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的雨一直在下,已经是第三天了,却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明明早已入了秋,进了八月,天气却依旧温暖,感觉不到一丝寒意,却好像还在夏天,在没完没了的梅雨季节,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南野,顾名思义,自然地处南方,与北邙的气候截然不同,南野似乎一年十二个月有六个月在春天,四个月的夏天,还有各一个月的秋冬季节。而北邙,则似乎一年有六个月的秋天,四个月的冬天,还有春夏各一个月。不得不说,这南方的风土养人,这南野人似乎被上天娇宠着,而南野,也可以说是人杰地灵,天下著名的文人十有八九是出自南野。
而苗疆虽然和南野同处南方,奈何苗疆一代地势复杂,雨季频繁,洪涝灾害不断,况且处处沼泽,带带雨林。故苗疆之富庶远远比不上其余三国,但苗疆人擅长巫蛊之术,这才在四国中有了一席之地。还有一国,名曰天启,地处南野和北邙交界之处,天启人不似南野人那般婉约,也不似北邙人那般豪放,但和气是天启人最大的特点,但要真交起手来,天启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四国中总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足以概括四国的特点;‘南野的诗,北邙的酒;苗疆的巫蛊,天启的笑面虎’。
可这天下,并不只是四国,其余一些边关小国,日日狼烟,战争,吞并,谋权篡位,形势错综复杂,变幻莫测。
知画缓缓掀起马车车帘,窗外的细雨丝丝线线,被风吹进马车内,洒在她手上,知画朝远处望去,烟雨中泛起层层雾气,来时走过的路,早已尽在雾气中,不见踪迹,远处的水墨山水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极了传说中的蓬莱仙境,更像极了他们生活了许久的仙宁城。知画缓缓放下车帘,眼眸里有着些许落寞。
‘‘知画,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马车内软榻上本斜卧着看书的人放下书,皱皱眉,一旁的知琴立即跪到他身后,伸出手替他揉着太阳穴。
‘‘回公子,现在是巳时三刻,公子可要用膳、’’知画立即跪下,低着头,恭敬地回答。
‘‘恩。’’那人轻轻地应了。知画赶紧从马车中的机关匣中取出午膳。
‘‘公子,如今不在城中,午膳比不得从前,还请公子将就’’知画跪着。将午膳一一放置好,最后取出筷子,献与他。他接过筷子,举起,身后的知琴早已跪在小桌旁,替他布菜。
他很安静地吃饭,最后很细心地擦拭嘴角,都不曾看知画一眼,知画一直跪着,头也不曾抬过,直到他用完膳,视线才从知画身上轻轻掠过。
‘‘知画,你为何不看我?’’半晌,他才开口。
‘‘公子说笑了,公子用膳,知画是奴婢,断断不敢看公子一眼。’’知画依旧不曾抬头。
‘‘那你就有违抗命令的胆子了!’’他的声音依旧是轻轻的,却不怒自威。
知画的头埋得更低了,‘‘知画惶恐。’’
‘‘你惶恐什么,师父命你随我回京,你不是一直不服一直想着回去吗!’’他依旧坐着,声音依旧很轻,平静的就像大海,仿佛就像跟你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知画的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知画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都是我平时太纵着你,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若是想,我现在就让知书送你回去,不必在这里碍我的眼,彼此相看两生厌。’’他说着,掀开车帘,顺手拿起马车内的折伞,径直走出去,听的驾车的知书知棋二人云里雾里,他们公子,平常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及弈后,变了个人似的。最年长的知琴轻叹了一口气,公子还真是。。。。。。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再有两个时辰,入了京,你再想回去就难了!’’
马车内死一般的寂静,知画被骂的委屈,终于嘤嘤地哭起来,‘‘知琴姐姐,知画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才惹得公子心里不痛快,所以公子才要赶我走?”
知琴又叹了一口气,“知画,公子这些年待我们如何,你应当是明白的,公子他,自有他的打算。公子他也是为你好,你真的再想想吧,等入了京,再后悔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撑着伞,站在马车外不远处,眺望着来时那条雨润烟浓的长路,隐没在细雨雾气之中,朦胧迷离,可望而不辨。
知琴将大麾披在他身上,微风裹挟着细雨飘入伞内,他的发丝被吹得飘起,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刚才的那一场争吵与他无关,好似他只是一个观景的人,风花雪月着。
“公子,知画会明白的。”知琴站在他身后,替他撑着伞,看着他的背影,她突然很想拥抱他一下,哪怕是他的影子,只求让他感到一丝温暖,哪怕是一丝也好,她的公子,还只是个孩子,他瘦削的肩膀,不该承受那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他背对着知琴,没有回答。
一时间,缄默无言。
死一般的寂静。
“知琴。”许久,他才缓缓的开口。
“我是不是,太心急了?还是说,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他的语气中包含着淡淡的迷茫,眼眸中却一片清明。
“我好像,把知画逼得太紧了,她还只是个孩子,此去帝都,走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比起保全她的性命,她若要怨我,便让她怨吧。”他似是在自言自语。
“公子,你今年也才十六,知画她,比你还年长一岁。”
“是啊,我不过也只是个孩子。”他轻轻地开口。知琴的心中确是无比心酸。
“知琴啊,你说这条路我要走多久呢?”他突然转过头,轻笑起来。
知琴也笑起来,“不论走多久,我们都会陪着您的。”
“但愿吧。”他收起笑意,长叹一口气。
“回去吧,知琴,我们,该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