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海边儿上一家酒吧里,哥儿几个张着大嘴吃惊地看着廉玉铺了一桌子的钱包儿。
“我草,你彩票儿中了五百万啦?”大春儿先开了口。
“不对!”一旁的小秃说道,“中彩票儿还给钱包儿啊?”
“那就是他打劫银行去了!”斌子挨个儿掂掂钱包儿,“还真不老少!”
“不能!”大智摇摇头儿,看着廉玉,“他没那胆儿!不过,如果说他在今天的这种心情之下去抢……”
“哎呦哥哥哎,可别乱说!”大春儿一下捂住了大智的口,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转头问廉玉:“我说,你真去抢去啦?”
半天一直不语的廉玉一直在喝着酒看着大家,这时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坏笑。
“坏了!”大春儿轻轻一拍腿,叹气道:“完了,说什么有什么!我说廉玉,就说你今儿个倒霉点儿吧,也犯不上去……”
“行行行行行了嘿!”廉玉打断了大春儿,“给根儿线你们哥儿几个就认真(针)啊?什么打劫啊?还什么什么抢劫银行?你们倒没说我劫持客机去?”
“那……你这一摊钱包儿,你怎么解释?”大伙儿不解。
“听俺从头到来啊!”廉玉抿了一口啤酒,把刚才路上的“奇遇”如实讲述了一遍,只听得哥儿几个目瞪口呆乜呆呆一动不动。
“我草,你也真够贼大胆儿的嘿!”大智说道,“你就不怕真给你一刀?那可麻烦了!”但是又望望一桌子的钱包儿,“不过可也是,今儿一白天咱们咸鱼算倒霉到家了,晚半晌儿了倒发了横财了!得,还说我们请你呢,今儿你做东吧!”
“没问题,我说了我请客。但是,”廉玉把钱包一划拉,全塞回自己包儿里,“这些钱,我们不能动!一会儿散了,我得全交给警察,这是赃款赃物,得由公安机关交还失主儿!要不人家得多糟心啊?”
斌子一拍桌子,“真是爷们儿!来,兄弟得敬你一杯!”
众发小儿也都为廉玉的做法连连称赞,纷纷起身和廉玉碰杯。
这时小秃问道:“怎么着,这一个来月的白领儿生涯,就这么告别了,咱们廉爷有什么感悟啊?谈谈吧。”
大春儿赶忙一捅小秃,“哪壶不开你提哪壶!没的说了吧你?”
小秃一吐舌头,这才反应过来语多言失。大伙儿看看廉玉,廉玉反倒没觉得什么,美滋滋儿地瞅着大伙儿,说:“嗨,什么感觉啊?上了一个月办公室哲学课程。大春儿一开始教我的只算是学前班儿,谁成想真正的老师啊、教授啊都在后头呢!等抽出工夫儿啊,我看我能写本儿这方面的书了,就叫……”
斌子连忙道:“我提议,干脆书名就叫《你丫才是白领呢!你们全家都是白领!》。”
众人大笑。
廉玉笑着问:“哎?我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啊?”
斌子笑着说:“当然熟了,我一个朋友写的,都发表了。”
廉玉苦笑着摇摇头,“是啊,以后说谁谁谁是白领儿,我看也和骂人差不多了。”
“哎哎哎!我说哥儿几个,咱们今儿不说职场话题了啊!”大春儿建议道,“今儿一天人家廉玉烦事儿够多了,咱们说点儿有意思的吧。”
众人赞成。
“我先说说吧!”小秃喝了一大口啤酒,“按说廉玉刚才下班路上智取歹徒,够刺激吧够逗乐儿吧?我这儿还一个呢!真事儿!”
“讲讲讲讲嘿!”众人都望向小秃。
小秃开始讲故事:“我有一哥们儿,大伙儿也都知道,大管子,记得吧?六彩饭店一级大厨!烹饪技术那是一等一没的挑儿啊!可这哥们儿有这么一毛病:每隔几个月,像这种大饭店的伙房都会彻底更换各种刀具,而废了的不要的,一般都由厨师长卖了废品。大管子他们那儿这事儿管理的松,大管子就得了机会,总把淘汰下来的挺新的刀具拿回家,给他们家老爷子老太太做菜用去!”
小秃又喝上了啤酒,大伙儿着急,“哎!你丫别光喝啊,接着讲啊!”
小秃抹抹嘴说道:“有那么一次,咱这大管子兄弟,又背着一大书包当天刚替换下来的刀具下了班儿。他们这行儿下班儿都晚,结果,走夜道儿,挨三元桥北边儿一地下通道,让俩小子给劫那儿了!”
“我草!别是劫廉玉那俩吧?”大春儿问。
“保不齐!”斌子点点头。
“别插嘴先。”小秃拍了一下儿斌子脑袋,接着说:“俩小子拿俩小刀儿比划,让大管子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掏出来。嘿,咱们这大管子,不但不慌不乱,反而蹲在了地上,慢慢儿地打开背包,把一把把锃亮的发着寒光的菜刀一一拿出来摆到地上,口里还念念有词:‘这是剔肉的,这是剁馅儿的,这是切菜的,这是……’”
大家伙儿一下笑喷了出来,都说:“这不小鬼儿遇到真佛了吗!结果呢?”
