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娜惊喜地发现,小尤克身上的皑皑冰霜正开始慢慢消融。
原本僵硬苍白的身体明显恢复了些许血气,渐渐红润,显然生命力正在这具小躯体中蓬勃复苏。
也不知她期待了多久,小尤克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啊!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乔娜迎着他的目光,不得不用双手掩住惊得合不拢的嘴。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
深邃犀利,却又平静如清晨的湖面。
就像一位已经看透了生死,看穿了世间一切的博睿智者,豁达却又充满着无尽的悲悯。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感觉到他已经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从而让自己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窘迫和尴尬,以至于忘记了这时候应该去扶他起来。
好在小尤克自己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无比感激地看着乔娜:“今天多亏有你,否则我此刻恐怕只是一堆灰了……如此恩德,我小尤克无以为谢,只能说以后你便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定会拼尽全力为你排忧解难,尽量让你每一天都过得开心快乐……”
乔娜脸一红,嗔道:”你是不是脑子被冻坏了?没由来的又开始胡说八道……”
经过冥想之后,小尤克显然发生了他自己都还不知道的巨大变化,面对着这个美丽的女子,那种无可抑制的强烈爱意越发汹涌,他决定对她敞开心扉,坦诚以待,甚至决定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以打消这种年龄和种族差距所造成的隔阂和不便。
“乔娜,我想是时候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了。”
“真实身份?难道你还真是一个假恶魔?”
乔娜感到非常意外,不知他为何此刻要谈论这个话题。
“这要怎么说呢?”小尤克有些迟疑,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楚反而会引起乔娜的误会和猜忌,那可就有违自己期待着与她坦诚交往的初衷了。
乔娜莫名奇妙地望着他:“你想说什么就说呗,还怕我会把你怎么着吗?”
小尤克歉然微笑道:”那倒不至于,只是我在想该如何才能向你解释清楚……”
“解释清楚?你有什么需要对我解释清楚的?既然不好说,那就干脆别说了,多好。”
“不,我觉得还是要对你讲清楚为好……”
“那你就说来听听……”
乔娜被他弄得没了脾气,语气已经尽量委婉,却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两只纤手更是无处安放的样子。
小尤克也觉得自己忒婆婆妈妈了,心一横,很是认真地说道:”如果我说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你会相信吗?”
“另外一个世界?你是指深渊吗?那当然是另外一个世界,还用你说?”
“不,不是深渊,而且我也不是在深渊出生的,我是指时间和空间都与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
“难道你也是个来自天国的天使?“乔娜循着自己的认知揣摩着小尤克话里的意思,并显然尽量往好的方面想。
小尤克苦笑道:“不,你高抬我了,我只是来自于一个被称为地球的星球,也只是普通人类,我的实际年龄是十七岁……”
“啊?你比我还大两岁?这怎么可能!”
乔娜开始明白为何他明明那么幼小,言行举止上却那么成熟,原来自己的心弦被拨动并因此而困惑不解,是真的有原因的!
“是啊,看起来确实不可能,但我真的是一个普通人类,严格一点来说,应该是我的灵魂是普通人类,和你一样。”
“你的意思是你的灵魂寄体在这具恶魔的身体里?”
“是的,但也不能说是寄体,而是重生,我现在是个名副其实的小恶魔,只是我的灵魂记忆都还完整地保留着。”
“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灵魂转生对于我们魔法师来讲,并不陌生,像那亡灵法师,都能把亡灵寄体重生呢!”
乔娜恍然大悟,脸色轻松了起来:“这么说来,我现在倒要先恭喜你成功转生了,尤其你还能保留着前世的灵魂记忆,尤其难得。”
小尤克一听,知道乔娜的关注点显然又与自己坦诚相告的目的不在同一个频道,但也知道不能急于求成地让她一下就理解自己真正的心境,只能顺着她的话意循序渐进地加以导引。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质疑这个世界是假的,是虚幻的,以为它只是一个虚拟的游戏世界,只是我无意中闯了进来却再也无法返回。”
“难得你现在还认为这一切都是假的?”乔娜有点听不懂他的意思:“虚拟的游戏世界是指什么?”
