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熠不爱喝咖啡,尤其是监管局的廉价批发速溶咖啡。
看着眼前垃圾桶里的“省巢”牌咖啡,在看看手里握着的马克杯,这种入口略带苦涩的饮品并不符合方熠的口味,比起咖啡,他宁愿喝点牛奶。
虽然牛奶他也不爱喝。
但床上的宁洛桐就不这么认为了。
一杯带着廉价香精味道的热咖啡足以俘获她空荡荡的胃,也能暖一暖她的身子。
答应好的热水没有等来,方熠亲手去给她冲了杯咖啡以表歉意。
方熠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代可可脂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口腔,他很讨厌这种苦不苦甜不甜的味道。
像喝汤药一样,捏着鼻子一口气灌倒喉咙里,带着狰狞的表情,就好像喝进肚子里的是毒药一样。
宁洛桐则是半靠在病床上,双手捧着方熠拿来的马克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只有在她不张嘴说烂话的时候,她才像是个正经的美少女。
方熠把空的马克杯放在了脚边的地上,掏出了自己的烟。
只要方熠没事,他一般都是烟不离口。
刚点上一根,就看见宁洛桐一副幽怨的表情,道:“我还是病号呢!”
方熠哭笑不得,就准备把烟踩灭在地上,笑着望向窗外,道:“你说,咱俩还有机会一块喝酒嘛?”
“那我上哪知道去,你要想喝咱俩现在就去。”一提到喝酒,宁洛桐瞬间从病号转成精神饱满的当代酒鬼。
“要是我是那弗拉基米尔,我现在就在就酒馆门口蹲咱俩,等咱俩喝的五迷三道得了,再把咱俩都给杀了。”方熠看着窗外路灯,有些出神。
“那咱俩为啥不直接就去酒馆门口反蹲弗拉基米尔一波?”机智如宁洛桐想出了这个天才般般的作战方案。
“咱俩傻啊,峰津这边的能力者好不容易聚齐了,结果咱俩出去送,万一真碰到弗拉基米尔了,那不全完蛋。”方熠用手敲了一下宁洛桐的头,虽然刚认识她刚过一周,却总觉得已经是很熟悉的友人了。
羽毛相同的鸟会自动聚在一起,恐怕这也就是为什么方熠会跟宁洛桐关系这么要好的原因吧。
他们两个,其实,很相似。
宁洛桐一个没注意,被方熠打了脑袋,她捂着挨打的地方痴痴的道:“别,别打脑袋,打傻了咋办?”
“没事,已经够傻了,再傻也不会傻到哪去了。”
“你这么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
不打算再拿宁洛桐开玩笑的方熠,安静了下来,道:“等着事完了,咱们去九龙港,带我去你常去的酒吧,我请你喝酒。”
“你说的啊,不请客把你腿都打折!”看着宁洛桐也终于从病怏怏的样子恢复了过来,方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一言为定,我们一定要,一定要想办法打败弗拉基米尔,否则,这酒就喝不上了啊。”
当宁洛桐逐渐恢复精神之后,接下来该恢复的就是身体了。
两人正在闹成一团呢,就听到“咕”的一声。是宁洛桐的肚子在叫。
这下问题可大了,这大半夜的,上哪找吃的呢。。。
在食堂后厨翻出来几包不知道过期了多久的方便面,可算是填饱了宁洛桐的肚子。
跟着宁洛桐吃了几口夜宵后,方熠把她送回到病房,嘱咐她好好休息,随后便上监管局的休息室里对付了一宿。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不能再有任何侥幸心理了。
弗拉基米尔随时都会杀过来要他们把命“还”回去!
所幸的是,陈局终于联系上了一个足够僻静的地方,也正好符合方熠的预想。
原本的峰津市只是一个规模很小的中转地带,是为了能让昂斯克跟煌星之间的商人更好的进行商业往来而设立的一处中转站一样的地方。
麻雀虽小,可五脏少了一个也不行。
大型供水站,储藏货物的仓库区,冬天时为了集中供热修建的锅炉厂,储备粮食用的粮仓,原本驻扎在这的军队军营,小型的飞机场。这些设施曾经能代表峰津市一步步成为最大煤矿能源交易中心的历史,而如今,却也随着峰津市的衰落,成为了代表着时代眼泪的无人区。
随着莱塔尼亚电能源革命,峰津市也开始逐步走向衰落,原本仅靠煤炭就足以发光发热,可到了最后也不得不接上电线,并入国家电网。
峰津市市区内是没有发电站的,早在电能革命的中期,当初的峰津市市长就有意在峰津市建立一个新式的发电站。但出乎意料的是,这种新式能源受到了峰津市人民的一致排斥,甚至一度传出用电就会招来灾祸,招来恶魔这样的谣言。
后来查清真相,原来是那些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被时代抛弃的煤炭商人们为了自己的货物还能卖给峰津市市民们而散布的谣言。抓住了元凶,这下总该让建发电站了吧。
还是不行,这次是那些老一辈的峰津市人,他们说,是煤矿让这座城市变得伟大,变得闻名于世界。但是电能,夺走了属于峰津市的辉煌。峰津市是属于煤矿的城市,不能让电能污染了这座城市最后的尊严。
这一套说辞,在当时的峰津市人听来,反响十分强烈。连当时的市长听了都备受感动,于是才决定,不会在峰津市内建设发电站,而是为了必要的设备,在峰津市郊外的焦木岗上建一座小型供电所。
