日一久,皇上也就习惯了她的冷淡与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