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忠诚的丈夫,有一个顾家的妻子,有一双孝顺听话的儿女。这就是幸福的人生。
原本的袁若凤如果一开始选择的是温玉衡,无可置疑,她完全可以拥有这种凡俗人的幸福。
又或者,如果她选定了何溯源之后,即便何溯源左拥右抱,她也肯用大爱之心去宽容他的一切,一心一意地对他。那么,溯源的心在绕了一个大圈之后,还是依然会落在她身上。她依然也能过上幸福的日子。苦褪尽后的甜蜜更值得人们珍惜。
但她方向没有把握好,放弃了把握幸福婚姻的基本原则忠诚。
她错了。
袁若凤所有的一切想法并没有与任何人说起。
也无从说起。
她宅了起码有一个月。
这一天,她意外地醒得早了一些。
意外地透过窗子,感受到了星光。
外面似乎是灿烂的星光。
四更天吧?
她推门往外走。
果然是自己想像中的图景。
她望向天边那一颗最亮的星星。
听老人们说,最亮的那颗星就是自己最想念的一位死去的亲人。
她想起了她的最亲爱的母亲徐氏。
是否这颗星也在用她的眼眺望着千里之外的故土的老父亲?
是否这颗星也在用她的耳倾听着千里之外的千里的小外孙?
那可怜的孩子?
她的心悸动。
就这样一日复一日的生活,枯燥无味,只因没有爱。
她想,既然溯源无法再次给她爱,她是否可以另外寻找其他的爱?
比如,儿子的亲情?
袁若凤想去找儿子了。
距离儿子丢失的那年也有两年的光阴了。儿子一定长高了不少,懂事了不少了。也应当会认识不少的字了吧?
对了,儿子的教育问题青娥怎么安排的?
袁若凤正想得入神,不提防一只大白猫窜了出来。把她的魂给拉回现实中来了。
不管如何,想到自己还有个儿子在自己最信任的青娥那里她的心感觉不那么痛苦纠结了。失爱的心终于有了那么一小点暖意了。
这也许就是天下所有做母亲的人都能体会得到的真切的爱子之心吧。
俗语所说的“虎毒不食子。”虎犹如此,人的爱子之心就更不必说了,天生就有的。这种感受让所有女人的生命更为丰盈有意义。
这种情与男女之爱全然不同。
一个是火山的热,一个是河流的温。
年轻时的袁若凤更是痴迷于前者。
而今经历世事磨炼的她更懂后者的好。
一个女人如果不曾当母亲,那她就不太算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这句话很残酷,但很现实。当你年轻时,你不觉得没有孩子有什么大不了。
但等你年岁大一点之后,你自然而然就能懂了。
想通了,日子也就不那么难过了。
袁若凤想明白了自己的事后,返回居室。
她写了一封信给青娥。
青娥与升儿是否回到老父亲那儿?
尧昆是否与温玉衡共同生活在一起?
听说温玉衡也已娶妻生子了,他的妻是否善待尧昆?
尧昆学会了多少技能?掌握了多少技能?懂得了多少人情?
他长得高吗?他爱笑吗?他爱吃什么东西?
这些她袁若凤都很想知晓。
若是几年前,她要出趟远门皇上都会爽快地答应,只因那时他宠着她。
但是时过境迁,如今的她冷妃一个,皇上看她的眼神一日日发冷,冷透了她的脊梁骨。她还怎么出远门?不要说远门,只怕宫门都难出了。
袁若凤感觉自己远不如鸟笼里的金丝雀。
偶尔,主人高兴了还会放它出来在草地上玩玩。
而自己呢?
想偶尔浪迹天涯的心只怕永远都难以实现了。
天涯有知心好友,天涯有梦中小儿。
把给青娥的信写完,她又写了另外一封给老父亲。信中充满了无限的愧疚之情。
让哪一个人把这一封又一封思念重重的信带给青娥与袁弘之呢?
