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站在楼下，玩具枪指着十二幢三楼。
他又一次扣动扳机，锐冽的枪声毫不留情地划破空气。
“果然是你……”
陆哲喘着气来到楼下，朝黑袍人走了两三步，随后停住。
黑袍人光明正大地站着，食指套在扳机护环里转了圈枪，丝毫不为陆哲的登场所动。深夜灯光下的无脸黑袍人，这场景比初次相见时诡异得多。
——枪。
陆哲一个念头，右手已握住了透明的玩具枪。
“……时隔一天就再次见面了啊。”陆哲绷紧身体，说道。
——按照安传智说的，“类长翅膀的人”背后可能有主使者存在。那么眼前的黑袍人会不会就是？
黑袍人透明的面孔下刺来视线，他轻佻地开口，用他丧失特征的音色说道——
“是啊，一天不见。同位体受到袭击，你有什么感想？”
微亮的夜空。
陆哲和黑袍人同时举枪。
下一瞬间，唯有二人能听见的枪声撕开了深夜凝重的空气。
开枪的是黑袍人。陆哲举枪更多是本能反应，完全没有开枪的心理准备。但黑袍人的枪口显然没有对准陆哲，不知为何他瞄着陆哲身后，因此陆哲还好端端地站着。
陆哲回过神，再次瞄准黑袍人的面部，手指压上力道。
——这把枪或许专对超能力起效。就这样把他的面具……
“轰！”
身后的地面忽然爆炸。突兀的冲击波直接从后方把陆哲掀翻在地。
帽子飞出，他在地上一滚，瞟了眼刚才爆炸的地方。
“别走神啊！”
黑袍人对着陆哲掷出玩具枪。玩具枪旋转着飞向陆哲，直撞上陆哲的额头。
“唔！”陆哲吃痛，左手捂着头往后退了两步。
黑袍人已贴了上来，毫不留情地一脚踢中陆哲的腹部。
陆哲被压出肺中的空气，狼狈地摔在地上，连滚了两圈。乔装的眼镜也掉落在地。
黑袍人站定。先前扔出的玩具枪重新在他手中浮现。
陆哲喘着气撑起身体，半跪在地，右手架在左前臂上，端起玩具枪。黑袍人又把枪套在手指上转了圈，随后握住枪管，拉出一个很夸张的姿势，狠狠将枪掷向陆哲。
“砰！”
陆哲偏头躲过笔直飞来的玩具枪，扣下了扳机。
黑袍人一晃身子错开陆哲的弹道，脚步与惯性配合，以弧线快速逼近陆哲。
他的右手握住重新召唤的玩具枪的枪管，抡圆右臂，敲向陆哲。
陆哲一撑地，从地上站起来并后退半步，竖起左臂格住黑袍人的攻击。
手臂与手臂相撞，比预想中还要痛。
黑袍人伸出左手，揪住陆哲左臂的短袖袖口。同时陆哲抬起右手，直接将玩具枪的枪口顶在黑袍人的脸上。
陆哲狠狠扣下扳机，零距离射击。
一声响亮的枪响。
黑袍人就像听不见枪响一般，没有任何停顿、犹豫或退缩，在陆哲开枪的下一瞬滑入陆哲的怀中，右手松开枪、抓住陆哲的左手手腕。
他一顶陆哲，揪着陆哲的左臂，把陆哲摔了出去。
陆哲与混凝土地面亲密接触，被摔得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才从地上支起上身。
看向黑袍人——但黑袍人只是冷漠地俯视地上的陆哲，连脸上的面具都还完好无损。
——明明开枪打中了，居然还是无效吗……
“同位体被夺走距离后，对应的穿越者会变得易怒冲动。嗯，我知道了。”黑袍人故作腔调的点头，顺手又往十二幢三楼开了一枪。
陆哲缓缓从地上爬起，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平行世界的稳定性可还在变差呢，再不快点实验或许就来不及了。”黑袍人忽然笑笑，“而且这一般是开打前问的问题吧。看你举枪的动作那么果断，我还以为你都搞清楚了呢。”
“所以……”
“‘长翅膀的人’是我指使的。”没有特征的声音，“原本是选的奇鸟中学的那位，后来我觉得你可能更有意思一点。当然选谁都一样，反正只要夺走同位体的距离就行。”
“距离？”陆哲皱眉。黑袍人说了两次这个词。第一次自己还以为是听错了，但他确实说了“距离”，什么距离？还能夺走吗？
“闲聊就到此为止吧。”黑袍人举枪，瞄准陆哲身后的小区告示牌。
陆哲反应过来，往旁边一扑。黑袍人同时扣下扳机。
告示牌“砰”地一下炸开，金属边框变形，板子折断。落在地上。就像背部有颗威力不大的炸弹引爆了一样。
黑袍人调转枪口，说道：“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吧——不要思考。”
陆哲趁黑袍人说话的功夫调整姿势与呼吸，把玩具枪转了个方向，握住枪管。既然开枪没有效果，那就只能当冷兵器使了。
黑袍人叹了口气，对着路灯杆开枪。
“吱呀”一声，路灯晃了晃，往陆哲那倒下去。
陆哲跳开，路灯“哐当”砸到地上，灯泡在触到地面的同时熄灭。
紧接着，一把玩具枪就旋转着直奔他面门而来。
陆哲俯身，让玩具枪从他头顶飞过，自己冲向黑袍人。
——黑袍人利用了玩具枪的召唤特性。扔出之后再重新召唤，以此当作方便的投掷物。
与陆哲的所想相呼应，黑袍人的右手果真又出现了一把玩具枪。
二人同时将各自的玩具枪甩向对方。
——不过这个用法有个缺陷。
玩具枪脱手的时候，陆哲想到。
——自己归根结底只有“一把”玩具枪，黑袍人应该也是一样。既然作为投掷物扔出，就不可能同时再在手里握着一把。
——黑袍人了解玩具枪的使用方法，不能和他拼这个。因此只有黑袍人扔出枪的时间点，才是自己的机会。
陆哲奋力催快自己的脚步。
两把玩具枪在空中相错。
他盯着飞来的玩具枪，做出躲闪的动作。
然而，玩具枪消失了。
在逼近陆哲之前就变得透明，于空中消失了。
对面的黑袍人正握着玩具枪，朝陆哲脚边扣下扳机。
——投掷是个幌子，他在半途就把枪召唤了回去……
“轰！”
陆哲护住头部，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
整个人摔在草地上。意外地没有受伤，但四肢一时半会使不上劲。
黑袍人一步步走向陆哲。
他走到草坪前，停下，弯腰拾起地上的一本青色笔记本。
——《学校里有只猫》。恐怕是刚才爆炸时从怀里掉了出来。
“等……”陆哲从嗓子里挤出声音。
黑袍人翻开笔记本。
沉默。
陆哲只是怔怔地看着黑袍人。痛觉影响了时间感，感觉不出过了多久。
黑袍人以无感情的声音说道：“很遗憾，猫已经在金鱼缸里溺死了。”
他两手攥住笔记本上方，用力一撕——
“嗤啦——”
白色的纸页在夜空飞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