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王兰的父亲王玉林22岁就没有了母亲,家里兄妹8人,他排行老大,面对家里破败不堪的现实,看着整日愁眉不展的父亲,初中毕业(当时的初中等同于高中)的他放弃了直接参加高考的机会,而是选择了去黑龙江打工,经人介绍,他在矿井里做了一名挖煤工人,凭借着自己的年轻力壮以及初中文化水平,王玉林很快得到了工段段长的赏识,摆脱了挖煤工人的命运,做起了过称人员,也就是每位采煤工人的最后工作成绩由他来计算,就这样他在煤场一干就是三年,三年的时间里,王玉林没有回过一次家,为的是省下路费钱,每个月他都会将固定的工作收入80元中的80%邮寄回三岔口的农村老家,几年下来,除去自己的吃穿用度他还有了一笔不小的存款。
二十几岁的小伙,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成为了许多工友们羡慕的对象,而朴实的他们也争先恐后的为王玉林介绍对象。王玉林本来不想过早的考虑自己的婚事,他希望自己多干些年,帮衬一下劳累的父亲。但是碍于面子,他还是应允了相亲。
没想到,他与一位比自己小五岁的女孩子一见钟情,而这位女子就是王兰的母亲。王玉林在当年就与王兰的母亲结了婚。并在农村老家过完了新年。
王兰的母亲花沛年仅20岁,在现在看来,这属于明显的早婚年龄,但是在80年代的中国,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花沛只上过四年学就因为家里的经济原因而放弃了学业,刚开始在家帮助母亲做些农活,16岁那年她随着村里人来到了矿区,做起了职工食堂一名打饭专员。由于与王玉林的相爱,她背离了母亲找一个有钱人的初衷...
和王玉林结婚后的两年时间里,她就生下了王豪和王兰。夫妻二人看着健康的宝宝,很开心,用农村的土话说,这是全活人了。
但随之而来的麻烦事也相继的产生,为了照顾孩子,花沛放弃了食堂打饭的工作,在他们黑龙江租住的家里专心照顾孩子。经济的负担全部由王玉林一个人来承担。
月初了,王玉林接到了父亲从辽宁老家拍来的电报,电报内容很简单,只有“爹缺钱,儿速寄”等几个简单的字。拿着电报,王玉林双眉紧锁,结婚后,他一个月只给父亲邮寄30元,剩下的用来维持自己小家的日用开支,上个月,儿子发烧生病,将30元全部用光,王兰娘几个在家基本只吃饭就咸菜,一点都不敢买些其它好吃的东西。
拿着电报,玉林低着头回到家里,花沛很快发现了玉林的不对劲,对他说:“今天有什么事情啊,是不是爹要钱了啊?”望着如此善解人意的妻子,玉林点了点头,花沛心疼的抱住了玉林,轻轻的拍打着他,她知道她的男人不容易,他王玉林在厂子里要撑门面,在老家要撑门面,在这个家里他要独挡一面。
花沛走到了炕梢,在被子里拿出了家里仅剩了生活费,一共24快9毛8分,递给了玉林,同时又将自己手上的金镏子撸了下来,说:“你把这些钱先给爹寄去,然后把这镏子卖了,做点生意,我也帮帮忙,多赚点钱,孩子一天天大了,也得上学啊!”
玉林接过了钱和镏子,一把将妻子搂入怀里,深深的亲吻着自己的妻子,他知道他欠下了妻子很多,结婚时王玉林只给妻子买了一套衣服,剩下的什么都没有,结婚收的礼金,他都交给了自己的父亲,为的是让父亲在家翻修翻修老房子。而这个金镏子是花沛的母亲的珍藏物品,花沛结婚时,虽然母亲有诸多的不乐意,但是还是将镏子拿出来送给了花沛,并要花沛佩戴一辈子,母亲说,金子养人。
但而今,生活所逼,没有办法,王玉林只好将妻子的陪嫁之物变卖。
没想到,黄金的市场价格不菲,一个镏子竟然卖了几百元,王玉林决定用这笔钱大干一场。他和妻子商量到底该做什么生意,花沛说,开个小商店,卖点小东西,保本还能赚点零用钱,但是王玉林并不那么想,他想做点能够快速解决贫困的生意。深夜里,王玉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他想到自己农村老家里的一个较为富裕的亲戚,做的生意,是卖麦子,于是他想做点这样的生意,将麦子从农村运到城里的收购站,从中间收取差价。
说干就干,花沛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娘家,帮着购买麦子,王玉林在城里联系车辆以及收购人员,没多久花沛在老家就收购到了7000斤麦子,方玉林和拉麦子的车辆一齐到了,转眼就转到了500元。
赚到大钱的王玉林很开心,他给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都置办了一身新衣服,并给农村老家的父亲寄去了一百元钱。
就这样,王玉林开始了这样买与卖的生活...
