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贝伊等人因为着急赶路,错过了宿头,只能露宿荒野。
贝伊把马车赶到一条小溪旁的一片竹林里。
招呼大家下车后,贝伊就分配起任务来。
泷玉氏留在原地照看秀儿,宁芷和如花去捡柴火,安婶和瑞珠去小溪里看看能否抓到鱼。
她自己则到竹林里去找些吃的东西。
泷玉氏心知就自己的身体的确是帮不上忙,而且还可能越帮越忙,也就专心在原地照顾秀儿。
秀儿毕竟还小,在马车上颠簸了一下午,已经是累倒了,懒洋洋的抱着泷玉氏,打着瞌睡。
泷玉氏轻轻唱着童谣,抱着秀儿来回踱步,缓解秀儿的不适。
瑞珠和安婶面面相觑的走到小溪边,望着潺潺的溪水,溪里欢快游动着的小鱼,无从下手,叫她们杀鱼或是吃鱼,那没问题,要她们在溪里捉鱼,这真是为难她们呐。
可不捉又不行,试试吧。
她们互相给对方一个拼了的眼神,遂有些壮士断腕的气势,脱掉了鞋子,卷起裤脚,“噗通”一声跳进了溪里。
两个大女人弯着腰伸手到水里摸鱼,水声不息,动作不止,水花四溅,落汤鸡两只,鱼——没有!
可两人还不放弃,继续努力,想着也许下一刻就抓到鱼了呢。
如花和宁芷两人一起去捡柴火,离得远远的,相看两相厌。
如花早在宁芷上车的那一刻就怒发冲冠,恨不得把宁芷从车上推下去。
“狐媚子!老妖精!”在车上时,泷玉氏死死的瞪着如花,就是不许他口出恶言,现在远离泷玉氏的视线,如花终于肆无忌惮的抒发心头的恶气。
宁芷当然听到的如花的辱骂,但他既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冷言冷语的回话,甚至连看都没看如花一眼。
“你……..”如花气得浑身乱颤,对方要是有反应,和他吵架的话,那他是决不会吵输,可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跳大神的小丑。
宁芷抱着一大捆柴火,冷着脸,用能冰死人的语调说:“我要回去了。”
说完拔脚就走,也不管如花有没跟上来。
“气死我了!有胆子,你到少爷面前也这样嚣张去!哼!”如花愤恨的跺着脚,不情不愿的跟上去。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林子里的蝙蝠也开始出外觅食了,一只一只扑棱扑棱的从头顶飞过,说不出的渗人。
两人回到营地时,瑞珠和安婶也回来了,浑身湿透,衣服“滴答滴答”的往下滴水,满脸窘迫。
瑞珠更是紧张的扭着滴水的衣角,跟在贝伊身后,看着贝伊在车边爬上爬下的往下搬东西。
贝伊从车下拿出一口大锅,一个盆子,又从车里装出几升米,拿出几个碗,几双筷子,一些干货,一把菜刀。
又拿出两件干衣服递给瑞珠,“拿去,和安婶一起把湿衣服换下来,免得着凉了。”
“嗯,小姐……..”瑞珠接过衣服,正想说她们很抱歉,没抓到鱼。
贝伊随意的打断了她,“快去换,换好了,就过来帮忙。”
“小姐……..”
安婶伸手扯过瑞珠,对着贝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小姐,那我们先去换了。”
“嗯,去吧。”贝伊看着安婶和瑞珠两人走远了,转头看到如花气鼓鼓的,宁芷一脸淡然,就知道两人之间有矛盾。
“唉…….”贝伊无声叹息,把米放进大锅里,递给如花,“如花,去溪边把米淘洗干净。”
看着如花接过大锅蹲在溪边淘米,宁芷主动拿起贝伊放在地上的盆子和干货,“这些要先浸泡,对吧?”
“呃,对。”贝伊正在车里的箱子里找她昨天放好的冰糖葫芦,冷不丁被宁芷一问,有些错愕。
宁芷也拿着干货去清洗,浸泡。
“哦耶,终于找到了。”
拿着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贝伊兴匆匆的走到泷玉氏身边,对着趴在泷玉氏怀里的秀儿说:“娘亲的小宝贝,看看娘亲给你拿什么来了?”
