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肺杂音很大,高烧,伴随轻微脱水,意识不清醒。”
“那边的那小个子,把这盆呕吐物取三试管出来,剩下的拿去倒了。”
“那女娃,去,换条湿毛巾来。”
“还有那小胖子,去把橱柜里的龙舌草和曼陀罗花拿来,什么?你不认得,这几个字你都不认得?认得?认得还不快去。”
“对了,还有你,不是说会用天平吗,我让你配得盐水怎么还没配好?”
星河几人手忙脚乱地执行巴尔博老头给他们的指令,巴尔博老头推掉了自己餐桌上的所有东西用来做临时手术台,他们几个则负责给他打下手。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似乎本来是巴尔博的那条大黑狗的地盘,当星河他们把玲抬过来的时候,它很是凶狠地朝他们狂吠,巴尔博老头把它赶到了一边,此刻它正可怜巴巴的蜷缩在角落里盯着星河他们。
在巴尔博老头家客厅的墙上,星河看见了重吾所说的那枚勋章和照片,那是一张老照片,不太清晰的画面保持静止,似乎没有用过捕影魔法,或是魔法已经失效。照片里是一老一少搭肩并排站立的两人,其中一年长一些的应该是中年时期的巴尔博老头,他似乎有一段日子没有休息,头发乱糟糟地,身上的白大褂上也沾满了污渍,不过脸上却带着笑容,那是星河在如今的巴尔博老头身上从未见过的表情,照片上的另一个人看起来很年轻,穿着一身整齐的军装,不过星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巴尔博老头就把照片翻倒了,星河也不好去把照片翻过来再看。
至于那枚勋章,它被巴尔博老头很随意的搭在照片旁边,勋章的造型是刻在银色金属上的一只红色的鸟的浮雕,星河对于勋章方面没有什么研究,并不清楚那枚勋章意味着什么,他没有考虑去问巴尔博老头,而且星河觉得自己即便问了,巴尔博老头也不会告诉自己。
看得出来,巴尔博老头已经很多年没有干过医生的活了,他从地下室里翻出的装有自己行医工具的皮箱上满是灰尘,皮箱的铜把手上甚至已经布满了铜绿。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皮包的密封不错,包里的东西大多还保持完好,简单清理一下就可以使用,星河因为在和父亲学一些基础魔法知识的时候曾经学习过使用坩埚、天平等器具而负责担任巴尔博的助手。
没过多久,重吾抱着已经倒空的盆子和三支装着浑浊液体的试管回来了,从他脸上难看的表情来看,那些呕吐物可能真的比较恶心。
不过巴尔博却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对这种东西已经司空见惯,他熟练的接过试管,朝里面放了三片试纸,然后连同一块怀表一起交给星河,“看好时间,十分钟后告诉我情况。”
“那小胖子,东西怎么还没拿过来?”巴尔博老头在检查了一下玲的舌苔之后突然偏头大叫。
“来了来了!”安东的声音从壁橱那边传来,同时传过来的还有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星河看见安东抱着两个玻璃罐子跑了过来,衣服上还带着一块粉红色水迹。
巴尔博铁青着脸接过安东递来的玻璃罐,同时嘴上说着,“成事不足的东西。”
安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神情几经变化,最后只好一脸委屈地把话都吞回了肚子里面,老老实实地走到一边。
巴尔博没有理他,直接越过他,从星河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石碾,把罐子里的东西全部倒进去,然后熟练地把他们碾成碎末,这期间,星河一直在旁边看着巴尔博老头让他看得三支试管。
怀表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当秒针转过第十圈时,三支试管里的浊液全部变成了淡蓝色。
“巴尔博先生?”星河叫了一下巴尔博老头,他正在把石碾里的碎末倒进装着星河配出来的淡盐水里,他偏头看了一眼星河面前的三支试管,“不是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我们都是一起吃的东西啊。”星河随口问。
巴尔博老头看都没看他一眼,把已经变成淡黄色的淡盐水注进用玻璃瓶做的建议吊瓶里,“中毒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而且这如果是中毒就简单了。”巴尔博叹了口气,不过马上又把脸对准安东,“,嘿,那小子,把门口衣架拿过来。”
似乎是受之前安东行为的影响,巴尔博老头今晚一直都在尽可能的使唤安东,不知道为什么,星河觉得巴尔博老头的行为就像一个怄气的小孩一样,当然,他也仅仅是在自己脑袋里想想。
安东虽然一脸不情愿,不过还是按照巴尔博的要求把门口的挂衣架搬了过来,当他回到这里时,浑圆的身体上已经满是汗珠,气喘吁吁。
“看看你,你需要好好锻炼。”巴尔博老头在安东把挂衣架摆好了以后淡淡地说,就仿佛他是在为安东好一样,不过他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去看安东的表情,而是把针管扎进玲的胳膊,把吊瓶挂到挂衣架上,然后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那药能治好小玲吗?”岚月突然怯生生地问,听到她的问题,星河也把目光放到了巴尔博身上,他希望巴尔博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嗯?”巴尔博老头抬起头,发现房间里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额,这瓶药能替这个小女孩补充她失去的水分,而且具有安神的作用,你们看,她的样子已经好多了。”
的确,在药水的作用下,玲的脸颊恢复了些血色,而且呼吸似乎也顺畅了很多,像是真正的睡着了,不过星河注意到巴尔博领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那么,它能只好小玲的病吗?”
