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知道泷沁让龙一去找赵日了,但没想这么快,赵日就来了。
他站在门口,冷眼看着赵日温柔的喂泷沁喝汤药,其实两天前,泷沁都滴水都喂不进了,但赵日,不!也许应该说是泷落涵却不肯放弃,喂进去的汤药流出来了,就用棉布擦掉,继续喂。
泷沁除了在赵日刚来那日有些许反应外,后来就一直处于昏迷中,刚刚御医已经隐晦的暗示王夫可以准备身后事了。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王夫还是接受不了。
心烦意乱的让御医退下后,王夫只想平复心情,没想到走来走去,还是走到了这里。
从泷沁不舒服后,她就搬到了这样,这间以前是府中禁地的房子,这间她和泷落涵的父亲新婚的房子。
他恨这间房子,早知道临死了泷沁也要回到这房子里,他当初就该找个借口把这房子烧了!
咬牙切齿的想着,王夫悔不当初。爱之深,恨之切,就算是泷沁现在已是一只脚踏进了坟墓里,他还是恨,恨得牙痒痒!
他的爱情里容不下第三者,只能一对一!不死不休!
三天后,泷沁死了,死在了那间空荡荡的屋子里,身边只有王夫一个人。
穿寿衣什么的一类事务都是王夫一手包办,谁都不许近前。
赵日什么也插不上手,虽然她想尽了法的参与进去,但连泷落浠都被隔绝在外,何况是她呢。
所有的事都发生得太快,快得连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赵日只能茫然的接受,除了接受,她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应付方法。
泷落浠一直都跟赵日不对盘,但这几天也许是受了泷沁的影响,跟赵日倒是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无事。
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出殡那天却发生了大事,王夫不见了。
该找的,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但王夫就像是凭空消失了,王府都被掘地三尺了,人还是没有找着。
泷落浠急得团团转,但时间不等人,一大帮的高官贵族都在等着,她没有时间了,无奈之下只能下令起棺。
起棺的时候,管家发现前一夜已经盖得严丝合缝的棺盖竟然被谁打开了,心里疑惑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不要命了,敢动述王的棺木。
但见多识广的管家并没有惊慌失措,她镇定的招呼下人把棺木盖好,但下人的来报却让她的镇定龟裂了。
抖着唇,管家头皮发麻的看着躺了两个人的棺材,死的心都有了。
这一天,不止述王府,连国都都轰动了,所有的人都谈论着述王府的惊人之事。
王夫死了,在没有人知道的时候服毒自杀,抱着泷沁一起死了。
谁都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泷落浠整个人都懵了,几日之间死了母亲,又死了父亲,这么大的打击打得她措手不及。
幸好宫里派了人来,不然整个述王府就会成为国都的笑话,虽然仓促,但该办的还是都办了。
短短的几天里,发生的事太多了,赵日有些不堪重负,她以前一直疑心泷落涵的意识还在,果然不出所料,这些天她都只能算是个局外人。做着属于泷落涵的动作,说着属于泷落涵的话,身体的控制区牢牢的控制在泷落涵的手里。
幸好泷沁死后,她又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现在她想走了。
家里一定等急了吧,简单的收拾了来时的包裹,赵日只跟龙一说了一声就悄悄的从后门离开了述王府。
赵日一出门就雇了马车,头都没回的直奔城门而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恨不得早一刻离开国都。
远远的,泷落浠就看到了那辆载着赵日的马车,她回头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几名黑衣人就堵在了路中央。
该来的,总要来的。该做的 ,总要做的。逃得了初一,避不过十五!泷落涵,这一次,你别想飞出我的手掌心!
