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贝伊就没有一个晚上睡过一个好觉。不是一夜无眠,就是噩梦连连。
额头汗津津的,贝伊随意的用手背一抹,惊魂未定的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口气“咕嘟咕嘟”的灌下去,冰冷的茶水穿过温热的肠道,令人浑身一哆嗦。
呼呼的寒风拍打着窗户,反寒的春天与冬天相比,也没暖和多少。
贝伊坐在桌前,心还在颤抖,梦境如此真实,这几天只要她睡着,就一定会做类似的梦。不是梦到泷玉氏被王夫和泷落浠毒死了,就是虐死了,要不就是杀死了,过程各色各样,结局却永远一致——泷玉氏会死!
“不!他不能死!”贝伊激动地用手捶打着桌子。
闭上眼睛,当日的一幕又浮现于眼前。
记得那天,她想着去把这个月的月钱给领了,就向前厅走去。
去找过管家几次,现在她已经认得去前厅的路了,穿过这荷花池,再拐一个弯就能到管家的账房了。
昨天赚了不少银子,贝伊好心情的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前走着。
“喂,那位姐姐,那位姐姐!”身后有个柔媚的声音急切的呼唤着。
贝伊停下来,回过头去,疑惑的问:“小哥,你是叫我吗?”
年幼的小男孩皱着小脸,看起来很是痛苦。
“这位姐姐,我……我肚子疼,这是王爷要的燕窝粥,你能不能帮我守一会儿,我……去……去……马上回来。”少年恨不得早一步到茅房,他已经快忍不住了。
好吧,助人为快乐之本,反正自己也不赶时间,看小男孩这么急,贝伊就答应了。
小男孩一听,几乎感激涕零,把食盅递给贝伊,飞也似地向茅房跑去。
“呵呵,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贝伊接过食盅,就在原地等男孩子回来。
一刻钟后,有人来了。
不过来的不是贝伊要等的男孩子,而是王夫和泷落涵的姐姐泷落浠。
王夫和泷落浠边走边谈,且目光锐利的扫视四周,似乎不想让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贝伊也不想和他们有所接触,这惹不起的人,还躲不起嘛?!
贝伊赶紧赶在被他们发现之前,转到荷花池旁的假山里躲藏起来。
泷落浠警觉的注视着四周,她可不想让些无关紧要的人物听到她和爹爹的谈话。
“爹爹,消息准确吗?”泷玉氏怀孕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千真万确!”王夫说的话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神情很是阴狠,“我一直让人监视她们,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判断,泷玉氏怀孕了!没错!”
“这可怎么办好?!爹,要是泷玉氏生下的是个女孩,那…….”泷落浠有点着急。
两人越走越近,声音也就越来越大,贝伊听得越来越清楚。
泷玉氏?!贝伊确定自己听到了“泷玉氏”三个字。
为什么王夫和泷落浠要说起泷玉氏?!
他们想做什么事?!
“此处没人,爹爹坐下休息会吧。”泷落浠四周查看一下,确定周围没人后,提议道。
可她忘了去检查身后的假山,贝伊就躲在假山里,刚好是在她们坐的石椅的后边,能很清楚听到她们的对话。
“嗯。”王夫轻哼一声,就着泷落浠擦好的位置坐下。
“爹爹,这个孩子不能被生下来!”泷落浠的话里透出股狠劲儿。
王夫抿抿唇,微眯起眼,目光直射泷落浠,“当然不能生下来!杂种一个!有消息透露,皇上准备要你娘确定世女,虽然泷玉氏的孩子没有很大的威胁,不过在这个紧要关头,一点意外都不能有。泷落涵这个杂种,也不知是哪个女人的种,却要来和你抢世女的位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哼,你娘还要让她在王府中还吃好喝的过着。”
“呵呵——,爹爹,其实娘也不在乎泷落涵那个贱人的。娘知道是我把那杂种退下水的时候,只跟我说下不为例。呵呵…….真是个可怜虫呀!”
“就算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不把这几人彻底的除掉,我夜里总睡不安心。据来报,泷玉氏已经怀孕几个月了。”
泷落浠撑着下巴,道:“上次泷玉氏怀孕时,我们是找尽机会下打胎药,可惜呀,娘让大夫一天十二个时辰的跟在泷玉氏后头,打胎药一次也没奏效。还好,生下的是个赔钱货!这一次,如果娘知道了泷玉氏又怀孕的话,不知又会不会那样关心他?”
“不会了!过阵子就是韩冰那贱人的生忌与死忌,每年你娘到这个时候总是特别的憎恨泷落涵那小杂种,以及与她有关的一切人事物,哪有心思去在乎这个。就算我们明目张胆的杀了泷玉氏,你娘也不会为难我们的。再说就算你娘真的不高兴了,那还有你外婆和阿姨们给我撑腰呢。哼——太师和镇国大建军,那个是好惹的!”