焦木岗其实只是一座小山包,因山顶有一株雷击木而闻名。这个焦木岗远离城区,又离设立在峰津市旁边的小县城的发电站近,于是便决定将供电所建在这里。
但是后来随着居民跟工厂用电量的扩大,不得不在其他地方修建了更大的供电所,位于焦木岗的这个小型供电所也就逐渐的荒废了。
如果说曾经的能源交易中心现在的煌星国立银行标志着峰津市过去最为辉煌的那段历史,那么焦木岗上的小供电所就见证了辉煌的峰津市最后的倔强。
陈局选定的正是焦木岗上的小供电所,这与方熠的想法不谋而合。
事不宜迟,方熠召集着峰津市剩下的能力者们赶紧奔赴焦木岗,为伏杀弗拉基米尔做最后的准备。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强降雨,咱们去那边的山上真的能安全吗?”张松一拄着登山杖,一步三歇地问到,看来他还没恢复完全。
“知足吧,能找到这么个地方给咱们用,陈局也是跟市长那边说了好久才批下来的。”方熠拽了一把张松一,好让他能跨过脚下那不大不小的土沟。
说是小山包,但要真爬起来,也是要费上一番工夫。原本这焦木岗就因为过于偏僻,没什么人会往这边来,哪怕是郊游,也会选择风景更好的地方,而不是山顶只有一棵雷击木的焦木岗。虽说后来建了个供电所,可算是有点工作人员得往这边跑一跑,可早就荒废的山路如今早就已经长满了各种杂草与灌木,让这趟本就不怎么愉快的旅程变得更加艰苦。
“你看看宁洛桐,她穿着作战服跑的都比你快。”方熠看了看早就走到队伍最前方的宁洛桐,不禁感叹道。
“废话,她穿的是特制作战服,专门就是为了各种情况特化的专业设备,咱老哥几个就只有这两条腿,怎么跟人家比!”张松一说什么也得坐下歇会,要等一等后面的刘倩跟侯亮国。
见到张松一撂挑子不干的方熠也没法说什么,毕竟张松一还没有彻底恢复,只得叫住走在最前面的宁洛桐,让大家坐下来休息一会。
喝了口水,抽了根烟,终于等到了后面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刘倩跟侯亮国。
侯亮国以前毕竟也是出任务的外勤驱魔者,身体素质还可以。但一直稳坐办公室的刘倩可就遭了殃了。
原本只以为是去监管局了解一下情况,谁知道居然就在那里直接住下了,多亏了出门的时候穿的是平底鞋,脚暂时还能受得了。可就是身上穿的裙子早就被一路上的枝杈给刮的破破烂烂,露出了裙子底下洁白的一截小腿。
方熠跟张松一本着有便宜不占乌龟王八蛋的想法多看了几眼,方熠倒还好,毕竟没有女朋友。可张松一就惨了,刚看第一眼还没等看第二眼呢。这耳朵就被拎起来了。
“还敢看,再看把你耳朵都给你拽掉。”
虚影形态的胡慕诗拧着张松一的耳朵就不撒手了,疼的张松一嘴直咧咧。
等到众人都休息的差不多了,这才接着上路。
多亏是阴天,天气没有那么热,走在满是树林的山间土道上,迎面偶尔还会刮过来惬意的山风。如果这一路不是奔着埋伏弗拉基米尔去的,那就更好了。
时间逐渐接近中午,众人终于赶到了本次旅程的终点,位于焦木岗山顶的发电所。
由宁洛桐抽刀劈开供电所大门的铁链,谁知用力过猛,铁链是被砍开了,铁门也被砍开了,两扇大门变成了四扇,多亏是早就废弃不用了,要不然还没等开打就得赔上一笔。
等到供电所门口,众人可不敢再让宁洛桐劈门了,多亏陈局从市政府那里取来了钥匙,这才把门打开,众人得以进去休息。
荒废多年的供电所早就已经是满目的斑驳,墙上“安全第一”的红色漆字标语如今早就已经褪色,只能勉强从轮廓上辨认当初的字迹;变电所内部数个巨大的变压器上面早就已经是落满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尘,伸手一摸,白手变黑爪;地上散乱着不知道什么型号的电缆,多亏这里一直是被封着的,要不然光这些报废的电缆就要被不知道多少拾荒者争抢着偷走了;只有从配电室里的仪表盘上还能看出这里当年忙碌的景象,曾经一个小小的供电所要支撑当时几大必要用电场所,可想而知这里当年是多么的热闹,从抽屉里翻出来的泛黄的排班表能证明这一点;从污浊发黄的玻璃向外看去,正好能看见这焦木岗上唯一的景点,那棵雷击木,本已经被彻底烧毁的树木的根部竟然生长出了新芽,让人不禁感慨于生命的强大!
“看那棵雷击木。”方熠示意让众人看去。
“那棵树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却因为今年的春雨,居然长出了新的枝桠。”方熠感叹道。
“我没明白你想说啥?”以宁洛桐的思维自然是无法理解方熠。
“你是说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张松一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你是怎么从老树长新芽上联想到这个的呢?”方熠很无语。
方熠差点没吐出血来,再让这帮人猜下去怕不是还没等到弗拉基米尔杀过来,他自己就吐血身亡了,赶忙解释道:“我是说,那个新苗,很像我们的处境。”
“什么处境?”如果宁洛桐去说相声,那她一定会是个合格的捧哏。
“绝处,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