“额。”巴尔博把手撑到星河的桌子上,弯下腰,环视了几个孩子,“孩子,你要知道,没有什么病是一天,一瓶药就能治好的……”当他说话的时候,星河一直在盯着他看,而巴尔博的眼睛,也在看着星河。
最终,巴尔博低下头,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星河听见了他发出的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是的,这个药不能。”
虽然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星河还是觉得很失望,其他几个人也一样,脸上都是失望的表情,不过星河还是打起最后一点希望,问,“那么您能治好她吗?”
巴尔博愣了一会儿,随后说,“我不知道,我还需要做些测试。”
“测试?”安东插嘴问了一句。
巴尔博难得没有挑他的刺,“是的,我需要先验血才能回答你的问题。”
“验血?”
“我需要确认致病因是什么,验血是现在最简单的方法。”巴尔博老头说完,从自己的皮箱里找出了一支细小的注射器,他熟练地用橡皮生绑住了玲没有扎针的那只胳膊,然后巴尔博把注射器扎进了鼓起来的血管当中。
随着注射器的活塞缓缓提起,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针头涌进了针筒中,星河几乎是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虽然那些血液全部都装在针筒里,但是星河却感觉房间里充满了血腥味。
腥臭的铁锈味充斥着星河的鼻腔,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从房间里拖进一个满是血腥的世界里一样。
啪,一只血手搭到了星河的肩上,顿时星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哥,你还好吗?”那是岚月的声音,星河晃了晃脑袋,看见岚月正在关切的看着自己,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血腥味,还有血手全部不翼而飞。
“星河,你没事吧?”安东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星河搭着桌沿爬了起来,朝他们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巴尔博老头扫了他一眼,似乎看出来些什么,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
“那么,巴尔博先生,结果怎么样?”星河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从巴尔博已经装进试管的暗红色血液上移开。
“小子,不是这么快就能出结果的。”巴尔博老头对于星河的急躁有些不悦,自言自语的说,“现在的年轻人,一点耐心都没有。”不过他手上的活却没有停下来。
巴尔博找了一只烧杯,让安东把里面接满水,然后把一根温度计放进烧杯并把烧杯架到了一只铁三脚架上,并在下面点了一盏酒精灯,当水温到达60度的时候,他把装有血液的试管放进烧杯里,并向试管里滴了一些东西。
星河原本想要问一问巴尔博要多长时间才能看到结果,但是巴尔博老头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烧杯里的试管上,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所以星河也只好作罢。
等待的过程向来充满着煎熬,巴尔博老头就这样一直盯着试管里的血液,一动不动,在这期间,星河也发现了一些端倪,烧杯里的水温一直维持在六十度,每当温度上升一点,巴尔博老头就把酒精的移除来一些,当温度降下去以后他又把酒精灯移回来,期间温度计上的浮动甚至不超过一度,这大概就是他没有让自己来操作的原因。
不过即便如此,依旧不能改变这个过程很枯燥的事实,安东已经打起了哈欠,重吾更是已经开始不停地点头,而岚月也站到了玲的旁边。星河虽然一直在看,不过也感觉睡意正在不停地攻击自己的脑袋。
为了祛除睡意,星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试管里的血液发生了奇妙地变化,几乎在一瞬间,血液里凭空出现了不少絮状的黑丝。
星河感觉摇醒了正在流口水的安东和重吾,两人一脸迷茫地睁开惺忪的眼睛,“怎么了?”
巴尔博不满地瞪了他们一眼,让这两个家伙清醒了一些,连忙闭上了嘴。
“这是什么?”星河问。
“似乎是某种诅咒。”
“诅咒?”
然而巴尔博没有就这个问题做更多的解释,而是从皮包里拿出一个褐色地小玻璃瓶,那里面似乎装有某种液体,他拔下玻璃瓶的瓶塞,把里面的液体倒了一点进试管,然而星河并没有发现试管里有任何变化,巴尔博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眉头皱成了一个深深地“川”字,他一咬牙,把一整瓶全部倒进去了,然而试管里的血液非但没有溢出来,反而开始了剧烈的反应,像是沸腾了一样,大量的黑烟从试管口飘了出去,几秒钟后,试管里的血液恢复了平静,重新变回了平淡无奇的暗红色,所有的黑絮都不见了,巴尔博老头的眼中闪过精光,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挫败的神情。
星河心里咯噔一下,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怎么了,没有效吗?”
“有效?”巴尔博老头苦笑了一声,“祛魔水有效,但是现在看来必须使用大量的高纯度的医用祛魔水,而且还需要配套的大型医疗设备,你们也看见了,它的反应很剧烈,仅仅是前期的治疗费用就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大概需要多少钱。”星河咬牙问。
巴尔博看着他,神色复杂,“我在江城公立医院有个熟人,不过即便这样,费用也不会少于10万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