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冷月不知如何出手时,她忽地扬唇一笑。只见她浑身散发蓝光,一抖身子,蓝光宛若初升太阳,照亮大地,整个皇宫皆在蓝光中隐隐闪动。她合眼蹙眉:尽管反噬本尊罢,这可是你等自寻的路。
金笼中王母等人忽地被数千道蓝色光线绕之,光线宛若银针,穿其身而过,无数来回,不住穿插于皮肉,骨髓。笼内仙人不禁惨痛嚎叫,浑身刺痛,仙气隐隐散去,七孔流血不止。
痛得撕心裂肺朝天呼唤那一刹,整个皇宫在蓝光中隐隐消失。
楼凡与皇后正派人扶着腿废男子入宫,会见品心。
眼眸深邃的品心面色惨白,形神憔悴,躺于床卧上,宛若死尸。
“聪哥哥来了。”聪见之,立即扑地,不及宫娥搀扶,他一手一挪地爬到了品心床旁。
品心大眼一开,血丝裹着满是泪光的眼珠,愣愣望去。她微微勾起的鼻尖一酸,热泪随之落下。
楼凡与皇后为其关了房门,退去罢了。
房中,只余两人紧紧相拥,并无言语。两人缓缓分离时,迷离的眼眸相互倒映,一抹凄惨颜色。
品心合眼。
睁眼那一刻。
她忽地现身于一庭院内,她一直呼唤着‘聪哥哥’,而庭院空无一人,直待她声音沙哑难大声唤喊罢,无奈地蹲地痛哭。
忽地有脚步声靠近,她仰头一看,原是几名大将捉拿了遍体鳞伤的聪,还于她面前,持刀插入聪的双腿,只见聪仰头惨叫,昏厥过去。
她起身扑去,只道是扑了个空,又现身于一大街上,见身后有追赶而来的兵将,她拔腿便跑,穿过人潮,跑过人海,她一个扑倒,倒地未起那一刹,忽地有一双手扶起了她,拉着她一齐跑。是聪,是满头大汗的聪,一身褴褛的聪。
终于,他两藏身于一街角处,两人紧紧相拥,方要松口气,只见聪身后一根麻绳勒住他颈脖,还被拖至一旁,挂在树上。
品心哀求,兵将终于放下了聪,而聪又昏厥了过去。她一边哭喊一边摇晃聪的身子,当聪稍有反应之时,她却被兵将拿下,强硬地拖回府邸。
宛若梦中,她一次又一次私奔逃离,皆如伤口撒盐般痛入心扉,无休无止地,亲身亲心地痛苦着。
聪见品心如此,一直摇晃着躺于床上如死尸般却满面惊慌的品心,“心儿,心儿!你醒醒,快醒醒,聪哥哥来了,你怎么又倒下了。”
门忽地被推开,一群侍卫涌进,迈步进来的古天恒下令,侍卫即刻擒住了他。品心忽地梦醒,欲要阻之,被侍卫一推,便撞在壁上,无力地倒地罢,不再有动静了。古天恒过去一探,一指放在她人中处,只道是“没了呼吸”,聪立即疯了般拔刀,欲要砍向古天恒,而双腿无力支撑,扑地那一刻,侍卫一刀砍去,他便呕血落地了。口里涌着血,他依旧瞪大了双眼,一点一点爬向品心。
爬着爬着,忽地身周环境变幻了,只见远处亭内,品心坐于古天恒怀中,两人是说是笑,其乐融融,而他,身着太监装。
“还不去伺候。”一位公公拉了他一把,他愣愣地望着陌生的品心,倒茶之时不禁手抖,蹭倒了杯子,被品心一巴掌教训了一番。他忽地失控,拉着品心欲要逃跑,不料侍卫包围而来,品心还拔了侍卫的刀,捅入他腹中。
他忽地从疼痛中惊醒,只见怀中的品心,奄奄一息,他又惊又悲,无力哭喊时,忽地又现身于庭院,他被兵将抓拿,活活废了双腿,眼睁睁看着品心被人拖走,晕厥醒来,见品心被兵将追赶扑倒,又扶起她一同跑。。。
是梦非梦,反反复复,轮回不止。
此处宫楼尘封,残旧。
