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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从准备为敌开始她们正面交锋为数不多,仅有三次。紫玫时隔很久以后回想都觉得自己象个智障,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又一次是她给子姵打电话质问子姵是不是联系过自己的丈夫了,子姵很是头大,她想不出紫玫怎么会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来,只得冷冷地说没打过电话,紫玫大多数时侯见到的都是顶着个太阳花一样笑脸的子姵,或者是气宇轩昂的子姵,她这是第二次听到子姵冷若冰霜的声音,她生平第一次知道了恐惧,因为她从声音里第一次看到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妹妹。这便是失去,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失去,她觉得这个家这个世界都是她的,包括她宣子姵,她就是她的妹妹,可是这么两次的肆无忌惮让她知道她们有一天也会像陌生人一样面无表情地回复对方,言语间再也没有温度,说话的像一具冰冷的尸体。

紫玫说过最过分的话是在百般手段都失利后,打电话上来就直接说子姵:“你死了吧,你真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你死,你死了大家就都好了。”这是继上一次出言不逊之后又一次让子姵跌破眼镜的事,子姵倒也习惯了。但凡是她打的电话她必接,不过她话来得到也快,随口回到:“要死也是你先死,论年龄还是论身体都不会轮到我。”这两姐妹聊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人间极品了。紫玫又被干了,少不了说些牢骚怪话,临了还是做可怜像。按说子姵该同情的,可是经历这么多次被整蛊,她们之间已经再没有亲情可言,子姵之所以接她的电话就是想开了,首先她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接下来她就想看看她能怎么样。

人说事不过三,紫玫在这三次口出恶言之后终于顿悟了,她觉得必需得戒了泼妇骂街似的行径。因为她做的这些事非但让她分毫伤不到子姵,还让她自己的用心暴露无遗,真是得不偿失。但是她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反正事已至此,亲戚朋友不说罢了,谁不知道自己的目的?不过还是得改,她喜欢杀人于无形,这是她一贯的为人处世态度,而且屡试不爽。尽管这一次她想速战速决,可是现实再一次教育了她,她不得不耐着性子一步一步来。

紫玫几乎做足了所有的能做的功课,亲戚几乎已经没有敢和子姵走动的了。至于朋友,子姵原本就没有几个。其他的但凡本地能认识子姵的人紫玫都极尽谗陷只能事,别的不说吧,就说子姵要出去买个饼都是个问题,那个卖饼的是紫玫的朋友,子姵都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让那个卖饼的不卖给自己。子姵最爱吃那家的烧饼,原本隔三岔五的会买上一次,自从紫玫的儿子病了以后,不知怎么的,自己每次去买她都会以各种理由不卖。只有一次子姵去买她卖了,那次子姵去紫玫家。原本子姵不想想那么多的,可是紫玫进屋见她带了饼来撇着嘴直接问:“她卖给你了?”子姵自然说自己跟她说要上你家来,紫玫毫不遮掩地说:“那还差不多。”子姵当时就已经知道这个姐姐是做不得数了。

可是还不够,紫玫没来料到子姵会就这么走了,好像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她颓然,她歇斯底里,这是她这阵子的常态。可是她是谁?谁能和她比!她子姵是个什么东西,和自己作对,自己绝不会放过她。可是这作对一说是她的一面之词,从始至终,大家都是各自生活,两年见不上一一面,如何做得了对呢。所以这做对的话只是她一厢情愿,做不得数,其实是她巴不得子姵来和她做对才好。

紫玫和子姵有多久没有见过面了呢,这个要好好的捋一捋,子姵是彻底忘了,她也没时间想,她刚刚跳出一系列失去的痛——失去翰霆,失去老七,失去弟弟佩虬,她真的希望失去的是这一年的时间,而不是这些自己宁愿失去自己也不愿意失去的人。她觉得自己真的很丧!可是这丧已经无处诉说,举目望去,所有的人都讳莫如深,低头不语,她要习惯这些比事情更让她觉得丧的人。而更丧的是她唯一可以聊以**的姐姐举矛而疫,每一次她都看着她说:“你那都算个啥,你看看我……”从儿子到丈夫,再到亲朋好友,没有她说不到的。子姵已经很痛了,还要听紫玫没完没了的诉说和横加指责,子姵好像刚经历了一场血腥的厮杀,好不容易有个喘息间歇,可是却要看一个人把她自己血淋淋的伤口撕开,以及各种撕逼大战。比起那些撒盐的,这样的人更招人厌,子姵在每一交戈后都会心绪不宁一阵子,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于己没多大关系的事转来转去,她没有办法思考,没办法做事,没办法呼吸。子姵想下一次无论谁的电话她都不接了,这些打电话的魔鬼。

