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越来越炙热,晒得脸有些发红,李恒小心翼翼的偏过身子在梅花身上投下些微的阴影,虽然微不足道,但到底是让梅花轻松了一些,至少小脸蛋看着要比刚才好了一些。
到底是怎样的缘分才会使梅花投胎到那个家中,这样不得父母疼爱?自己虽然从小就没有见过父亲,可唯一的娘对自己却是一心一意的好,所以即使从小性子冷淡,可对于亲情他还是很在乎的,也才会预料不到梅花爹娘居然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想伸出手安慰安慰梅花,可因为抱着她所以腾不出手,又看到农田里那边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一些村里的人干活,李恒略微一思索便抱着梅花走了另外一条路,走那边虽然偏僻了一些,远了一些,可几乎不会被人看到。
“恒儿,你这是抱的谁?”李恒娘正打算拿着小锄头去菜地里锄草,见李恒抱着一个人进来,脸上还长着红色的小疹子,便有些诧异的问。
李恒正准备回答,可清冷的丹凤眼一瞧到院子里开得正艳的花草,便急急的将梅花抱到了自己的房间,嘴里倒还没忘回答自己的娘。
“娘,梅花生病了,梅花爹他们......他们将她扔到了土窑,也不知道那人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李恒娘立即放下手里的小锄头,温柔的眼里似有什么闪过,可更多的却是惊吓。
那偏山的土窑在王家村可以说是个无形的禁忌,放在那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活不成的。既然梅花爹娘将梅花丢在那里,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而且能亲手抛弃自己的子女,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梅花她的身上肯定有危害整个家庭的地方,要不然根本就不会冒着被戳脊梁骨的风险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忙忙的几步来到李恒的房间,见李恒毫不避讳拿出自己的手绢给梅花擦拭着脸上的脏污,心里更是一沉。她不想发生的事情终归还是发生了,自己这个生性冷淡的儿子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将心思用到了梅花身上?
神情关切的走到床前,见到梅花肩膀上的血迹,心下一个咯噔。这梅花爹娘对自己的女儿还真是下的去手,狠得下心?瞧那血迹的大小,这丫头肩膀上的伤口估计还在流血呢!
当下将李恒朝一旁推去,李恒娘嘴里满是疼惜,“哎呀,真是遭罪啊!这梅花可刚回来两天呢!对了,恒儿,厨房里还有热水,你去端盆过来,我把梅花身上的伤口擦洗一下,顺便敷点药。唉,就是那秦大夫早不走迟不走的,现下也只得以上次剩下的伤药抹抹了,也不知道药效过了没有?”
李恒脚步一顿,眉头立即皱了起来,但还是快速的朝厨房走去,没有看到背后李恒娘看着他背影时的复杂眼神。
而他们娘俩都没有想到,因为匆匆进门,所以没将院门锁死的他们所说的一切都听到了另外一双耳朵里,由此推动了命运的齿轮。
王月娘正摘着中午要吃的菜,见王月闷闷不乐的回了家,嘴更是翘得高高的,不由得担心的问道,“月儿,这是怎么了?谁惹我的心肝宝贝女儿生气了?还有,你不是说到李秀才家里帮哥哥借书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月听娘这么一问,联想到李恒对梅花的关心,眼里闪过怨毒与幽恨,眼珠子快速的在眼里转了一圈,正好是偏山的方向,想到梅花爹娘的举动,心情很快就好了不少。
偏山的土窑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更没有听说谁进了土窑还能出来的?梅花也不能成为例外!
王月娘听完王月的话,心情越来越沉重,看着自家女儿难过的表情,还以为她是因为儿时玩伴遭受这样的待遇感到愤恨,却不知自己的女儿的确是愤恨,不过愤恨的却是李恒对梅花的特别罢了。
“月儿,你说的话可是当真?这些事可不能乱说的!”说是这样说,王月娘对自己女儿的话却是每一个字都不怀疑,因为自己相公是村长,所以她更能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影响以及危害。
王月重重的点头,一副难过却又不忍的表情,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可知道自己娘的精明,便很小心的将眼角眉梢的得意隐了去,更是耸拉下眼皮遮挡住眼里的精光。
梅花,你再怎么得李恒的青眼又怎样?小时候你能消失在王家村,现在也可以!
李恒娘刚走出家门准备割菜回来煮饭,路上却看到不少人朝梅花家走去,眼神甚是不善,找了一个人问才知道梅花的事情已经在王家村传开了,当下也不去地里了,脸上也维持不住笑容,脚步匆匆的朝自家里走去,一进门就哐当一声拿门栓将门关得死紧。
“恒儿,你还是快点将梅花......”话语在看到李恒望着梅花的神情时戛然而止,李恒娘斜倚在门框上,突然之间不知道怎么将嘴里的话继续下去。
就李恒这个样子,叫他将梅花送到土窑,显然是不可能,更会在他们母子之间弄出隔阂。但要不送回去,等会乡亲们要是闹将出来,恐怕有可能到土窑那边去,尤其是标榜公正公义的王村长,到时要是没在土窑看到梅花可怎么好?
正想重提自己的打算,门口就传来了大力的敲门声,伴随着的是嘈嘈杂杂的议论声。李恒娘一闭眼,瞬间睁开,眼神依然那样温柔,却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冷意。
一切都来不及了,不过,乡亲们怎么知道梅花自己家里?
“这是怎么了?怎么乡亲们都来我家了?快,快进来坐,没什么好吃食,茶水还是有的!”李恒娘笑得一脸亲和,清秀的五官柔柔弱弱,使得门外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尤其是本来绷着脸的王村长,现在表情也柔和了不少。
他看了一眼有些萎缩的梅花爹娘,语气更是严肃,“李恒娘,梅花可是在你家里?”
“你可知道她多半是得了瘟疫,要真是在你家,我可不会客气了!”
心下一个咯噔,李恒娘神色仍然一派温和,身子却死死的守在门口,根本没朝自家儿子房里瞟一眼。
“谁说的梅花得的是瘟疫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没有形成,就被这一清冷的声音击碎得彻底。只见暖阳下,长身玉立的李恒慢慢的踱步出来,一派闲适和从容,仿佛瘟疫只是一种司空见惯的现象。
王村长听了一愣,不由得朝人群中扫了一眼,再不满的看了一眼梅花爹娘,语气更是凝重,“李秀才,这可是梅花爹娘亲口说的,难道还能有假?这要真的是瘟疫,可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说到最后,嘴角更是抿的死紧,显然对于梅花的病情很是在意,不过这个在意只是为了王家村罢了。
“我负责,因为梅花并不是......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