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娘狐疑的上上下下从头到脚的打量着梅花,眼里的神色越发凝重,脸色也越来越黑沉,一脸风雨欲来的样子,也懒得在李恒的面前掩饰。即使李恒是十里八乡难得一见的秀才。
“你真是梅花?你不是在那个什么府里做丫鬟做得好好的?怎么回来了?”
傍晚的阳光还有些留恋不舍的照耀着山岳,瑰丽的让人心醉,余晖将梅花整个笼罩在其中,却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温暖。她有些受伤的看着梅花娘,这感觉怎么比自己帮王婶到冰窖取冻的果子还要寒凉!为什么要在恒哥哥的面前发生这样的事情?或许自己就不应该回来,爹再想念这个女儿又怎样?他拗不过娘,最疼的也是弟弟,不是......她!
“婶子,梅花是被齐府放出来的,不是逃奴。不用担上隐匿逃奴的罪的!”实在是看不下去的李恒,一句话说出梅花娘隐藏的小心思,丝毫不顾梅花娘脸上难得的尴尬,只是皱着眉看着一旁瑟瑟发抖的梅花。
梅花今下午才刚退烧,本想着让她再好好休息一晚上回来,却不料被她坚决的拒绝了。也许是自己那句多嘴,才让梅花迫不及待的想回家看看梅花爹和弟弟吧!
看着她脸上青白与绯红交杂,李恒有些担忧的望了望天色。虽是夏日,却时有清风吹拂,梅花的身子估计有些受不住吧?
看着不远处扛着锄头回来的身影,他的眉头稍微松了松。这下好了,有些话自己作为外人不好说,可梅花爹就不一样了,至少以他的思女心切怎么也会压着梅花娘一点的!
“梅大伯,你回来了!今年庄稼长得好吗?”
梅花爹正哼着小曲回来,看到自家门口听着马车还有些吃惊,当看清是李恒的时候就不意外了。见李恒问起自己最喜爱的庄稼,立刻裂开了嘴,“哈哈,劳李秀才惦记,家里的庄稼长得挺好,几年收成估计要增个一成了!”
看到一旁被泼湿的梅花,有些狐疑不解,接着却带上了怒气,“梅花娘,你这是怎么做事情的?人家李秀才好不容易登回门,你就是这样待客的?就不知道把人朝家里领,非要呆在这大门口?要是被人瞧见了,还不知道背后说什么呢!”
“还有,这姑娘身上是怎么回事?你别说又是你做的?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啊?”
梅花爹又尴尬,又局促。这李恒虽然小的时候跟梅花玩得好,可梅花都走了几年了,就自己那媳妇还老以这个挂在嘴边,显示自家与李恒家的熟稔,殊不知都让老嫂子生了几次闷气了。
不过,这个姑娘看着好眼熟,尤其是那双大眼跟自己的好像,要不是梅花被卖了这么久,还误以为是梅花回来了呢!只是,这姑娘怎么越看越像小时候的梅花呢?
梅花爹有些激动,焦急而又带着些微试探的喊道,“梅花?你可是梅花?”
听到梅花爹的声音,梅花双手环抱着自己,终于爹还是认出自己了!
“爹,我是梅花!我是梅花啊!我,回来了!”
梅花爹激动的一把丢下锄头,顾不得在李恒面前保持面子,手脚不是很利索的将自己的外衣扯下,将梅花整个包在里面,带着皱纹的眼里满是泪花,“孩子,可把你盼回家了,你爹这些年悔啊!当年就不该卖你啊!”
说着,瞪了一旁的梅花娘一眼,让一旁的梅花娘气结不已,牙齿磨得咯咯响,可扫到一边的李恒便生生的忍住了。只在心里暗想,等这李秀才走了,我回去再慢慢收拾你们两父女,尤其是梅花爹居然敢瞪她还骂她!
李恒识趣的告辞,坐在马车厢里却一脸沉思,两道浓眉紧凑。自己这么迫不及待的将梅花带回来,对吗?
“恒儿,回来了!这次跟向军出去,可有收获?”李恒娘高兴的打来一盆水,并将洗脸的巾帕递了过去,满脸慈爱的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儿子。
李恒难得的带上了笑容,洗过脸之后,这才陪着李恒娘给院子里的花浇水。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向军那小子,不过出去倒也算长了些见识。”
“对了,娘,梅花回来了!”
李恒娘拿着水瓢浇花的手一顿,接着又动作温柔的浇起花来,只是眼里的神色逐渐冰冷,复杂难辨。
梅花,回来了么?
乡下的夜来的比城里早些,更何况乡下人都节约,是很少费灯油照亮的。不过,今天的梅花家倒是个例外,客厅里点了一盏油灯,虽然心疼的梅花娘直咂嘴巴,可还是忍痛点了出来。
梅花爹正高兴的吸着叶子烟和梅花闲聊,问着她在齐府里做丫鬟的事情,当听到她刚进去被惩罚的时候,眼里就含满了愧疚,再次不满的瞪了一眼梅花娘。
都是这个婆娘,当年非要卖了梅花,说是梅涛(梅花的弟弟)的病花费的银子太大,家里实在是背不起那么多债。结果呢,梅花一卖,居然将卖女儿的钱拿来修了房子!
唉,也怪自己没本事,要不然怎么沦落到卖女儿啊!
梅花娘装作没看到梅花爹的眼神,反而带上了笑容,看着梅花身上的衣服,眼里荡着幽幽的光。
这身衣服可比自己的好多了,看来梅花在府里过的日子可比乡下人家好多了!
当下,便轻柔可亲的问道:“梅花啊,我总听人说,只有那些特别受主子宠爱的丫鬟才会发还卖身契?而且主子还会赏不少东西?”
她搓了搓自己的双手,发现早已不复往日的滑嫩,心里的怨怼就更是深了。想当年自己也是村里一枝水灵灵的花,要不是看上了梅花爹的脸皮,怎么会嫁到这么个穷的家里?
“那你主子可赏了你东西?这次你带了多少银子回来?”
银子?梅花想到自家包袱里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王婶出事前非要塞给她的一件旧棉袄,嘴里满是苦涩,怎么也不敢抬头对上梅花娘的眼。
梅花爹一听梅花娘这样说,眼里也带上了期待,想着梅花娘对梅花不算好的态度,当下叹了口气,“梅花,你娘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你,也给爹交个底可好?”
梅花嗫喏了几下,脸埋得更低,声音细的跟蚊子哼一般,“没有银子,我是被齐府赶出来的。”
梅花爹有些失望,却没有怎么表现出来。可一旁的梅花娘却满脸怒气,提高了声音,再也忍耐不住的尖声喊道,“赶出来的?你是不是犯什么事情了?还一点银子都没有,不是都有月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