王夫很恨,恨韩冰,活着时和他抢泷沁,死了也在泷沁心里活着。他不好吗?为何泷沁的心里不能只爱他一个,为何要有个韩冰?!恨屋及乌,连带的王夫也恨泷落涵,恨泷玉氏,恨秀儿,恨泷玉氏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他抱孙心切,可落浠夫郎一个一个的娶,却膝下无子,让他无法享受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反之,泷落涵的孩子却是一个跟着一个的出生。泷落涵和泷玉氏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非除不可!
“说的是呀!爹爹,那这事要抓紧了。再过半个多月,可就是我迎娶玉家大儿的佳期了,最好在我成亲前,把泷玉氏和那杂种给——”泷落浠比了个杀人的手势。
贝伊虽然没看到泷落浠的手势,但联系泷落浠的话,贝伊也能猜出来泷落浠没说的话是什么。
是泷落浠把泷落涵推下水的!
以前真是王夫和泷落浠对泷玉氏下药,妄图打掉秀儿!
这一次,她们又想对泷玉氏下手了!
老天有眼,让自己误打误撞的听到她们的阴谋。
贝伊心惊肉跳,屏住呼吸,接着往下听。
王夫的声音传来,“不行,最快也要在你成亲后。那时候,你娘要去军营视察军务,我们做起事来也能更放得开手脚。”
“嗯,也好!反正这一次决不能让这些人活着碍事!要不择手段的斩草除根!”泷落浠的话音有着势在必得的狠厉。
之后,王夫和泷落浠又谈了些其他的杂事,贝伊已无心去听,她一门心思就扑在了王夫和泷落浠要杀了泷玉氏的事上。
连王夫和泷落浠是何时离开的,她也没注意。
那个小男孩回来到处找她,要带回燕窝,她也不知道。
直到中午时分,荷花池边行人渐多,贝伊才从假山里出来,腿脚发软的去流云酒家上工。
在流云酒家时,贝伊也是魂不守舍的,好几次都说错话,明明在讲《七仙女》,讲着讲着就讲出了个二郎神,沉香。
害得火焰以为她是生病了,一个劲的要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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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泷落浠成亲,还剩下八天!
必须在这八天里,把大家毫发无伤从王夫和泷落浠手中救出来。
该怎么办好呢?!
没有头绪啊!
贝伊烦躁的走到窗前,打开被狂风拍打的“砰砰”作响的窗户。任凭冷风从她身旁冲过,灌满屋子。
“风真大呀!要是能乘风归去就好了,没这么多烦人的事!”
喃喃自语时,贝伊脑中灵光一闪。“乘风归去。”“归去。”
“啊,对了。可以逃跑呀!反正不管如何都斗不过人家的,那倒不如离开,远远的离开。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去。再说在这王府里过得也不开心,不如换个环境,换种生活。就这么干吧。泷玉氏那里就先不说吧,免得他担心,孕夫忧思过度对胎儿不好。”
主意打定,贝伊就去查看自己身边还有多少钱,逃亡可不是容易的事,钱更是必不可少的,再说她们人口还不少,一共六口人呢。一路上的吃住行都是要钱的!
“嗯,看来明天开始得更努力讲故事,争取多得些赏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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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泷玉氏能敏感的感觉到贝伊的不对劲,她心事重重,又似乎在计划着什么,且常常往摘星楼跑,也不避讳说她去了摘星楼,泷玉氏猜想着也许他家妻主是爱上了摘星楼里某个美艳的小倌了。但贝伊不说,他也只是猜想而已。
现在,贝伊才刚回来吃了晚饭,就又去摘星楼了。
扫墓回来后的三天里,贝伊都很忙,早上天刚亮就出门了,晚上伸手不见五指时才回来。
这不,又去摘星楼了。
如花说:“少爷,你不能这么软弱,好欺负!哪能随着家主的意,天天往青楼楚馆跑,让那些个狐媚子勾走了魂。”
泷玉氏继续着手里的针线活,没答话,一心一意的缝着秀儿的外套。
“少爷!”如花恨铁不成钢的大喊。
“嘘——,小声点,不要吵醒了秀儿。”泷玉氏终于开口了,可惜他说的话不是如花想要听到的。
如花随泷玉氏的意,压低了声音,但还不打算结束刚刚的话题,“少爷,你再这样若无其事下去,保不准有一天家主就会有一个侧夫了。”
泷玉氏心里咯噔一跳,拿针的手抖了一下,针头刺进了手指头,一滴红红的血珠渗出来,泷玉氏吮掉血珠,用平稳的语调说:“只要妻主喜欢就行!我没关系的!多一个兄弟服侍妻主也不错呀!”
口里说的大方的话,泷玉氏的心情可就不是这样想的,现在单单听到贝伊要娶小侍,他就失态了,哪有他自以为的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