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獠鼻翼间嗤语一声:“不自量力。”
随后口吐火珠若燎原之势,急欲吞下身前男子。子彧倾注余剩灵力尽数灌入身前盾面,盾面骤然大开后围,若铺天密网向蛟兽挥洒而去。子彧从未想过要拼尽自己最后一丝灵力,哪怕玉石俱焚也要护这丫头周全。
趁着灵网捕捉蛟兽的时候,子彧转身抢先一步,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芙清萱,转瞬纵身跳入深潭。几近同时,鬼獠前爪撕碎网面,仰首骜啸一声,天地宛若震怒三分,鬼獠凌空翻旋,而后猛力钻入潭底,“刁钻小儿,今日我鬼獠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水下一片黑暗,诡谲异常。子彧抱着芙清萱,四处寻找出路的时候,忽然看到水底草荇之间有异彩绽放。不多时,一条窄道越现眼前。子彧顾及身后紧追蛟兽,不顾一切抱着芙清萱拼命向窄道游去。
一站定,身后草藤立即合上,黑暗再次来临,一切恢复原状。这时,突然听到草藤之外的蛟兽怒吼,声声高亢,似要将整个潭底翻个面。子彧一转身便看到眼前悬空的青色佩铃,铃铛上面的浮雕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子彧恍然大悟:“这是……引路铃。”
青铃为上古圣器,后辈人极少得见,平时为保护芙清萱,就扮作腰间挂饰。如今见有人识得她,颇感意外,于是围着人旋绕几圈,音色轻快:“你竟然认识我,不过,现在可不是谈这个的时候,鬼獠不会这么罢休,快,跟上我。”
一说完,青铃就化作青绫飘带,通体发着青色光芒彩,夺目耀眼。须臾之间便将黑森的潭底照个通透。
青铃在前引路,速度迅疾,并告诫子彧:“鬼獠虽然水陆两栖,但是他也有命门,他在水下看不清东西,和散灵奴一个德行。而看不清的好处便是他的听觉异常灵敏,用草藤唬他并不能起多大作用,待他反应过来,会准确无误找到你。我先前探过,百里之外是川域雪岭峰,现在你和他的角逐就是拼速度。”
子彧一边听,一边快步凌波,紧随前方青铃的步伐,心中焦躁不安。抱起芙清萱那一刻,便将根系灵力半数渡于她。此时与鬼獠拼速度如何能有胜算,若要争得这唯一出路,只能借鬼獠眼盲混淆视听,趁其不备找机会逃跑。
子彧扫一眼怀中人发髻上的数支玉簪,低语一声:“得罪了。”出指取下人一支发簪,向右方猛力掷出,紧接着取下人另侧发簪向左方扔去。子彧抱着昏迷不醒的芙清萱,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灵力聚于发簪之上,两支发簪蹭着水草,分别从两侧极速前进,水草带风游溯,若衣袍翻动之音。
鬼獠听到声音,判定二人一定是分开逃窜。嗤吼一声,向其中一边奋力追去。待鬼獠追簪而去,子彧抱着芙清萱再次疾驰,拼尽全力向出口方向冲去。
就在冲出潭口的最后一步,鬼獠怒吼声引得潭底水波翻涌席卷。子彧在怀里的芙清萱脱手前一秒,大声向前方青铃高声呼喊:“接住她,你们先走!”语落青绫飘带旋身缠住芙清萱,带其逃离潭口。
大浪压身,如千钧铜铁灌进脊背,子彧高声嘶吼一声便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灵力早已耗尽,没有灵力护持,子彧双眼一黑,如褴褛碎布般飘摇下沉。
夜潭诡谲,忽然,一句飘渺的古老声音从潭顶清晰传来:“鬼獠,带他来见我!”在子彧沉潭神寂之时,一龙首忽然将人顶弄而上,须臾之间破潭而出。
子彧随行三名风神士候命三日一无所获,连子彧半个身影都没看见,心中非常担忧。无奈,只能留下一人,另外两人回去复命。待二人离去,剩下一个人忽然闻到一阵香气,当即昏迷。
紫袍斗篷从昏迷那人身旁划过,幽莲在人足下朵朵绽放,稍纵即逝。女子音色妖媚:“风神士……又是陆家人。”
陆长霖端坐楚风城主殿,听得下方风神士所报,当即摔了手边茶具。目露怒光难以置信,仅仅外出三日,怎会杳无音信不知所踪!!怒吼声起:“还不快找!就算将菩窟山翻个面,也要将二公子找回来!”
陆长霖遣云修带二百精士前往菩窟山,势必要将子彧找回来,另一边赶紧给长子晏臻送信:“子彧有难,速回。”
午时,如笙正在桌子前阅文批注,落笔行云流水,字楷工整。忽觉胸口异痛难耐,引得额头薄汗涔涔,搁下笔,心口就像千钧压制,呼吸粗重。勉强支案起身,踱步走近窗前,便看见雪雁扑哧着翅膀飞来。
取下雪雁爪上短笺,异痛之感倏然消失,疑惑间展开信笺,六字入目,霎时面若死灰,神识恍若抽身而去。如笙忙收起玄羽箫,便往楚风城方向飞去,丝毫不顾被风吹落的一地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