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摘星楼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各色女人在这里寻求欢乐。
衣裳半解的男子殷勤的服侍着前来消费的财神婆们。
粗重的喘息,压抑的呻吟,充斥耳际,贝伊有点不好意思,这一幕幕现场演出对她来说太黄,太暴力了!
摘星楼的小倌都知道贝伊来摘星楼只找宁芷,绝不会和其他的小倌打情骂俏。
所以也就没人迎上来,倒是明星一看到贝伊就抿着嘴偷笑,“贝伊小姐和宁芷哥哥真是情深似海呀!又来看宁芷哥哥呀!呵呵——好好好,我不说了。宁芷哥哥在楼上雅间呢。”明星本想调侃贝伊,但见到贝伊有点不耐,也就没继续,只是说出宁芷的所在地,他知道贝伊就是来找宁芷的。
贝伊心下疑惑,宁芷已久不接客,怎么还要去接客的雅间?!
“明星,宁芷去雅间是……是为何?”难道老鸨不守信用,又叫宁芷接客?!
明星扫掉一直在他臀部作怪的手,刚刚的笑容稍稍减退,“爹爹说有话和宁芷哥哥说,所以——哎呀,死鬼,等我一会就好1明星也开始接客了,他清秀的模样倒是很多女人都喜欢,吃多了山珍海味,偶尔换换口味,试试青菜豆腐也不错。
女人不满明星只顾着和贝伊说话,当着贝伊的面,对明星又搂又抱,还顺带着偷几个香。
贝伊撇过头,她并不是来跟嫖.客抢明星的,遂道:“明星,告诉我他们在那间雅间?”
“左起第四间。”明星很想拍打掉磨蹭着他身子的女人,但不行,这女人是他的金主,得罪不得。只好对着女人陪着笑,获得女人的同意后,才回答贝伊的问题。
贝伊已得到答案,一撩衣摆,留下一句:“谢谢1就立马走了。
看着贝伊远去的身影,望向宁芷所在的雅间,明星眼底流露出深深地羡慕。
抱着明星的女人对明星的心不在焉大为不满,捏起明星的腰肉,手下用力一拧,疼得明星泪眼摩挲。
“贱人,不要忘了谁才是你的客人1
“哎呀——亲爱的说什么呢!明星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呀!你怎么能怎么说我呢?人家最爱亲爱的了,来,我们来喝交杯酒吧——”明星强忍住心头的作呕感,含进一口酒在俯身到女人的嘴上,慢慢把酒渡过去。
命吧,命就是这样!他是小倌,小倌就要做小倌应该做的事!
不能有非分之想!不能做着老蛤蟆吃天鹅肉的梦!
老鸨打扮得花枝招展,半倚在软榻上,摆弄着手里的一支木头钗子,钗子的做工很粗糙,一般只有乡下的贫穷男子才会用这样的钗子。
老鸨却玩得不亦乐乎,似乎手中拿着的是天下最好,最名贵的宝贝。
宁芷垂手站在雅间中央,眼睛紧紧盯着这支在老鸨手中被来回把玩的木头钗子,五指紧握成拳,因为太用力,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老鸨双眼看着木头钗子,就似看到美好的事物,勾着浅浅的笑,“宁芷呀,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说的事不难的。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只要你能帮我说服贝伊小姐,我就把这支——”老鸨把手中的木头钗子抛上抛下,“这支你爹唯一的——遗物还给你。”
宁芷眼中射出火花,钗子的每一次被抛动,他的心也跟着纠紧。
“爹爹,你这是在为难我1
“呵呵,宁芷怎么这么说呢?爹爹只是不想到死还要背着小倌的身份下葬,想要贝伊小姐帮忙赎了我而已。宁芷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宁芷很想扯下老鸨虚伪的笑容,赎了他?!还小事?!
“爹爹,贝伊小姐只是普通人,她没那么多的银两赎你的。”
“不多,四万两而已。她给得起的。”老鸨心中暗笑,一个皇亲国戚会拿不出四万两吗?!
