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宫里最重要的事,好像就是筹备三皇子德王殿下的婚事,皇帝极为看重这门婚亲,甚至比当年立为太子纳娶太子妃更为用心,亲自拟了聘书,再着礼部备礼、纳吉,派了心腹之臣去中书令府上纳征,最后命钦天监选了个好日子请期,每一步都亲自过问,意妃更是不放心假手于人,事必躬亲,日日张罗得马不停蹄,心里却是欢欣得很,因此也不觉得累,中书令大人受如此深重的皇恩,一面得意,一面又是诚惶诚恐,恨不得掏了家底的给女儿置办嫁妆,这样来来回回,等过完三书六礼,差不多已然隔了小半年的时间,一切就绪,就只等着最后迎亲封妃的大典。
这几个月来,素问也没再见过元彻,不过满宫都在讨论德王的婚事,她想不知道也难,悦阳因着三哥哥向来偏心素问,对她心有不满,得着这个机会,还专程来永寿宫看她,把筹备大礼的点点滴滴都讲给她听,素问也不恼,也不赶她走,只是看着医书,偶尔抬抬眼皮,道一句:“哦,这样啊。”悦阳本是来见她伤心流涕,痛苦不堪的,看她这样,觉得没趣:“你这人,好会装,不是一心想嫁给我三哥哥吗,你看,我三哥哥最后还是不要你。所以我说,你虽然也是宗姬,不过是个虚名,没什么份量。”
素问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悦阳,知道她就是这种不吐不快,什么都敢往外说的性子,反而一直都羡慕她,因为有着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撑着腰,从来不必假意端着,所以也从来不恼她,见她又耍了小孩子的脾气,便道:“行了,悦阳妹妹,你之前一直怨我占了你的三哥哥,现下可好,咱们之间也该化干戈为玉帛了吧。”
悦阳见她这般洒脱,顿时泄了气,也不恼她了,转而想到了新嫂子,又是气鼓鼓的:“那个什么林文婉,我见过几次面,长得倒还有几分姿色,就是太假惺惺了,有时候说话还想来拉我的手,你说讨不讨厌,我跟她又不相熟。不晓得三哥哥和意妃娘娘喜欢她什么,我觉得倒还不如你。”
素问笑了:“真难得你夸我。”
悦阳瞟了她一眼:“我才没夸你,我只说她讨厌。想着她就要做我的嫂嫂,我也是心里不高兴的很。”
素问明白了,她来不是挤兑自己的,只是心里不痛快,想找个人一起不痛快,这时候,能陪她不痛快的,自己真是再合适不过。
“我知道她爹是中书令大人,不然怎么样也轮不上她。我真是不明白,我们郑家的人已经是这天下的大主,干嘛老是要攀结这个攀结那个,之前明瑞姑姑就是被皇爷爷嫁到西边赤画国去了,说是什么联姻,你想想赤画国那是什么地方啊,我听人说,那里的土全是红色的,都不能种粮食,只产那些硬梆梆的铁石。我父皇要是敢把我这样嫁出去,我非闹得把这紫辰宫拆了不可。”
素问笑着摇了摇头,悦阳比她只小了一岁,可在她眼里,竟一直只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有人能守着她这份天真,也是她的气运。
悦阳又不甘心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是真不伤心吗,那我三哥哥可是白跟你好了这么些年。”
素问笑道:“明明是他不要我了,怎么最后我不伤心都反而是我的错了?”怕她一直纠缠不放,又接着说道:“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没伤心过呢,我在长春宫站了五天的事,怕是你也知道,估计宫里的人都看我笑话呢。我日日回来哭的眼睛都肿了,你三哥哥也不肯见我,那我总不能一直这么哭下去吧,他要另寻佳人,难不成我还真要吊死在他承德宫前?”
听她这样说,悦阳一时又觉得是她三哥哥薄情:“也是,我要是你,我也好好活着,将来嫁个如意郎君,生几个细瓷般的漂亮娃娃,日日带到他们眼前晃着。”
素问道:“你好歹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害臊。”
两人就这样一言一语的闲聊着,悦阳似乎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彼此间的关系达到了空前的要好程度,也算是还未入宫的林文婉给素问的一点点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