紫玫一有空闲就掰着手指头数有多久没联系子姵了,有多久没有和她见过面了,紫玫可不会忘,她记得上一次打电话子姵这个小笨蛋被自己牵着鼻子走的思维,她这阵子都不用再打电话了,虽然子姵逃了,三姨娘也出师不利,但是子姵还是没有逃出自己的手掌心。她清楚地记得她声音里的怒火中烧,以及她被她带动的思绪,她想她大概这阵子心情都难以平复吧。据说人生气十分钟患癌的几率就会比普通人大大增加,她会气上好几天吧!也许哪天她就病至榻上了,不过这可没她没什么事,都是那些坏人把她气倒的,到时候她要在她宣子姵的哀求下亲临一下现场,然后上演一场托孤,自己会勉为其难的临危受命,一想到这她就开心不已。

她还清楚地记得每个最后一次见子姵——她总觉得每一次好像都是最后一次。因为在每一次之后她都有很久的时间再也没有见过对方,都希望可以忽略担心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个还没有就犯的犟种、缺德鬼!抛开微信视频不算,上一次见她是在含薰的升学宴上,她还是那么美,比视频镜头里的她不知好看多少倍,她说过她的体重已经飙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视频的时侯她也确实如她所说看起来肥沓沓的。可是见了本人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还是微胖界的女神,看起来比以前更有成熟女人的韵味了,穿了条橘红色及膝连衣裙,还换过一条黑色蕾丝改良版旗袍裙,她不想多看她,算是无视。她宁愿望见全世界的好也不愿意看见子姵所有的美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成为了彼此无法祝福的人。

她还是那么穷,在乎那么一点钱,宴后清点礼金充分包暴露了这一点。可是她还是那么快乐,简单的快乐,行事果决,在宴会的间歇她被一个来自于伍新那边的“疯狗”“狂吠了”,紫玫不去帮忙,这事她也确实帮不上忙,所以她就支愣着耳朵听,她以为火气很旺的子姵会气的跟个小疯子似的,可子姵并没有发飙,她豁达地笑着说道:“看样子我要去买条链子把你栓起来,今天宾客多,被你咬了就不好了,哈哈哈!”可巧的是有个人立马附和说可以去帮着,而且不要钱。紫玫想还真有帮狗吃食的。子姵也是这么想的,她就没想到那个跟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会帮这自己说话,紫玫想再加上子姵固有的强大气场hold住全场绝对不是问题。紫玫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个世界肯定有人和自己一样对她有着咬牙切齿的痛恨,可是子姵全然不觉,似乎这世界那么多的风雨从来没有过,她总是自动屏蔽掉了很多的看似难以逾越的过往,而只享受那一刻的幸福和荣耀。她甚至跟她大谈未来,不用她说她也可以想见得出她未来美好的蓝图。可是她不想听,那是她这样的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也是她所不希望看到的画面。她子姵从来都有未来,可是像十几年前时一样,那未来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她不做期望。她把话题岔的很远,比如今天的宾客里那些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她说起宾客里那个丽淑阿姨家的二混子亲戚,问子姵是谁叫他来的,子姵只说是跟伍新有关系,自己不大很了解这些事。然后又聊了些伍新家的亲戚,子姵不喜欢听到这些,可是又不得不就着她话题说上几句,就像随行就市。她几次想把话题转开,可是她刚起了个头紫玫就赶紧把话题扯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身上。后来子姵放弃了努力,听任紫玫把自己拽进她局促的世界,反正她跟她聊什么可能都一样。她已经是越来越不愿意与这样的紫玫交流了,那些发酵出酸腐臭气的陈年旧事叨扰她自己不算,她的言语分明在说你也跟我一起跳下来吧!她的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表明过去的那些事在她那里过不去了。