“爹爹忘了,还有六十大板吗?”宁芷也火了,说话声音提高不少。
“六十大板而已,堂堂大女子,六十大板算的了什么呢1老鸨依旧优哉游哉,似乎没听出来宁芷话里的尖锐。
宁芷还想再说,门就被推开了。
贝伊跨进房里,只见宁芷气得满脸通红,老鸨倚在软榻上,对她的不请自来完全不感到惊讶。
反而呵呵笑笑开了,“哎呀——,贝伊小姐来了呀。来找我们宁芷吧?呵呵——郎情妾意呀!真真令人羡慕!嘻嘻——”说着,还不忘拿小红手帕捂着嘴笑。
宁芷看到贝伊进来,心下一凉,他扭过头,对着贝伊眨眼,示意贝伊出去。
“咳咳…….”不止贝伊看到宁芷的眨眼,老鸨也看到了,他威胁性的把木头钗子抛起抛落。
贝伊当然看得出来宁芷是要她出去,但她今天来是有事要和他还有老鸨说。
既然大家都在,那更好,一次说完,不用跑来跑去的。
贝伊对老鸨行了个拱手礼,“老板,今日在下来是有事相商。”
“嗯~何事呀?”老鸨的声音嗲得贝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要赎了宁芷1
这句话像一枚重磅炸弹一样炸进了宁芷和老鸨的心。两人的脸色齐刷刷变了。
“你说……..说……..什么?”宁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赎了他!?真的吗?!为何?!
老鸨的气息有点混乱,“贝伊小姐确定要赎了宁芷?”
“是的1贝伊答得干脆利落,强而有力。
老鸨从软榻上坐起身,看看不敢置信的宁芷,又看看一脸坚定的贝伊,道:“贝伊小姐,你知道要赎一个小倌,除了要付给老鸨的赎身费,还要付给官府良民费,以及到衙门挨六十大板吧?1
“知道!这个无需老板担心,在下自会处理。”
“是吗?”老鸨虽然知道就贝伊的身份要给宁芷赎身,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只是小倌是最下做,最下九流,最被人轻视的职业,达官贵人虽然喜欢小倌,但愿放下身份为小倌赎身的少之又少。
一般的平民百姓又赎不起小倌,在大兴王朝要赎出一名小倌,不仅要给倌馆的老鸨一笔赎身费,还要到官府交一笔良民费,还要挨六十大板,最重要的是要有当朝述王的印章!而且,小倌不能为自己赎身,只能等恩客为他们赎身。在这变态的条律下,大兴王朝的小倌鲜少有被赎走的,一踏进小倌这个行业,到死也是小倌,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所以老鸨才这样逼迫宁芷去说服贝伊帮他赎身,他不想到死也背着小倌的身份,死后没有面目去九泉之下面对双亲。
听到贝伊说要为宁芷赎身时,老鸨心里有些酸酸的。就他看来,宁芷的姿色一般,才艺一般,长相也只是清秀,并不美艳,再说宁芷已经二十五岁了,是高龄小倌了,除了某些有特殊癖好的嫖客,其他的女人们都不会要宁芷,大家都是喜欢年轻漂亮的男子的。可是贝伊却愿意为宁芷赎身,自认自己年轻时,也是艳光四射,琴棋书画皆精,为何就是没人愿为自己赎身呢?!
老鸨眼珠一转,对宁芷说:“宁芷先出去,爹爹和贝伊小姐要话要说。”
宁芷马上猜到老鸨是要贝伊为他赎身,所以宁芷不愿意出去,他说:“爹爹,你不能这么做1
“出去1老鸨看都没看宁芷,直接一声大喝,听得出来,他没有多少耐心了。
“宁芷,你先出去吧。我和老板有事要谈。”贝伊温柔的对宁芷说道。
宁芷眼帘一垂,闷声道:“不1
贝伊走过去,拉拉宁芷的衣袖,“先出去,我不会有事的。等会和老板谈完后,我就去找你,有事和你说呢。”
“是呀,先出去吧。爹爹我不会把贝伊小姐给吃了的。宁芷就放心好了。”老鸨看到贝伊轻声细语的对宁芷说话,心中有丝酸气在不断冒腾。
宁芷看看微笑着的贝伊,又看向一脸不耐的老鸨,只好点头出去,不过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门口。
贝伊找个地方坐下,离老鸨不远也不近,烛光摇曳,在贝伊的脸庞上留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老板,宁芷走了。你有事但说无妨。”
老鸨紧紧握住手中的木头钗子,似乎在看着贝伊,又似乎透过贝伊看向虚无,他说:“你还记得自己答应我的事吗?”这一次,他居然没叫贝伊为“贝伊小姐”而是直接说“你”。
“记得!在下也记得当时说过不会帮老板做伤天害理的事,只要在在下能力范围之内,在下一定遵守诺言。”贝伊冷冷的道。
“呵呵——,放心。不会要你做伤天害理的事,而是要你做一件大好事呢!把一个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救出生天。”老鸨笑了,只是笑容不达心房。
“哦——,愿闻其详1贝伊不为所动,依旧冷清以对。
老鸨眼底眸光流转,他没信心贝伊会答应他的要求,虽说贝伊看起来傻不愣登的样子,但人家毕竟是有身份的人,在这国都,要弄死他一个小小的三流倌馆的老鸨,那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
老鸨惊觉内心出现的不自信,慌得用木头钗子尖锐的一头。狠狠刺向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他可是向来高高在上,只有他欺负人的人,不应该有这样懦弱的想法。
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要摆脱小倌的身份!!!