皇后面容憔悴,发丝凌乱,她一阵一阵发笑,神情呆滞。
近几年来,皇帝废了她,立莫言为后。打入冷宫的她终日被冷宫内外的嫔妃欺辱,无人服侍,孤独无依。家族亦逐年没落,皇子又为莫言皇后抚养,她万念俱灰,生不如死。
楼凡为救王母,被冷月施计,在古天恒面前演了一出好戏,楼凡被革职,还因其禽兽行为,杖废四肢,暂首示众。
民间激起民怨,冷月昭告天下,楼凡杀了藏经阁听言大臣,企图凌辱宫中妃嫔。见其不招,便以品心与聪之性命要挟他认罪,将他一生一世关押在大牢内。而冷月却在他面前杀了品心与聪,还道是他之错,逼其自尽。
已有三人为自己丧命,楼凡道“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罢,横刀自尽了。
楼凡忽地又醒来,双目看得见了,见四周宫殿庭院,怨气冲天。
见冷月在皇宫胡作非为,祸害宫人,欲要阻止,而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睁睁见此,在冷月的嘲讽下,他插瞎了双眼,冷月擒住他,用了活人的眼为他复明。
“本宫就是要你,眼睁睁看着这黎民,这苍生,一个一个死去。你若是瞎了,本宫自会为你寻眼,千千万万的眼,等着你!哈哈哈!”
不知是梦,还是真,皇宫忽地归于宁静,回到了从前。
只是,那若是梦,品心却死于聪怀中。
那若是梦,皇后却已在冷宫之中。
那若是梦,楼凡却已葬身火海。
那若是梦,王母等大仙却已形神破碎,遍体鳞伤。
那若是梦,佛念却仿佛目睹了一切,她痛不欲生,几欲疯癫。
御书房,只余古天恒与冷月。
冷月强行控制失控的佛念,而古天恒一手捧着冷月的脸,“言儿,莫怕,朕知道,你身不由己。这位大仙,请你放过言儿。”
冷月大惊,又故作笑颜,“皇上在说甚么?”
“朕早就知道,你不是言儿。但若有如此光阴,死亦无憾,只是这黎民苍生——朕答应过言儿,会负责,会坚持。你要的结局都有了,可否放过言儿。”
冷月退步,“你怎会识破?”
“心,不会认错人的。”
“无论对错,多谢皇帝数日照顾,可惜,一切,无法回头了。”话罢,冷月渐渐幻化为光,‘咻’一声消失了。
佛念挣扎,冷月喝道:“本尊应了你,不伤皇帝,至于他者,是自寻死路!”
“疯子,疯子!”佛念伤心欲绝,而徒然挣扎,只道无用,只便是任由她起风起雨了。
古天恒见冷月消失,欲要挽留,只是手独独在面前伸出,四周一看,是自己的寝宫。他慌慌张张地四处寻人,而正在梳妆的皇后迎来,“吾皇,吾皇,何事如此惊慌。。。”
古天恒擦擦额头汗水:莫非,这一切皆是梦?
仿佛,莫言没有出现过。
没有楼凡。
没有品心。
没有聪。
甚至,没有梦中的自己。
只见皇宫郊外的远方,嫔妃打扮的品心拖着聪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向那未知的河边,身后侍卫宫女数十人跟随着,看护着。
她一步一滴泪,一步,一憔悴,忽地,扬唇一笑。
血泊中,一步又一步。你跨越一寸又一寸的距离。与你相聚,细数月下缱绻的相思。愿可追忆月圆,而世事无情,你我,消失在,那一路硝烟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