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天色还早着呢!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回去了?”他边说边靠近若凤,两人靠得更近了。
他说这话儿,是一种很自然的表达。可这话在若凤耳里听来却是很让她吃惊的话语。
“溯源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若凤心里暗想。
那时溯源说了这话后,若凤就没有再说什么离开的话,又陪着溯源走了好长的一段路,直至溯源兴尽才归。
但今天,是否若凤也是这种选择呢?
若凤在等待温玉衡的选择。
若温玉衡也是如溯源执意要继续赏荷对对子,她若凤也是能够做到奉陪他到底的。
但温玉衡只是说说而已,并不坚持一定要呆在荷池边散心。
“你看起来有些疲倦,还是回去休息一阵子,补补精神气儿。”他盯着若凤看了一小会,说道。
若凤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温玉衡与溯源真是不同一种类型的人啊。
溯源也不是不爱她。只是不怎么考虑她的感受。
温玉衡就不一样了,他很注重她的感受的。看得出,他真心地关心她。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若凤在心里暗暗地把温玉衡归为知己这一类。
两人返回袁府。
一夜安眠。
第二日,青娥一大早地把若凤喊了起来。若凤睁开惺松的双眼,问:
“啥事这么急呀?”
“老爷身体不太好啊。”青娥这一说,若凤赶紧下床换衣。
两人急匆匆地到了袁弘之房中。
“爹,不是吃了药了吗?为什么反而不舒服呢?”若凤握住爹的手,着急地问道。
“不是反而不舒服呀。就是吃了药还是停不了那个,但感觉还是有好了一点。”袁弘之有气无力地说道。
温玉衡在他们父女俩说话的当儿也进到了袁的房中。
原本他是兴高采烈地来袁府的,以为袁弘之的病大概好了个基本了。因此想约袁弘之一起下下棋。下完棋后再到若凤那儿随便做什么都行。
不想一来就听到了这么一个不算好的消息。看情形,与袁大人下棋那是不可能了。与若凤闲谈的事也免谈了。
虽然心中难免失望重重。但他还是按捺住自己的低落情绪。
“青梅,我想可能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他低声地说了这个法子。
青梅点点头。心想这法子试试并无半点害处,不如就试试吧。
果然,不一会儿,袁弘之的脸色就好多了。
温玉衡心想:升儿所用的那法子看来真是好用啊。好比灵丹妙药,一用就灵。看来这民间偏方真得多掌握一些呀。特别是家有老人更应多懂一些。要知道,这是多少代人的智慧结晶啊!不充分利用也实在太可惜了!
若凤见父亲的身体有好转,心口上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感激地望了温玉衡一眼。
“我们得让爹爹好好地休息一会。青梅,青娥,我们先出去吧。”温玉衡说完这话就率先走出了房门。
三个人来到了厅堂。
升儿已在那等了好一阵子了。
“主人,我从外面带了一瓶红葡萄酒回来。要不,我们让厨房炒点菜下酒?”
若凤听升儿这样说,有些莫名其妙。
“他为什么带酒来袁府?我们这儿没酒招待客人不成?还用客人自带酒入席?”若凤面对温玉衡一连说了三个疑窦。
“我原本以为爹爹身体已无恙。因此让升儿带了酒来庆祝庆祝。哪曾想……”他停了停,然后继续说道,“这酒不是一般的葡萄酒,是一个老友送给我的。已酿了十年了。这样的好酒必须与友人共品,我就让他替我拿过来了。希望梅子不要见怪。没有事先跟你说是我不对。”
若凤一听,知他是一番好意。也就不再言语了。
“主人,那这酒还喝不?”升儿问温玉衡。
温玉衡摆了摆手,说:
“那就另外择日吧。等袁大人病好了再一起喝吧。”
但没想到若凤把话头接了过来:
“今日就喝了吧。我爹爹那病就算好了一时半会儿也还得禁酒。我们几个把它喝了。爹爹也不至于会见怪的。”
升儿一听兴致极高,一阵风似的跑去厨房吩咐厨子准备了好几个小菜。
若凤原本想亲自下厨弄几个,但青娥等人硬是不让。让她坐等下人上菜,以便坐享其成。
不一会,一桌子的菜就齐了。
以海鲜为主食。
“你病不是刚好,你还敢吃这个吗?不会又旧病复发了吧?”若凤有点担心温玉衡。
“嘿嘿,没事。就算有事我也乐意。”温玉衡突然也说起了玩笑话了。许是他今儿的兴致倍儿高的缘故吧。
几个人各自喝了一小杯红葡萄酒。
酒不醉人自醉。
虽然并不曾喝得酩汀大醉,但俗语所说的“饿了体乏觉疲倦,饱了体怠思大眠。”在若凤身上起到了作用。
若凤睡了一个下午。
所幸家中平安无事。下人虽少倒也本分尽职。
到了晚上,一轮明月升起。若凤因为已睡了一天,精神劲儿特别足,就约上青娥一起赏月。
哪知青娥说:
“凤主人,我下午忙了一个下午,虽然收拾碗筷的事自有厨房的人去做,但我也去置办了一些你日后回京的物件。你不是说要带点藕粉给太后吗?你说太后最喜欢吃这个的。还有……”原本还想说下去,但见若凤有点失望的神情,她就不往下说了。
“难不成这么好的月亮就只能独赏了?”若凤自言自语。
她又忆起了往事。
往事历历在目。
溯源手拿一串葡萄,笑意盈盈:
“爱妃,这甜甜的葡萄是臣子进贡的,是最上好的品种。你吃一口试试。”说完亲自剥了一粒葡萄的皮,然后轻声地对若凤说:
“张开嘴哦。”
“哈,好吃吧。我不会骗你的吧?”
