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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教育中把握好“纪律”的本质(2)

身体的敏捷性与各种各样的纪律性都密切相关。当我们对某个4岁大、未经训练、肌肉控制能力较差的普通孩子喊“老老实实地坐一会儿!”的时候,实际上是在向他提不合理的要求,这就相当于我们冲他喊“头朝下站着!”一样。之后,我们又由于他没有服从某个对他来说不可能落实的命令而吓唬他,责备他。这样一来,我们便慢慢地使他头脑中养成了不仅不听话而且还要由于不听话受责罚的习惯,由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保护机制,因此他很快就会对我们的责罚无动于衷,而不是为自己没有听话而懊悔。听从我们的命令需要付出的努力对他来说太大了,哪怕他完全听懂了我们想要他做什么(往往是不太确实的事),他也无法做到。由于他经常被要求做不可能做到的事,从而不得不违反命令,天长日久,他就会养成能做也不做的坏习惯。蒙氏训练方法则不同,它始终在热情而耐心地试着教孩子到底怎样做一件事,然后再要求他们去做。

我们往往会给孩子下达一个特别简短有力的命令,如“不要太粗心了”却不想想,这就如同某人向我们喊道“再善良一点”那样不明确,没用处。蒙台梭利博士不停地提醒我们用大人的脑子,设身处地地分析孩子粗心的问题,这样,孩子的粗心就会逐步得到纠正。试想这种粗心的表现(这些表现并非不常见):孩子不计后果地在屋子里跑着,手上端着一盘甜点;等到跑到目的地的时候,大部分甜点都掉到了地上。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孩子很小,我们都几乎会无一例外地不耐烦地对他大喊大叫:“小祖宗,请发发慈悲,看看你在做什么!”细细想来,我们作为孩子的领导者和引路人,这恰恰是我们要为他做的事情,而不是孩子的份内职责。

不管我们对孩子的呵斥是多么尖刻,只要对这个问题稍加反省,我们就会发现,撒掉甜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等动作一点都不让孩子觉得开心;也就是说,他并不是有意而为之,他也想以正确的步态穿过屋子,将盘子放到桌子上。我们应该扪心自问的显然是这个问题:“为什么他会做所有这些既麻烦又粗心的事情呢?”显然,这是由于我们要求他完成一个很复杂的过程,而这个过程的每个组成部分他还没有都掌握。这就像一个音乐家要求我们弹奏D小调的半音阶,然后再怪我们弹得不好。他应当先教我们一点点地打好基础,比如怎样把手指放到钢琴的琴键上、怎样读乐谱、怎样弹奏简单的音阶等等,然后再要求我们完成如此艰巨的一项任务才对。

那个拿甜点盘的孩子,首先需要进行系列的练习,以学习按照直线直接走到他打算去的地点,而且这种练习要持续到这一过程变得能自动完成为止,这样,即便他时间仓促,也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以及相当数量未经训练的大人那样),在从屋子的一侧走向另一侧的时候蹒跚不稳了。

怎样学习这种技能呢?蒙台梭利博士建议在地上用粉笔画一条线,然后让孩子玩沿着直线走而不离开这条线的“游戏”,有没有背景音乐都可以。而我自己呢,不禁想起我小时候在一段栅栏的上扶手上鲁莽地行走而产生的抑制不住的狂喜。后来,我自己的孩子玩这种游戏时,我就想了个临时性的办法,把栅栏的上扶手平放在地方,以减少其危险性。是不是每个健康的孩子都需要有机会多次沿着铁轨行走呢?当然不是。过去大人之所以反对这些练习手段,主要是因为它们在某种程度上具有危险性和非必要性。我根本不怪罪自己的父母不让我通过栅栏的上扶手或铁轨来练习掌握平衡。这两种都是具有高度危险性的娱乐项目。但是看似奇怪的是,无论是他们还是我自己,都从未想过采取某种安全的方式,为孩子提供所有健康孩子都极度渴望的平衡练习。将一块窄木板或所谓的“2乘4”(即4英寸长、2英寸宽)的木料放在地上,就能为一个3岁大的孩子带来无尽的快乐,就像在最危险的高栏杆上行走给大孩子带来的快乐那样。而小孩子对在这种窄“人行道”上行走以保持平衡的高度热情,也证明了这种练习是孩子不自觉地就想做的练习。

