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赵日头痛欲裂的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身子跟被马车碾过一般酸疼无力。
屋子里静悄悄的,夏日的朝阳透过窗户照射在地板上,整间屋子亮堂堂。
乏力的手掀开被子,酸软的双脚一触及地面,差点跌倒。
“唔。”难耐的低呼一声,赵日扶着床沿坐稳,发胀的脑袋里闪出一幕幕画面。
昨夜,她陪着柳清喝酒,喝高了,然后柳清扶她进屋里休息,然后……然后……然后一片模糊,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是隐隐约约的好似听到有人在低低呻..吟着不要。
“唔——痛死了!”宿醉真的要人命啊!抱着几乎快要裂开的脑袋,赵日脸都皱成了一团,难受的卧倒在松软的被子上,耳边听得“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进。
柳清端着水盆一进门就看到赵日卧倒在床上,耳际听到赵日的低呼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奔到床前,一把把赵日扶起来,搂进怀里,微凉的手掌心贴在因为他的靠近而微微有些发烫的额头,放柔了声音低声询问:“怎么啦,头很痛吗?”
赵日没料到柳清会这般亲昵的把她抱在怀里,她的头靠在柳清平坦结实的胸口,头发摩擦着柳清的下巴,耳边听着柳清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脸滚烫滚烫的,虽然心里咆哮着:我在害羞什么啊!不就是靠在清姐的怀里嘛,有什么好害羞的!
可是,脸颊不受控制的腾腾烧灼着,一片红晕,嘴唇几次蠕动,只发出了低如蚊鸣的支吾声。
扭扭捏捏的要脱离柳清的怀抱,可惜浑身乏力,头痛欲裂,反倒是又软软的倚靠在柳清的怀里。
柳清暗自窃喜,紧了紧搂住赵日的手臂,放柔了声音,低低在赵日耳边呢喃:“很难受吗?”说着,更加用力的把赵日搂进怀里。
晕乎乎的赵日没有注意到柳清的胸部平坦得惊人,只感到脸颊一阵阵的发烫。
正待说点什么,一名小厮就急匆匆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连柳清的白眼她都敢无视了,“家主,云主子让您立即到前厅去。”
赵日晕乎乎的脑袋还没回过神,倒是柳清发问了:“发生什么事了?”
“国都有人来了,说是有十万紧急的大事要告知家主,云主子让家主马上过去呢。”小厮边答边擦汗,虽然是早晨,但在夏日的早晨做体力运动也是会满头大汗的。
“那你先起来吧。”一听是国都,柳清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云似虽然是个男子,但也能分得清轻重的,既然他能让小厮这么着急的来找赵日,肯定来人关系重大。
晕乎乎的赵日直到在前厅看到国都的来人时,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果然宿醉神马的,都是应该杜绝的!
龙一站得笔直,握着剑的手骨节分明,眼前的女子就是府里那个受尽凌辱的二郡主?!
其实,她从来没有注意过泷落涵,两人唯一的近距离接触就是那一次赵日从摘星楼里被架出来游街的时候。这么久过去,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呢。
赵日只觉得来人有些眼熟,但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来人是谁。云似接过青柳手中的醒酒汤,慢慢看着赵日喝下去,说起了事情的始末。
当赵日听到述王病入膏肓时,心中五味杂陈,得知泷沁想见女儿最后一面的时候,含在口中的醒酒汤久久咽不下去。从感情上来说,现在的赵日远没有当初的贝伊那般善良,她不想回去那个充满阴谋诡计的国都,面对那群心思恶毒的人。
从道义上来讲,那是泷落涵的母亲,母亲要死了,想见女儿最后一面这无可厚非,占据了人家女儿的身体,没道理连母亲见女儿的权利都剥夺了。
左右为难的赵日连龙一几时离开的都不曾注意,脑袋发胀,心里发疼,一丝丝的发疼,说不清楚缘由的发疼,一整个上午都坐立不安,心烦气躁。
烈日当空之时,云似递给了赵日一个小小的包裹。
面对赵日询问的目光,云似微微撇过头,声音有些伤感,“去看看吧。听龙侍卫说熬不了几天了,天下无不是的母父,王爷现在还撑着一口气,就是等着再见你一面。”顿了顿,云似又接着道,“早去早回,我们......我们都在家里等着你。”
直到上了马车,赵日才回过味来,她靠着车厢,时不时的瞥一眼车外赶车的龙一,使劲的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她回忆了今天发生的事,只觉得一片的浆糊,心里只有一件事确定的 ,那就是迫切的想看到述王。
手指无力的捂上胸口,赵日不敢说出声来,只敢在心底里喃喃自语:“泷落涵,是你吧!你想回去,回去看看你的母亲吗?即使她曾今那般厌恶你。是你想吧,所以心里才这般的迫切与担忧。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吧。”
夜幕降临之时,龙一带着赵日投宿,也许是怕这个昔日逃家的二郡主再次逃走,龙一寸步不离赵日,连赵日上茅房,她都在不远处守着。
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里,赵日开始想家了,想冷清却温暖的云似,有些自卑但坚强的伍伊,怪里怪气常常让她不知所措的柳清,叹了口气,她真是没出息啊,才离家多久啊,就想得心都发酸了。
本来柳清是要和她一起来的,但临出门之时,卫衣送来了密报,大概是很紧急的事,柳清连脸色都变了。
赵瑞还在外谈生意,所以现在只有赵日和龙一二人轻装上路。
二人日夜兼程,除了必要的休息,绝不停下。半个月后,赵日又一次踏上了国都的土地。
国都还是印象中的繁荣,马车是直接驶进述王府的。
赵日还是第一次从述王府的正门进出,以前都是从偏门进出的,正门根本就轮不到她走。门口的石狮子高大威武,门卫神情肃穆,赵日心里竟然有了近乡情怯的感受,她又一次苦笑,那是泷落涵的心在跳动,不是她的。
府里的下人看到风尘仆仆的赵日并没有什么吃惊的神色,好似赵日一直都没有离开一样。
在一间大得离奇,空得诡异的房子里,赵日看到了缠绵病榻,骨瘦如柴的述王泷沁。
几个御医守着泷沁,每人神色都有一些惊慌,一个拿着银针的御医在泷沁身上找着可以下针的穴位。但一会之后,她就放弃了,叹口气站到了一旁。
药石无灵了吗?赵日握紧了拳头,随着龙一走近病榻。
“王爷,王爷。”在龙一锲而不舍的呼唤下,泷沁睁开了眼睛,赵日注意到那双浑浊的眼里没有焦距,有的只是布满眼球的血丝。
“王爷,二郡主来了。”龙一边说边示意赵日上去握住泷沁皮包骨头的手。
赵日的心跳得噗通响,眼都不眨,眼泪就下来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床边,下意识的就说:“娘亲,我是落涵。我回来了!”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掌轻轻搭上赵日的手掌,泷沁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头艰难的偏向赵日的方向,浑浊的眼睛睁得极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般唰唰往下掉,赵日一手扯住身后的一名的御医,几乎是咆哮着质问:“怎么会这样?你们都算是什么御医啊!还不快点治好我娘亲!”
没有人回答她,在发疯的赵日面前,所以的御医都低下头,默然无语。
不是她们不想,而是她们无法,再高明的医术在一个一心求死的人身上也英雄无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