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间,一声清朗的长啸声响起,那道淡紫色的剑网在急速的流转间,幻化成了一道道紫色的长痕,剑光所致之处,皆犹如天蚕吐丝,千丝万缕般地在半空中一圈圈地缠绕着。
凌厉的剑气,霎时布满四周,几欲令人窒息,似乎那每一道紫痕都带着令人粉身碎骨的力量。
“第二招剑雨流云!”
风如尘身形陡变,半空中那些本来缠绕飞旋的紫色银痕忽然交错在一起,万道紫芒中,那一抹白色的身影陡然间纵身跃起,剑锋一带,竟将那交错的紫痕化成了一团云状的紫团,接着手腕一抖,那紫团又化为千万朵银点,似夜空中逝过的流星,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向前方三丈外袭去。
“第三招剑雨流星!”
话音刚落,只闻轰然一声巨响,前方一道刺目的银芒亮起,方圆数丈之内,丛林树木竟被夷为平地。
“好啊!风师兄,没想到你竟将剑雨三式的威力发挥至如此威力!你果然有修习剑术的天分。”
沙雨幽起身,正欲拍手喝彩,忽闻一道冷冷的声音质问道:“如尘,你竟敢违背我的话偷习剑术?”
一名青衣老者纵身跃至两人面前,冷冷地盯着他们。
风如尘闻言怔了怔,默然收回了手中的剑,垂首而立。
“爹?”沙雨幽看着眼前震怒的老人,急道,“这不关风师兄的事,是我,是我让他练剑给我看的。”
“雨幽,你先回去。我有话跟你风师兄说。”沙正威的眼中带着无比的凌厉,锐利如刀锋。
沙雨幽心中一沉,道:“爹,你——”
“回去。”沙正威再次怒喝,眼中的神色更加无情。
“雨幽,你先回去。”风如尘将手中的琉璃剑交还沙雨幽,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沙雨幽无奈地点了点头,只好转身离去。
看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芦苇丛中,沙正威才冷然道:“如尘,你私自偷习剑术,该当何罪?”
风如尘闻言跪了下来道:“师父,徒儿知错。”
“知错?”沙正威冷笑,“你嘴里说得轻松,心中怕不是这样想的吧?”
“徒儿不敢!”
“哼!不敢?你有什么事不敢做?不仅背着我偷学剑术,而且依然与雨幽亲密地走在一起,你忘了我告诫过你,不准再与雨幽来往吗?
风如尘蓦然抬起头,却看见了老人冷漠眼中的憎恶。
“师父,我想知道为什么。”
“想知道?”沙正威深深看了他一眼,忽道,“好,你先赢了我手中这把剑再说!”
风如尘一惊,垂首道:“徒儿不敢!”
“拔剑!我倒要看看你这套‘剑雨三式’到底厉害到何种地步?”
接过老人丢过来的长剑,风如尘终于站起身。
“师父——”看着眼前冷漠无情的老人,风如尘凄凉笑道,“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在你的眼中我就是如此的不堪?”
“我说过,若要知道答案,先赢了我手中的这把长剑再说。你不是很有修习剑术的天分吗?怎么,没有信心打赢我?”沙正威厉声说着,已缓缓拔出了手中的长剑。
剑寒如水,那冷冷的剑光,几乎冷进风如尘的心底。
他微闭上眼掩去了眼中的落寞之色,等睁开眼时,眼底只剩下了一片不见底的幽深——
这一战,他赢了。
从未与人动过手的他,竟赢了四大剑门之首——玄剑门的掌门人,自己的恩师。
眼前,那名面色惨白的老人正看着他凄厉地狂笑,笑声中带着强烈的不甘。
然后,就在那不甘心的笑声中,他也得到了所有他应该知道的答案——
“想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
“他叫风华。人称试剑湖主人。然而,他一生作恶多端,为祸武林,是武林中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魔头……
“于是,十年前的一个夜里,我们四大剑门连同八大门派团团围住试剑湖,与那魔头大战了三天三夜才将之伏诛……
“然而,他临死前竟忽然大彻大悟,向少林方丈心慈大师忏悔他所做的一切错事。其实,我又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思?他只是想保住他唯一的血脉。
“而你——就是那魔头的孽种。若不是当日心慈大师将你托付于我,早在十年前我就杀了你了。”
……
“就因为我是风华的儿子,所以您才这么憎恶我?”他悲哀地问。
“不错。自古正邪不两立。邪就是邪,正就是正。无论你是怎么想的,但在我的眼里,你永远都是邪魔的后代。那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师父看他的眼里永远都只有冷漠与憎恶。
原来,他是邪魔的后代。
邪魔?
他忽然纵声狂笑。
曾经,他还以成为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剑客为梦想。
如今呢?
怕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始终也摆脱不了这个邪魔的烙印。这个烙印,将封锁他的一生。
“可我并不想成魔。”他停下了笑,悲哀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十八年来,我未曾杀过一个人。”
“但总有一天你会的。因为,你的身体里流着那个魔头的血。”
“所以,我注定了今生只能成为邪魔?”
“不错。我从来不相信邪魔之辈会觉醒,即使是他的后人也一样。”
看着老人无情离去的背影,风如尘凄凉一笑,仰头看向遥远的天际,然而,他所看到的,却只是一片血色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