对小孩子来说比较难以掌握的另一种平衡技巧,是将一只脚从地上抬起,然后做各种动作而不使之落下。如果拿一根松松的绳子挂在他容易够到的地方,他的父母和其他监护人便可以在他抓住绳子以保证身体平衡的前提下,提议他做各种各样有趣的事情。我的经历表明,提一条建议就足够了,剩下的动作由孩子来发明。另一种对小孩特别有益处的练习是倒着走路,进行这种练习不需要什么体操用具,而只需要父亲或母亲伸出的一只援手。当孩子在做让双脚交叉站立这种好玩的游戏时,父母的援助可以起到与绳索能起到的同样的效果。

是不是所有这些适于小孩的身体训练似乎与那个撒落甜点的大孩子毫不相干呢?当然不是。甜点不撒落是训练路途的终点,3岁小孩通过保持身体平衡、倒退行走,可以快乐而开心地前进,并最终到达这个终点。

有一点尽管在我所看到的任何蒙氏理论中都没有提及(可能是因为在教室里做到它太难了),但有一天我还是想到了,那就是:在训练孩子的肌肉进行准确移动的过程中,水是一种被普遍忽视但却很有价值的因素。我之所以想到这一条,是因为有一天我“抓到”家里的孩子在澡盆里用手拍打洗澡水,于是便不假思索地把她抱开了。当一个孩子每次做她想做的事而我又反对他的行为时,我便会想方设法寻找解决问题的新方案。像平常一样,这一次我也觉得,我自己在按传统的思路行事,没有顾及具体环境的最本质特征。当然,我仍然不允许孩子用手去拍打洗澡水,因为她可能会把水溅到地上,并且把身上的衣服弄湿。但是,在那样一个温暖的夏日,为什么我不能把她带到室外的草地上,在她袖子上绑一块油布,防止她将衣服弄脏呢?她对水的兴趣不言而喻,这是一种自然力量的暗示,利用好了这种力量,她就有可能在自娱自乐的同时使身上的某些肌肉得到锻炼。当我真正开始想到这一点时,玩水这一行为本身就没有什么值得批判的了。

如果你以几乎非同寻常的努力,去对某种熟悉得都不想描述的现象进行认真的推理和分析,就会将孩子看似“淘气”的行为变成一种显然极有价值的“感官练习”,让你自己和孩子共同从中受益。我给家里的“问题”孩子一个装满水的锅、几个大小不同的水杯和空心胶状模型(这些都是我随手从厨房的物架上拿来的),她便会窃喜不已。她将小水杯里的水装得满满的,然后焦急而谨慎地把它们端起来(无论我平时怎样训斥,她都没有这样谨慎过),一口口地从里面喝水,并将水从这个杯子倒进那个杯子。随后她发现,把小杯里的水往大杯里倒的时候,即使倒完了大杯也不会满,但反过来就不行了。于是,把小杯里的水往大杯里倒完之后,她会再用勺子将大杯里的水填满。一开始,虽然始终百倍地小心,她仍然只能非常笨拙地完成这些动作,但随着天长日久地反复进行这种游戏,她的熟练程度变得异常惊人,而她对这种单调过程的兴趣竟然也从不衰减。

如今,她可以每天花一小时安静而开心地进行这种娱乐活动,不仅娴熟地将小杯子和胶状模型装满水,再将它们端起来,而且坐在桌子旁边喝玻璃杯里的水时,动作也简单得几乎让她不屑一顾了。一次,家里来客人时,她用一只手抓住玻璃杯,连低头看都不看一下,便将杯子送到唇边喝水。客人在一旁屏住呼吸,看得胆战心惊。但是事实上,无论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是多么匆忙和粗心,杯里的水都几乎从来不洒一滴。通过长时间用小水杯开心地做练习,她的肌肉对装有液体的容器的控制能力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以至于完全可以自动完成整个过程。她的杯子再也没有洒过水,而我呢,即使我并非心不在焉地做同样的事,拿着水杯走过屋子时,偶尔还是会将水洒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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