“游戏世界就是……”
小尤克张开嘴想说下去,脑子里却忽然短路了般根本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得嘎然止住,原因自然不外乎这乔娜很难解释,要让她真正地弄明白,自然得先从基础的电子知识讲起,而把这些现代物理知识讲给她听,无异于要一个文盲通读二十四史。
“就是什么?”
而乔娜却显然来了兴趣,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他。
“就是……就是……”小尤克在搜肠刮肚地想着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思绪在脑子里简直如同被抽飞的陀螺般急速卷绕,很快灵光一闪,他微笑问道:“你有没有玩过魔法水晶球?”
乔娜眨了眨眼:“和这有什么关系吗?我们魔法学员都有一个用来习练魔法的水晶球,因为在学员不能完全熟练掌控自己的魔法力之前,只能先拿内部是空的水晶球练手,因为就算魔法力失控,在水晶球里也不用担心会外泄出来造成更大的破坏和麻烦,当然为了打发枯燥的习练时光,我们一般都会使用魔法力在水晶球里搭建一个小小的世界,比如塑造小动物,小人什么的,我曾经就在水晶球里整出了一个小人国。”
“嗯,这也是游戏的一种,我当初就是抱着一个有着类似水晶球功能的东西玩着类似的游戏,只是那个游戏比你设的小人国更复杂,更有趣,也更让我入迷,可以说在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我是全身心投入其中的,换句话说就是我的灵魂都似乎融到了这个游戏世界中去了……”
“不会吧?还能这样玩吗?我以前倒没想到过,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真有可能办得到呢!”
乔娜的思路再一次与小尤克的思路擦肩而过背道而驰。
“……”
“其实我以前就一直在想,如果水晶球里算是一个世界的话,我就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只是当时没有你那么会玩,如果可以,我倒想试试用冥想术进入其中,看看这个自己缔造的世界到底能有多精彩,甚至有没有可能我能赋予里面的小人们一点真正的意识让他们如同真人一样生活……”
小尤克被乔娜的奇思妙想镇住了,而且隐隐觉得,她的设想与自己的遭遇在某些方面居然非常吻合,有着异曲同工般的幻妙之感。
难道自己的灵魂穿越,当真只是意识的分流?
这个世界当真是自己玩的那个游戏?
但自己现在何其真实,何其完整啊!
而且再往大了想,当初自己所在的地球,难不成真是某个神祗手中的水晶球?
世界之奇妙,当真是匪夷所思!
乔娜说完,却沉默了起来,而小尤克也沉浸在消化这种对世界本源的思考中。
良久,乔娜才噗嗤一笑:“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就是想告诉我你的年龄比我大,所以你对我……”
说到这,乔娜才惊觉自己像在不打自招地承认自己心里的秘密一般,窘得满脸通红,忸怩得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小尤克却故意接话道:“我对你怎样?”
“对我……对我这么好啦……”
乔娜羞得声如蚊呐,一跺脚立马落荒而逃。
其实在这片小天地里,她也无处可逃,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小尤克也是心里一阵悸动,大声地喊道:“对,你说得没错,我的意思就是这样,乔娜,我爱你!自从在酒馆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了你!!”
“真是羞死人啦!可恶的小恶魔,净会想着办法哄骗人!等你真的长大了再说吧!”
乔娜心里砰砰地如同有好几只小鹿在窜,虽然她嘴里拒绝了小尤克这炽热的告白,心里何尝不荡漾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他看起来确实幼小,但那咄咄逼人却善解人意的眼神,已经让她毫无招架之力,或许等他再长大一些,不用他告白,自己也会主动倾吐少女的心扉吧?
小尤克对事情发展到这个样子,显得很是满意:“果然追女孩子,任何时候都不必要顾虑脸皮……嘿嘿,既然话已经说到位了,接下来,就得靠自己的努力咯!”
……
这片小天地的气氛自然变得有些异样起来,两人似乎都在拼命消化这种情感的撞击而各自沉默良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乔娜终于开口喊道,虽然仍旧带有一抹羞涩,但语气已经落落大方:“喂,你快过来!”
“来啦!”
“我们要准备出去了,你得牵紧我的手……”
“要是以后能一直牵着,那多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