当车妇告知赵日,前方有人挡道时,赵日心里咯噔一跳,手心开始出汗,太阳穴突突直跳。
“越过去,不要管她们。”惹不起,咱逃得起。虽然,赵日心知这一次逃得掉的几率实在低得可怜,但她不想放弃。
车妇为难的看看前方突然出现几个黑衣人,腿都打颤了,她也想走,可是刚一抖缰绳,前方神情冷冽的黑衣人就抽出长剑。一副你想走,行!把命留下吧的模样。现在就是给她一百八十个胆,她也不敢动弹了。
“呵呵,妹妹想走也不和姐姐告个别吗?难得姐妹一场,这样可太伤姐姐的心了。”泷落浠慢慢走近马车,手扶上车辕,示意车妇撩开车帘,笑容可掬。
“大郡主贵人事忙,在下实在不好打扰。”手伸到背后,握紧了临行前龙一给的匕首,赵日稳坐不动,相较于泷落浠的热情,她可是冷若冰霜。
“自家两姐妹,说得这么见外可不好。母亲和父亲离去后,咱家可就只剩下咱姐妹二人了,理应相亲相爱才对啊。”泷落浠丝毫没有被赵日的冷脸打击到,她笑嘻嘻的说着违心的客套话,手一招就让人去把赵日架下来。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眼一扫,赵日就选择了乖乖就范,这些人要是一对一的话,谁都不是她的对手,但大家一起上,她就只有吃亏的份,双拳难敌四手。
前方不远处搭起了一个凉棚,凉棚下设立宴席,泷落浠就像一个真正的好姐姐那样招呼着赵日入席,就坐。
泷落浠给两人都倒了酒,然后率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笑着说:“看,没毒的,放心喝吧。”
赵日看看泷落浠略带鄙夷的笑脸,漠然的摇摇头,小心使得万年船,她不信泷落浠,一丁点都不信。
“大郡主的心意,在下心领了,但在下不善饮酒。”她不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宴无好宴,酒无好酒。
“那奴家敬的酒也不喝吗?”清脆得好似黄莺出谷的声音带着一抹娇嗔,一个娇艳非常的男子从赵日身后走来。
一看到那男子的脸,赵日的大脑就砰的一声,失去了理智。
玉熙,云似的哥哥——玉熙!那个泷落涵爱到能付出性命的男子。
玉熙巧笑嫣然,端起了赵日面前的酒杯,眼角的余光若有似无的扫过一旁自斟自酌的泷落浠。
赵日痴痴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玉熙,目光不受控制的随着玉熙的身影转动,心里欢欣雀跃,又说不出的激动,手指激动得一直在颤抖,嘴唇蠕动几次方才吐出“熙儿”两个字来。
玉熙闻言偏过头,柔柔的笑着,“二妹即将远行,姐夫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可以相赠,唯有清酒一杯聊表敬意。”
酒杯递到胸前,酒香浓郁,丝丝缕缕绕鼻端,赵日全身心都扑在玉熙身上,哪里还顾得及刚刚的小心使得万年船,心心念念的美人在前,就是火坑也会毫不犹豫往下跳。
注意到美人的目光停留在酒杯上,赵日忙不迭接过酒杯,在玉熙的含笑示意下递到嘴边慢慢的抿着,这是心上人敬的酒,一定要慢慢品味,把味道记到骨头里去。
酒是陈年佳酿,眼前人是心上之人,赵日的酒喝得心甘情愿。
或者,应该说,那个一直都没有离去的泷落涵喝得心甘情愿,至于赵日,她只是一个城门失火,被殃及的池鱼。
酒一下肚,胃里就火烧火燎般的疼,呼吸都带着一股刺痛,酒杯从无力握紧的手指间掉下,眼神迷离中,泷落涵依然不肯把目光从玉熙身上移开,眼里心里,天地之间只有玉熙一个。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一个清脆得犹如黄莺出谷的声音在耳边悠悠响起,“不要怪我,这些都是命。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赵日从来没有憎恨过任何人,但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她无比的憎恨泷落涵,恨得想把泷落涵活生生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玉熙就这么重要,重要到心甘情愿的喝下毒酒,她就不能想想远在昊悠城的夫郎儿子?这个王八蛋!
想死有问过她的意愿吗?她死了,云似他们可该怎么办呢
不!她不想死!可惜由不得她不死,一个高速旋转的黑洞把把她撕成了粉末。
“大郡主,死透了。”一个女人仔细的检查了七窍流血的赵日后,马上向泷落浠报告。赵日不知道泷沁死前曾上奏朝廷要泷落涵承袭述王之位,所以她非死不可!
“找个地埋了。”泷落浠眯起眼,喝下玉熙递过来佳酿,冷冷的撂下一句,眼角余光扫过早已哆嗦在一旁的车妇,又吩咐道,“都处理干净,不要留下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