但是有一点也算是比较好的,在一些敏感的话题上紫玫还算是有所忌讳,毕竟今天对于子姵来说是百年一遇的大日子,她不触她的霉头,这总算是没有掉链子,她的话从来都是兜着圈子走,绝不踩雷。子姵知道这样的机会不多,也许就这一次,那就随她的便好了,过了这十几二十分钟一切就翻篇了。她不知道子姵的迁就,只当她是拿自己没办法,像自己做过的每件事一样,如果说她错过了那些最有了能的人,那现在她不打算再错过子姵了,她隐隐感到这是上帝给她的最后的机会了。

很久以后她还记得那日有些肥肥坨坨的子姵,她的哮喘导致她阶段性使用激素,后果就是她又肥了。但是子姵说她基本维持了这几年的体重,偶尔会瘦一点。与其说紫玫不信,倒不如说她更希望子姵不信,她希望子姵相信她的体重和她的身体一样都不会更好了。子姵知道她的画外音,子姵在想就算自己无论身体还是未来的人生都潜在着变坏的可能,可是那能怎么样呢?难道因为那些未知的可能自己就不要过活了是吗?要破罐子破摔吗?子姵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呼之欲出的恶意,她宁愿回想那些糟糕的已成定局的往事也不愿意在这满满的如临深渊的恶意里驻足片刻。紫玫很开心,她又找到了一种可能的途径,比起之前的狂暴可能更奏效。她相信自己可以做这个刽子手,一想到这她就痛快得酣畅淋漓,跟杀猪一样的绝决,屠鸡鸭鹅狗她都做得,屠人也一样,只是她要做于无形。

她想假使她宣子姵不在了,那她一定要完全取代她才好,由里而外。她想起她的发式,她的衣着,她的妆容,最后一个她学不来,她的脸无论如何也画不出子姵眉清目秀的样子。她记得子姵偶尔会图了血红的口红,画了高挑的眉毛,她不用穿什么值钱的漂亮衣服,她走到哪都像是一棵娇艳的花朵,有牡丹的富丽大气,却和美人蕉一样的荼毒。想到这些她憎恨地啐了口唾沫。这些是她做不来的,但是她可以在嘴里做到。她每次都会跟她说把你的衣服给我吧,或者完全留一个跟她一样的发型,她不像她,她自己都觉得不像,不过这无关紧要,她跟子姵视频,然后对她说,我和你一模一样,我就是另一个你,她知道以子姵的敏感一定猜到了她的意图,对啊,我就是要完全取代你!她想子姵一定是要气死了,放下手机她几乎乐不可支。

她唯一有点后悔的是子姵曾经给自己的几件衣服,她都没当正经物件给败祸了,这回想想还真是可惜了了,要不然等她临死自己可以穿了去送她一程。不过这些事都是活人的眼目,真的等到子姵死了她才不会打扮成她,她会和伍新打成一片,她可不会像子姵傻到要和个傻逼理论的地步,她从来都会物尽其才,好好利用,只有这样她才可以牢牢控直住含薰。这计划之在她心里贯穿始终,只可惜老天不作美,这计划一拖再拖。

不过在不远的下一次聊天里,她还是看到了一如既往地心平如水的子姵。她的日子又进阶了,她总有很多新鲜的话题,如同自己刚刚蹲坑屙出的粑粑。那些东西她也听说过的,比如网购,比如去江城旅游,再比如上网直播。她甚至建议自己也可以试试。这回轮到她生气了,她以为宣子姵是谁?她很成功吗?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吧!真是伤疤没好就忘了疼了,这样的谈话注定无法继续,她匆匆撂了电话去生气去了。

但是子姵跟她说的只是冰山一角吧,她有好多有趣的事还没有机会跟紫玫讲,她真的希望紫玫可以好好的听她叙述,因为那些经历真的是太有趣了。可惜紫玫真的不想听,她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很好的一面,但是她已经丧失了拥有的能力,她不希望听子姵说这些,她受不了子姵炫耀似的折磨。另外她觉得子姵也许很快就要倒霉了。她子姵也就生的一张俊俏的脸,可这智商斗得过谁?蒋辰就不说了,老七的姐姐也不作数,连伍新这样的混账东西她都搞不定,她还能干啥!所以紫玫相信子姵说的那些好东西对于别人来讲也许真的是好的,可是于她子姵也就是个倒八辈子霉的开始,她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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