“结果?”小秃也乐了,“结果,等大管子一抬头,俩小子没影儿了!而且啊,在这之前,大管子唠唠叨叨地说的最后一句话,估计是最终吓跑俩兔小子的直接原因!你们猜他说的是什么?”
大家眼睛都直了,全望着小秃:“快说呀!别卖关子!”
“他说,”小秃环顾一圈,自己都崩不住要笑了,“他说,我干厨子这么多年了,还就没做过人肉包子!”
全体爆笑。
喝着酒的廉玉一口没含住,喷了出来,差点儿喷对面儿的大春儿一脸。
过了老半天,好不容易不再因笑而肚子疼了,哥儿几个继续讲笑话。
“我讲一个吧。”大智说道,“还是和治安的乐子有关。都知道300路公交吧?北京最繁忙最拥挤的线路之一,乘客多,小偷儿也多,那是有了名儿的。”
“那有什么笑话呢?”大家问。
“听着呀。有一回,我坐300,车上这个挤啊!车正走着,就听后边儿车厢里一群人打起来了!一瘦子拽住一胖子不放,叫道:‘孙子,你丫敢偷我钱包!’胖子嚷道:‘废话!你不也刚从那矮个儿兜儿里偷的吗?’前边儿那矮个儿听到了,回头说:‘好啊!你们俩王八蛋,敢偷我的钱包!我刚从那高个儿包里偷出来就让你们给拿走啦!’车中间儿一个高个儿听见了,一叉腰,骂道:‘混蛋小偷儿,臭不要脸!敢偷我钱包!要不看咱们是同行儿,早他妈跟你们急了!’”
哥儿几个差点没钻到桌子底下去,全笑得要喘不过来气儿了。
大春儿揉揉肚子,看着喝到脸色微红的廉玉,说道:“哎,廉爷,别光我们讲嘿,平常就你段子多,就你最逗,也给我们讲几个好玩儿的?”
“我要讲呀,我就讲你的,大春儿!”廉玉指了指大春儿。
“嘿嘿嘿嘿!你看我说什么来的?有了这两天的事儿,开始打击报复了吧?坚决不让你讲了!”大春儿要阻拦廉玉。
“别别别!”哥儿几个兴趣盎然,“廉玉你讲你的!他不敢吱屁!”说着,众人按住了大春儿。
廉玉开始讲述:“半年前有一天,我和大春儿在海淀那边儿马路上走,过来一鬼鬼祟祟的哥们儿,上来就问我们:‘哥们儿,要盘吗?那个的!’嘿,刚说完,再看咱们大春儿,俩眼直放光,忙问:‘拿张我看看!’卖盘的拿出一张光盘,大春儿一看,急了:‘你别草蛋了,这上面明明写着是《英雄本色》!’卖盘的说了:‘您看这皮儿上是《英雄本色》,这里面儿是那个。’于是,春儿花高价买了一盘儿,回家便一拉窗帘儿一锁门,开始放!”
“结果呢?结果呢?”哥儿几个不看廉玉了,看大春儿。
“你自己说,大春儿。”廉玉朝大春儿做了个鬼脸儿。
大春儿把头埋到了膝盖里,低声说道:“结果,还是他妈《英雄本色》!”
全喷了。
啤酒被狂笑的大伙儿喷得满桌子都是。
廉玉的确有点儿微醉了,他笑着看看大伙儿,又望望熙熙攘攘的酒吧窗外,说:“干脆我再给你们做首诗吧!瞧这意境……”
“嗨,这乱糟糟人来人往的你做什么诗啊,还是讲个笑话吧.”大智说。
“那不听算了。”廉玉又端起了酒杯。
“哎!听,听!”大家赶忙说道,“难得廉爷今天诗性大发,那就做一个吧!”
“我这诗,是湿润的‘湿’。”廉玉嗖了嗖嗓子,看着外面的景儿,边想边说:“夏夜微风轻轻飘……”
哥儿几个笑道:“哦,打油诗啊?”
廉玉顶嘴道:“那也是诗啊!听不听嘿?听不听嘿?”
“听听听听,您来您来您继续!”
“夏夜微风轻轻飘,美轮美奂银锭桥……”
“然后呢然后呢?”众人问。
“车来人往真热闹……”
说完这句,廉玉卡壳儿了。
“继续啊您倒是!”斌子催促着。
“一个姑娘往下跳!”廉玉脱口而出。
大家刚要又一轮儿的爆笑,只见廉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飞奔向酒吧门外!
“哎,你要去……”
未等大家来得及反应,只见廉玉几个箭步儿到了银锭桥头,高喊一声:“哎!你还真跳啊?”
“扑通”一声,有人落水,没人看清是谁。
“扑通”一声,又有人跳下了水,是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