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大都城郊离别,心情分外的沉闷。
金光与布哥下车步行,吩咐马车夫将影魅婆送回宅院疗伤,两人独自进城去了。
街道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惹得两人心里愈加的焦躁,只好避开行人,循着一条僻静的小巷而去。
两人远远地身后,一位布衣女子蒙头遮面,悄无声息的尾随着两人,一路来到小巷。
金光一边走,一边对布哥说道:“哎,恐怕师父十有七八难逃一劫。”
布哥也是一脸的愁容,他曾经在海澜寺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对寺里的和尚感情甚好,更是学成了一身的武艺回来,早已将周云飞视作自己的启蒙恩师,因此心情格外的低落。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布哥愤愤的说道:“若是让那个妖僧落到我的手里,我一定让他受尽折磨!”
金光皱着眉头说:“我们只见过妖僧易容之后的样子,本来面目只有师父才知道,可是师父如今又……这一下人海茫茫,叫我们如何去寻仇!”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语。
“可恨我堂堂四大汗王之后,正值大好的年华,却好似笼中鸟儿一般无自由!终日里困在这一座丧气的都城里受罪!与其这般的傀儡,倒不如学的师父出家,做一个云游四方的和尚,来的自在痛快!”金光无心的说道。
布哥急忙拿手捂住金光的嘴巴,暗道:“小心隔墙有耳!”
“唉!”
莫道一声悲叹!
蒙面女子似是不会武功,只能眼睛盯着两人行走,脚下不掩饰声音,被布哥察觉。
“谁!出来!”布哥听到背后有动静儿,猛地扭头大喝!
两人立生警觉,拔出自小随身携带的蒙古宝刀,望着空荡荡的小巷子。
金光四处的打量一番,丝毫没有见到半个人影,笑道:“布哥,你常年住在军中,脑子坏掉了,哪里有人啊?”
布哥疑惑,仔细的巡视个来回,摸着后脑勺,道:“也许是这几日太过紧张了!走,我请你喝花酒去!”
金光犹豫道:“师父刚走,况且生死不明,咱们去喝花酒,恐怕不大好吧!”
布哥摇摇头说道:“你活得快活是一日,活得悲伤也是一日,就是再悲伤一百倍,对玄觉大师的伤势也是无济于事。这些道理还是海澜寺的和尚们教给我的!别废话了,快走!”
金光只好随着布哥来到一处朴素的宅院,这间人家从外面看上去与普通人家无异。
布哥上前“咣咣咣”的拍门,不多时从里面传出来回应声。
“嘎吱”一身大门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花头,是个花红柳绿、涂腮抹红、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半老的徐娘见着两位少年,笑的合不拢嘴,乐道:“这不是金爷,这不是布爷嘛!您两位贵客可是好久没来了!可是嫌弃奴家儿这儿的姑娘不好?”
这老女人说话之间,顾盼留情,叫人见着心生不适。
布哥不耐烦道:“行了,我们这不是来了吗!开个雅间,不要姑娘们伺候,爷们只是来喝酒!”
“哪有这样儿的!”半老徐娘不依不饶的堵在门口。
金光笑道:“妈妈,可识得此物?”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徐娘的胸口。
“哎呦,识得!识得!”徐娘立马闪开身子,将两人迎了进去。
掩上大门,小巷子重新恢复了平静。
半晌,从路上的一个破箩筐里钻出一个女子,正是跟踪两人而来的蒙面人。
她见着两人进入宅院,再也跟踪不了,口中暗骂一声:“淫贼!”随后两眼呆呆的望着宅院大门出神。
忽然大门再次打开,蒙面女子慌忙的蹲下身子。
一个醉熏熏的富家翁被推搡出来,摔倒地上不省人事。
宅院里的家丁叫骂道:“这个酒疯子,也不去打听打听这里是谁开的买卖!想来这里白白讨酒喝!找死!”
蒙面女子见着此事与自己无关,趁着没人注意,转身而去。
她顺着街道出了大都城,越走越远,来到一处坟岗。
这处坟岗之中竖着一个个的坟头,一眼望不到头,坟头上压着叠叠的黄表纸,却已是泛白稀烂。
蒙面女子显然对此处极为熟悉,沿着一条条踩出来的痕迹,找到一座新坟。
坟前竖着一块木碑,碑上写着:“故先夫原明君之位。”
女子将面罩遮头拉下,露出绝美的容貌,虽称不上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美,却也是摇摆荷叶,人间的佳丽!
况且这位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绣花枕头原明君的正妻,潘秀香!
那日,潘秀香在街上闲逛,正巧遇到金光骑马奔驰,吓得她倒地花容失色。后来更是被金光调戏,原明君上前与金光对打,哪知被金光失手打死,更是引来官兵的一场屠杀。
在血泊之中,潘秀香保住了一条性命,后来得自一位好心和尚的资助,将已故的亡夫下葬。
这些日子里,潘秀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夫君报仇雪恨。
无奈她只是个女子,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只能时常跟踪金光,跟踪不得,就回到坟前痛哭流涕。
“哗啦啦!”
一声声响铃之声传到潘秀香的耳朵里。
她心里疑惑,像是坟头这种地方,平时里根本没人回来,这声音又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潘秀香扭头一看,一位身穿袈裟的中年和尚从远处慢慢地走近。
他每走到一处坟头,都要唱念一遍往生咒,为逝者超脱。
那声音合着响铃声响,宁静着潘秀香的心绪。
许久,中年和尚走到原明君的坟头,同样唱念着往生咒,潘秀香起身向和尚行礼致谢。
这位和尚身材有些臃肿,脸上荡着横肉,唱念完毕之后,和尚一脸严肃的问道:“这位女施主,可认得贫僧?”
潘秀香疑惑,仔细的打量着中年和尚的容貌,突然高兴的叫喊道:“您不就是那位好心的僧人!亡夫下葬的费用还是您出的!多谢恩人!请受小女子一拜!”
潘秀香心里激动,当头跪拜。
僧人笑着,虚晃着动作,说道:“施主,快快请起!出家人慈悲为怀,一切都是缘法!”
潘秀香一摸泪水,道:“那日里来的匆忙,还不知恩人高姓大名,以后自当在家中为恩人立着长生的牌位!”
中年僧人笑着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方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