她想起了温玉衡。
当初青娥出了主意后就说过:二年后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会把孩子交到温玉衡手里。
现在二年到了。没准孩子在温玉衡那里。
当初她就把孩子交代给了青娥之后。就不敢与再多与青娥私下联系,也不敢多传讯息,怕一个不留神就落人话柄,被人抓住把柄,受制于人。
也不曾再与温玉衡有丝毫的联系。
她以为温玉衡还在秘阁。
第二天,她喊身边的侍女嫣红去秘阁要一本书来看,让她顺便问问温大人,向他了解一下家中老父的生活状况。
嫣红回宫后,告诉她:
“主人,没有什么温大人呀。”
“这样啊。可能他已离开内阁多日了。”
嫣红做事远不如青娥细致周到,她没有打听到更多的温玉衡的消息也算是在若凤意料之内。
若凤此时也算是估且试试吧。
若凤写了一封信让嫣红带给姑父黄海龙。信中只有四句诗。这四句诗是: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然后袁若凤有意把帝子两个字笔画写得粗一些,她想以姑父文学方面的造诣,不可能不明白她写此信的意图的。
嫣红很快地回来了。
果然带来了姑父黄海龙的回信。
回信也极为巧妙。且听下回分解。
袁若凤收到了姑父黄海龙回过来的一封信,信内容如下:
温明好天气
玉殿和风细
衡山道士孙
在寿星光里
故人乐安生
居然真乐地
若凤一看,是首藏头诗,姑父借诗告诉她:温玉衡在故居。
若凤把诗句又轻声吟读了一遍。
诗的内容意外地激起了她想到道观走走的想头。
京城佛殿多如牛毛,道观却不多。
若凤曾与皇太后等人去过白云观。
那里殿宇宏丽,景色幽雅,殿内全用道教图案装饰。
幽雅的环境能让人忘却凡尘种种。
青娥不在自己身边,素琴也不在自己身边。
于是若凤就想挑一个与自己贴心点,伶俐点的丫头跟随在自己身边。
可以陪同自己一起到道观散散心。
她想起了侍候皇太后多年的小蓝。
以往她去太后那里请安的时候,就常见小蓝的面。
偶尔言语交谈,感觉两人颇为投缘,言谈相合。
话语投机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奈何小蓝也颇得太后的器重,要处理的事儿太多,因此两人在一起聊天的时机实在少之又少。
可巧,前一阵子,小蓝生了病,卧榻了好多天,静妃于是帮太后叫了她的一个亲戚另外一个姑娘来接替小蓝的班。
小蓝这才得空。
既然小蓝生了病有了空,若凤恰巧又想起了她。
因此,袁若凤自然主动地去探望了小蓝姑娘。
小蓝姑娘生得苗条秀丽,原本的她走起路来简直飞一般。
“小蓝,一直想请你到忆柔宫玩玩,以前请不动,看来今儿还是请不动哦。”若凤到小蓝跟前就与她开起玩笑来。
小蓝虽然面色苍白,身体极为虚弱,但她仍然微笑着对若凤说:
“娘娘,以前是假的不动,这回可变成真的不动啦。”
“小蓝,我倒是认识了好多好的大夫,也许我能帮得上忙呢。”若凤真诚地对小蓝说。
“唉,也不知咋的,忽然就走不动了。太后也帮我请了大夫了呀,没说出个啥病来,真是难受死人的病。”小蓝叹息道。
“也是,我们小蓝那么能干,怎么能躺在这儿啥事都不用干享受清闲的生活呢?”若凤故意这样逗她。
小蓝听若凤这样一说,却有点不高兴了。
若凤见小蓝一下子沉静起来,料想小蓝不喜欢听她说出这样客气的话。也就不再就这个话题往下说了。
于是若凤转了个话头:
“小蓝,走不动之前可有摔倒过?”
小蓝想了想,回答说:
“嗯,有一次走路时不小心滑了一跤。可当时并没有感觉身体有任何的不舒服呀?“她带着疑惑的目光望着若凤。
“让本宫摸摸你的腰,可以吗?”
“难不成娘娘会看病?”
“会一点点,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若凤说着望着小蓝,等待小蓝的回答。
小蓝终于点头同意。
若凤正要把手伸向小蓝的腰。
“唉呀呀,大白天呀,好得这样呀,真是真是”一位装扮妖艳的女子,年龄二十七八吧,边嚷嚷边夸张地扭着腰肢进来了。
小蓝听她这一嚷,争辩道:
“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娘娘不过是看我腰可否受伤了?”
“小蓝哟,我也帮你看看,我可想你了。”这女子边说边凑到若凤与小蓝跟前,伸手就摸小蓝的腰。还有意摸了摸小蓝的脸颊。
小蓝的脸色发白了。
若凤看这个情形,心里起了疑。看小蓝为难的情形,感觉不好在小蓝这儿多呆,于是就先行告辞了。
第二天,天气热了些,袁若凤正寻思着要不要去小蓝那儿时,可巧,小蓝来到了忆柔宫了。
手里还提着一瓶酒。
“来了就好,还带什么酒呀。”若凤迎上前,满脸欢喜地说。
“这不是你昨儿拿给我的吗?我今儿脚可以走动了,就巴巴地来你这儿了。”
“我知道呀。我一看就知道呀。正想问你为什么不接受本宫的赠物?莫不是?”
小蓝一听就急了:“娘娘千万不要误会呀。不过是想自己一个人喝了无趣,不如咱俩一起喝它来得有味。”
若凤扑哧一声笑了。
“好,难为你还想着我。可把我给感动的。我让下面的炒点菜来,咱姐妹俩品品美酒尝尝美味佳肴,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啊!良辰是谈不上,美景这里马马虎虎,乐事就肯定是啦!就算是为你的病情好转庆祝干杯吧。”
一下子对着小蓝说了这么一些话后,若凤感觉自己心怀大开,许久以来郁积在内心的烦闷之气在那一瞬烟飞云散了。
心灵的天空明媚了。
虽然只有两个人,场面并不热闹,也并不吟诗作对,也并不赏花对月,但喝着酒就着小菜,聊着两人感兴趣的话趣,两人彼此都觉得这一个上午过得特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