若凤沉浸在往日的美好回忆中。丝毫也没有察觉到有一个人已轻悄悄地来到了她的身旁。
这个人竟然手上也拿了东西。也是剥了皮的葡萄,往她的嘴里塞。
若凤恍惚间以为溯源从京城接她来了。
但那种错觉只是一小会儿。
来人是温玉衡。
“我们一起赏月吧。”两人一起到庭院里。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若凤感慨。
“入京那么多年,还是觉得家乡的月儿最亮?”温玉衡有点明知故问。
“嗯。”
温玉衡用那如星的眼眸望向若凤。
“我希望今晚的月亮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月亮。”说着说着他竟然大胆地搂住了她的腰。
“我们还是到荷边走走吧。”若凤觉得有些另外的感觉,但又说不出这种感觉到底是好呢还是不好呢。待要说不好,又分别不是不好。待要说好,又远不如当年的溯源带给她的那种强烈的陶醉之感。
他们两人沿着荷池走了两圈子。温玉衡一直默默地搂着她。不只是搂住她的腰,也搂住她的肩膀。
池边的月儿渐渐地往东移了。夜色反而不浓了,月光亮白的色调照亮了一整个荷池,包括池边的小路,还有在路上缓慢行走的两个人。
月色并不朦胧,这样的月色并不是若凤想要的月色。
可是这是温玉衡盼望已久的月色。
“白玉盘”的月,还有什么样子的月比得上它美?
不,没有了。
亮白的月洒下一世界的清辉,映在略略丰腴的美少妇身上。那微微上翘的下巴显示的美好弧度在温玉衡的眼里是那么的迷人。
他望着她的下巴。
不知为什么特别地……
他想起了桃树下他与她的拥吻。
是月色太明媚,让他再次犯下“错”。
若凤闭上眼,她宁愿不去面对现实。
四周静谧,让他更为大胆,他的手越来越难以受理智的控制。原本他还想等,等到她对他说:
“我只爱你一个人。”这样的时候才来获得她的。
但他心中的梅子此时并没有这样说。她的心还在做无用的挣扎。
她不久前刚刚与溯源恢复过来的那么一小点情意此时受到了巨大的外力的冲击。
他等不及了。此时他的心肝如吃了熊心豹胆,他的血液如饮了公鸡的血。他把她抱到一处树影摇曳处,他从她身后有力地环抱了她。
她可以感知他的灸热。
他以往所做的美梦在这样纯美的月色下得到实现了。只不过,对方半推半就,似乎并不曾完全投入。
但他疯狂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虽然他自认为并不是风流的人,但此时此刻的他是宁愿死也不肯停止这种疯狂的。
就这一次,她竟怀孕了。
这一怀孕,撒下了若凤一生的无尽的“愁”种,这种子无尽地蔓延,她一生的悲剧最终定局。
温玉衡的疯狂是出乎袁若凤的意料的。缠绵徘恻的纠缠她倒是能够想像得出的。但最后一道重要的关她原本是想把住的。不料竟没有把住。
可见她对溯源的爱都还是不够坚定。
事后她的理智占了上风。她反问自己:
难不成与溯源十多年的床第之欢竟不敌那青梅竹马的一次求欢?
不管你温玉衡如何的痴情等候,毕竟,她袁若凤曾是他溯源的妻。
就算是若凤不当娘娘了,回了娘家一段时间。
但休书呢?
不但没有休书,并且袁若凤在回娘家一段时间后又被再次请入宫,在世人的眼里,袁若凤究竟算是溯源的妻的。
若凤想:精神的长久爱恋几乎是虚空的。就好比世间的尘,一阵空山之雨很快就洗净了它。它往往很快消失,在世间并没有多少存在感。即便偶尔感受得到但它还是往往被大多数人所轻视。
而自己名份上的溯源妻子身份是实际存在的,它已被四处传扬,观念在人们的心中根深蒂固,已是难以剔除。
袁若凤虽说是一个感性的多情的女子,但世俗的种种观念她也并非视而不见。
一番翻云覆雨之后,她无法不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买单:她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愧疚。
温玉衡把她送回花心居室后,还想与她再度缠绵,但她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