转眼间,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王玉林决定回到了农村老家再次创业,因为家里的父亲渐渐的老了,妹妹弟弟们也都长大了离开了家。家乡的老父亲,日日思念自己的长子。在外漂泊了很多年的王玉林和妻子商量回家孝顺一下不容易的父亲。虽然花沛不愿意离开自己生活多年的城市,但是看着丈夫日日的茶不思、饭不想,她决定带着孩子和丈夫回到辽宁农村再次创业,她相信踏实肯干的他们,一定能够成功。
这是一座还算干净的农村大院。
木头做的大门上清晰可见岁月留下的痕迹,这个木门,经常是紧闭着的,因为农村人都害怕自己养的牲畜被偷走。
王玉林轻轻的打开了门栓,带着自己的妻儿走进院子。
大门和正房之间是一条用石子铺成的小路,路的两旁是用石头围起来了两个园子,因为正值年底,园子里没有丝毫的绿意,堆满了玉米秸。
“爸爸、爸爸,这是你家吗?”年仅6岁的王豪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爸爸。“嗯!”王玉林点了点头。
“看来老头不在家啊!好几年没回来了,怎么没人迎接啊!”花沛边调侃变斜着眼睛看着王玉林。
“咦,门没锁,家里有人”走路还不太顺畅说话还有些断断续续的王兰说。
生性活泼的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告诉自己的父母。
“是吗?或许在家给咱们做饭呢?”花沛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话,生怕自己的丈夫不高兴。
“爷爷、爷爷”王豪、王兰边拍着门、边叫着。一家人随之进到了屋里。
伴随着脚步声,一阵干咳声迎面而来。
“老大、老大,回来了么?”一位老者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爹,怎么病成了这样?”王玉林赶忙扶住了正要下地的老人,父子二人相拥而泣,王玉林没有想到几年之后的父亲会如此老病交加,一家人再见时会如数九寒冬的天气一样凝重欲裂。
唠过了家常,倒过了委屈。儿孙也都互相见了面。一家人开始忙碌起来,烧火拾到屋子。
晚饭过后,王玉林的父亲拉着儿子的手,用乞求的语气对儿子说:“山那,你的弟弟妹妹们都出去打工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你身为长子,就别走了,行吗?”
王玉林当即表示,自己已经做好留在家乡再次创业的准备。
老父亲看着儿子这样的态度,不禁老泪纵横,他想着,太阳终于出来了,暖和、暖和。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1995年的阳历十月份。
夕阳把丰收的大地镀上了一层金黄色,金黄色的夕阳余晖也将刚刚建完的徐家大院普照的富丽堂皇。黑漆大门外一位少女边跑边唱着歌曲。“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等天明...”身穿粉红色裙子,头戴母亲钩织的发带今年已经8岁的王兰刚刚放学,迎来了周末,她非常的高兴,所以歌曲顺口而出。
当初父亲离开黑龙江回到农村老家,就开始了创业的阶段,父亲承包了村里的果园,经营了大概三个年头,效益还不错,而对于年仅8岁的王兰来说,学校是她的天堂,果园则是她的另外一个天堂。每逢周末,王兰都要在属于她的天堂里畅想未来。
周六,一大早,王兰起来梳洗过后,背上自己的书包,和哥哥王豪追逐着、奔跑着,他们要在山上快乐的渡过两天。
小村一条路的尽头,就是王玉林经营的果园,这个果园坐落在一座山上,因为山的地理位置在村子的东面,所以村里人都叫它小东山,小山不大,但是土质很好,自然的风霜雪雨形成了小山特殊的地理风貌:主体部分分三层,每一层都是沃土。山的一侧是陡峭的崖壁,上面长满了多年生草本植物,植物之中有松树、有槐树、有蒿草,更多的是长得已经很粗壮的酸枣树。更难能可贵的是崖壁的最上方和第三层沃土持平,是个天然的大平台。在这里劳作了一天的人可以呼吸最美的空气。十分惬意。
金秋季节的小山上,从远处望去,绿油油的松树迎着风儿在向众人打着招呼,走进去发现了红彤彤一片一片的,那是小枣树的果子成熟了。小山的主体部分——被王玉林两口子收拾得井井有条。果园子分为了上、中、下三部分,其中上面的苹果树最多,一共有二十九棵、中间的有十五棵、下面一凳一共有二十二棵。为了防止果子被牲畜祸害,王玉林将果园的四周用石头砌成了墙,墙的外面种满了刺槐,经过三年的雨雪滋润,如今刺槐已经长得有碗口那么粗,遮挡了园子里的果实。
这块果园是王玉林眼中的风水宝地,当年他曾经在这里看见过蛇盘兔的场景,所以当村子里开大会说果园要承包之时,他以最高标价每年500元竞标成功,头两年,王玉林需要开路,建房,所以没有赚得多少钱,最近这一年,由于王玉林一切已经轻车熟路,所以赚了不少,去年,他把看苹果的窝棚翻新成了两间小瓦房,瓦房里面一应齐全,有灶台,有大炕。每当苹果要丰收之时,王玉林和自己的老父亲就要轮流来山上看果树。
现在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王兰和哥哥高兴的是他们可以在山上住上一晚,这对他们来说是最美妙的时刻。
王兰和哥哥奔跑着、追逐着,沿着父母开掘的路(为了卖苹果时候方便,方玉林和花沛在靠山的一面开采了一条路),来到了山顶。他们首先来到了小房子。
房门外挂着用破衣服做成的门帘子,掀开门帘子,屋里热气腾腾,每天晚上花沛都会来这里烧炕,然后压上王兰爷爷捡来的牛粪和煤球,这样烧到早上,早上的时候,无论是谁在这里住,他们都会烧上一锅水,装好暖壶,准备一天的热水。
“爸爸,我们来了。一会妈妈和爷爷就来。咱们再吃饭,今天我们和爷爷在山上看着苹果树,你和妈妈在家吧,呵呵!”王兰已经8岁了,说话办事颇有一种大人的风味。
吃过饭之后,每个人开始做每个人的事情,王兰和自己的哥哥开始了快乐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