如果这次不紧紧抓住贝伊,让贝伊帮他赎身,以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在他年轻貌美时,都没人肯为他赎身,更别说现在的人老色衰了。
贝伊看着老鸨的神情几经变化,陷入沉思,不禁出言提醒:“老板,不知你的条件是——?”
“啊?!哦…….呵呵,既然你要替宁芷赎身,那——就连我也——赎了吧1老鸨说这话时,身体有些微的僵硬。
贝伊有些愕然,她猜想老鸨一定会狮子大开口,狠狠敲她一笔。但没想到老鸨居然要她赎了他!
“呵呵…….老板说笑了…….”
“不,我是认真的!把我也赎了!否则,你别想把宁芷从摘星楼赎出去1瞬间拔高的声线昭示着老鸨的确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贝伊深深看向老鸨,深深地看着,探究着。
在老鸨几乎绝望,准备再次威胁贝伊的时候,贝伊轻启唇瓣,吐出一个字:“好1
老鸨瞬间有些懵了,答应了?!就这样答应了?!为一个小倌赎身可是一件相当羞辱的事呀!何况是为一个姿色不再的老鸨赎身!
“不过我有条件1赎一个也是赎,赎两个也是赎,反正还不都是要去求述王嘛!
“条件?什么条件?”瞬间的惊喜过后,老鸨恢复了他的狐狸本色,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强装镇定的表象下是如何的波涛汹涌。
“八万两…….你出1解决了钱的问题再说!本来还苦恼着这四万两应该到哪里找,现在好了,银子可以要老鸨出。印章的事,就回去求泷沁吧,谁叫她是当朝述王呢!至于六十大板,唉,也是要回去求泷沁呀!就盼到时候王夫不要出来捣乱。
不论如何,贝伊一定要把宁芷赎出这个狼窟,她不能放任自己当做哥哥的人在这里过着没有尊严,没有盼头的生活!
老鸨一震,八万两他不是没有,只是八万两对于他来说是个大数目。
老鸨正待开口拒绝,贝伊就若无其事的说道:“老板一定猜到了,我的身份显赫吧!只有我才能帮你赎身,要是你不愿意出八万两的赎身费,那这件事就免谈。”
“宁芷…….”
“呵呵……老板,宁芷我也可以不赎的1为了让老鸨出两人的良民费八万两,贝伊说着违心的话语。
“好!银子我出!但一定要把我赎出去1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果不能换回自由身,他赚再多钱,又有何用?!渴望有个清白身份的老鸨这次异乎寻常的好说话。
贝伊呼出一口气,对着脸泛红晕的老鸨说:“老板,话先说好,我只负责给你一个清白身份,可不负责你日后的居所,生活。”
“这个当然1老鸨很激动,虽然他已经极力控制了,但还是能从音线里听出来他不平的心绪,“什么时候能把我赎出去?”越快越好,都等了这么多年了。
贝伊站起身,走向门口。
“什么时候能把我赎出去?”老鸨看着要走出去的贝伊,忍不住提高音量,又问了一次。
“最快三天……最慢五天……”贝伊拉开门的时候,不太确定的说道。
老鸨看着掩上的门,喃喃道:“三天?五天?是吗?几天后,我就可以有一个清白的身份,摆脱掉小倌的身份了么?列祖列宗不会因为我而蒙羞吧?”
来回抚摸着粗制滥造的木头钗子,老鸨自言自语着,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动蜡烛,烛光闪动,在他脸上造成明明暗暗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