秀儿从泷玉氏的怀里抬起头,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一抬眼看到心头好——冰糖葫芦,顿时眼睛闪闪发光,亮晶晶的眼睛就盯着冰糖葫芦。
“想要吃吗?”贝伊还故意把冰糖葫芦拿在手中在秀儿眼前晃来晃去。
“想!”小白兔就这样掉进了大灰狼的陷阱。
“想吃就下来,爹爹抱着你,很累的。”
“好!”小白兔就这样掉进了大灰狼的陷阱。
母子俩,一起蹲在地上,收拾如花和宁芷捡来的柴火,准备好等着瑞珠回来生火。
还别说,瑞珠生火真是有一套,火折子一扬,一吹气,火就着了。
贝伊也学会了生火,不过跟瑞珠比起来那就差远了。
瑞珠和安婶很快回来了。
瑞珠抱着将功折罪的心态,手脚麻利的生好火,架上锅,开始煮粥。
趁着煮粥的空当,贝伊去把她挖到竹笋洗净,切好,准用。
半个时辰后,一锅香喷喷的大杂烩就在众人的热切期盼中新鲜出炉。
大家把一大锅粥消灭殆尽后,才问起贝伊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还有怎么找到的竹笋。
贝伊一笑,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并没有说她能一切准备妥当,还能找到竹笋是因为艾玛这个野营狂时不时就会拉着她和玛丽去野营,次数多了,自然也就知道该如何在野外生存了,别说是找竹笋,捕鱼她也会。
火光中年轻的脸庞闪动着的是青春的活力,是对未来的希望。
贝伊细细看过每一个人,思考着即将要说的话。
“我们现在逃出来了,以后都不会回去了。不管未来如何,反正我们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开始新的人生。所以以往的一切都要抛弃。首先要从名字开始,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述王府的二郡主,不再是泷落涵,我叫——赵日。听清楚没有?”
赵,火焰姓赵。日,以前的修道院叫日夕修道院,就让她叫赵日吧,权当纪念好朋友和往昔。
众人愣愣的,有些接受不了,心理上反应不过来。
“我清楚了。”泷玉氏抱紧秀儿,望着火堆,“我们要改名换姓。对吧?”
“对!”贝伊赞赏的点点头。
“以前,未出嫁时,我叫玉似,出嫁后,我叫……..叫泷玉氏,我不喜欢这两个名字。”尤其不喜欢第二个名字,那是不受妻主喜爱的标志。
“那,阿似,我们以后就不叫那两个名字。你打算给自己取个什么名字?”
“我爹爹姓云。”泷玉氏有丝气恼,‘名字是要你给我取的!不是要我自己取!’但他的骄傲与自尊绝不会让他把这番话说出口。
贝伊揣测泷玉氏是打算姓他爹的姓,便说道:“那不如以后你就叫云似,好不?”
“妻主是说我以后叫云似,是吗?”泷玉氏问得小心翼翼,就怕贝伊说不是。
贝伊不懂泷玉氏为何变得如此小心谨慎,但她还是绽放出大大的笑脸,“是呀,阿似不喜欢吗?”
泷玉氏眼里含着泪,低下头,哽咽不语,只是用力点头。
喜欢!当然喜欢!嫁她好几年了,今天终于有了名字,怎会不喜欢呢?!
在大兴王朝,只有不受妻主待见的夫侍才会叫某某氏,妻主肯给夫侍取名字就是对夫侍身份的承认。
“我以后叫伍伊。”宁芷看眼泷玉氏,拿着一根小树枝拨弄着火堆,状似随口说道,其实内心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掀起的汹涌波涛简直就能用惊涛拍岸,激起千堆雪来形容了。
安婶摆弄着一个木刨子,看向贝伊,“我是个木匠,就叫木头。小姐你看,好不?”
“噗——”如花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木头,真是亏安婶想得出。
“好,木姨!”贝伊强忍着笑意,但包含在语音中的笑是瞒不了人的,安婶也知道她取得名字不雅,但一来她目不识丁,取不出雅名字;二来,她的确是个木匠,喜爱的也就是木头,所以叫木头也无可厚非。
“嗯嗯,我叫青柳,以前在家时,娘亲就是这样叫我的。”如花也说出他的新名字。
只有瑞珠垂头丧气,紧紧抓着一根树枝无意识的在地上划来划去。
“瑞珠,你跟我姓,就姓赵,单名一个瑞字,好吗?”贝伊一看就知道瑞珠是想不出来她要叫什么名字好,遂柔声替瑞珠取了一个名字。
瑞珠闻言,猛的抬起头,“好好好——”,她很开心,很高兴。
手上的树枝也不乱划了,笑得春光都黯然失色。
秀儿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娘亲和爹爹,也不知道大家在说什么。
贝伊从泷玉氏怀里抱过秀儿,刮刮秀儿的小鼻梁,笑着说:“我们秀儿以后也不叫泷秀心了,改名叫赵衣衣,小鸟依人。”
秀儿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压根没听清贝伊在说什么,贝伊也不在意,她看着大家,又说:“以后,我们的关系也要改变。伍伊是我的表哥,赵瑞是我的妹妹,木姨是我的姨妈,云似是我的夫郎,赵衣衣是我儿子。要记住,别叫错了。国都述王府与我们没有丝毫的瓜葛!”
瑞珠有些震撼,小姐竟然说自己是她的妹妹?!
“小姐……..这…….”
“阿瑞,以后不许再叫小姐,要叫大姐。记住。”赵日严厉的打断了赵瑞的话。
“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