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后街人家的院子里传来了鸡鸣声,王小海抱着枕头翻了个身,最后还是被这扰人的声音吵醒,只得坐了起来。
王小海的房间是在远离街道的一侧,透过窗户,能看到小镇后街的一排房子,后街与新街之间有着几十米的距离,被两边的住户开发成了菜地、猪圈、鸡舍,刚刚吵醒王小海的鸡鸣声就是从后街某户人家的鸡舍里传出来的。
简单洗漱后,王小海穿着拖鞋下了楼,发现大门已经开了,早起的老爷子已经开始在清扫门前的垃圾、树叶,因为房子挨着小镇上唯一的超市,每天总会有各种乱七八杂的东西出现在家门口,老爷子就这么坚持每天早上起来扫地,就为了图个干净,最近还接了个差事,每天扫地的时候连超市门口一起清扫了,每月超市老板给200块钱。
“爷,我来扫吧。”
“用不着,你走,我自己会扫。”
“我奶咧。”
“在后面菜园子里。”
“哦。”
王小海来到后院,这里原本是个猪圈,后来弃用成了家里的仓库。
王小海发现后院的门开着,出了门,王小海看见自己的奶奶正在菜地里摘菜。
这片菜地不算大,三十几平米的样子,在奶奶的操持下,种满了各种时令蔬菜,西红柿,白菜,空心菜,辣椒,红白绿翠,靠着墙壁的地方支着几根树枝,几条丝瓜藤一直爬到了猪圈的屋顶上。
这块菜地,承载了王小海儿时不少欢乐,他经常和小伙伴在各家的菜地里嚯嚯,为了不厚此薄彼,自然也当过几回家贼,让家里的西红柿、黄瓜遭了殃。
“奶,我来帮你。”
“你回屋里去,不要你帮。”
“我反正也没什么事,你就让我帮你做点事嘛。”
“那你帮我把这些提进去。”
“哦。”
王小海提起奶奶脚边的菜篮子,里面有一些刚摘的西红柿,白菜,空心菜,还带着露水,来到厨房打开灯,将菜篮子放在角落里,拿出面粉倒入面盆,王小海活动了一下手指,开始熟练的揉面。
不一会儿,面团有了,王小海起锅烧水,然后开始准备配料,快速的处理了一些姜蒜并切成末,洗净的白菜备用,两个红彤彤的大西红柿被切成了均匀的小块,然后又打了几个鸡蛋搅拌均匀。
配料准备完,王小海把面擀成薄片切成细条,这时,水也开始翻滚,下面煮好,浇一碗凉水后捞起面条,然后起火将番茄炒蛋做好,盛一碗面条盖一层番茄炒蛋,收拾好后王小海端着面条出了门。
来到菜市场,正在上货的陈贤惠看到自己儿子端着个碗走过来,脸上笑开了花儿,接过碗打开一看,面条上覆着金红两色的西红柿炒蛋,扑鼻的香味散出,让陈贤惠食欲大增。
陈贤惠吃面的时候,王小海就代替她上货,陈贤惠端着面碗一边吃一边在菜市场里晃悠,很快便收获了一堆的羡慕和夸赞,在她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摊位的时候,王小海已经帮她把货上的差不多了,陈贤惠感觉心里和胃里都暖暖的。
“妈,我先回去了,等下我想去趟丹阳。”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想去工钱结了,再去火车站取下票。”
“哦,是啊,一晃就要开学了。”
陈贤惠脸上的笑意渐渐退了下来,她放下碗,从挎包里拿出两百块钱递给了王小海。
“小海,中午你请你熊伯喝顿酒,人家帮了那么多忙,还被你老爹说,咱们给道个歉。”
“不用,我结了账就有钱了。”
“要是人家上午不在,你拿什么请吃饭?”
“好吧,那我拿着。”
“晚上回来不?”
“不晓得,可能不回来吧。”
“行吧,反正你自己注意点儿,钱收好,别乱花,不想回来晚上就去你大姑那里睡。”
王小海的大姑嫁在丹阳,丈夫是市政府的公务员,王小海每次放寒暑假都会去大姑家玩,有时候一呆就是一整个假期,家里也早习惯了他往丹阳跑。
王小海离开菜市场,走到路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踌躇了一下,然后走向了另一条街道。
一路走走停停,王小海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磨磨蹭蹭了近十分钟,终于走到了脑海里那栋房子的楼下。
这是一排老式的楼房,楼上四层是住宅,最底下是一排商铺,最中间有个筒子过道。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一楼的商铺已经都开了门,靠近筒子过道右边的商铺,一个女孩正坐在门前的樟树下看书。
初晨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书面上,女孩将耳边的一女头发收拢到耳后,然后又翻了一页。
王小海看着那个身影,心里暖暖的,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小海?”
不知什么时候,女孩已经抬起了头,发问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王小海听到叫声,心里不再犹豫,故作淡定的走了过去。
“晓聪,在看书啊。”
王小海瞟了一眼合上的书,是雨果的《悲惨世界》。
“咯咯咯,真的是你,你怎么晒得这么黑。”女孩儿笑着说道。
“呃,我去工地做临时工了,晒的。”王小海摸着后脑勺说道。
“难怪一个暑假都没看见你,还以为你跑哪里去玩了呢。对了,你报的哪个学校?”
“南山大,你呢?”
“那么远啊,我报的江大,周末可以回家。”
“哦,挺好的。”
听到回答,王小海心里有些失落,女孩儿的成绩一直比他好,所以…
“你是来找我的吗?”女孩儿盯着王小海的眼睛问道。
“不,不是,我…我就是路过,正打算回去呢。”
王小海摆了摆手,神情有些慌乱。
“好的,那么再见,以后QQ多联系。”
“嗯,我回去了,不打扰你看书。”
王小海转身离开,女孩也坐回了椅子上,将书搁在膝盖上重新翻开,抬头望了一眼,王小海已经走远了。
走着走着,王小海的步子越来越快,他感觉自己心跳的飞快,脸上也有些发烫。
拐过一个街角后,王小海靠着墙舒了一口气,然后狠狠地对自己骂了一句。
“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