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师兄一早带着陈平来到小莲花峰,绕过前山亭台楼阁,直奔后山而去。
陈平来过小莲花峰,最早从第七山海过来,就是传送到此地。
下级宗门的传送法阵在小莲花峰,上级宗门的传送法阵在大莲花峰,这个陈平是知道的。
他出到此地就被恢弘气势所震撼,没想到后山还别有洞天。
前山熙熙攘攘,后山曲径通幽,一条小径蜿蜒而上,两旁竹林耸立,隐约还能听到水流激荡的声音。
陈平好奇的四下打量,忍不住心中赞叹:“此地真是美极了,是个避世的好地方。”
七拐八拐,前方豁然开朗,山水如画,落入眼帘。
七八丈高的小山,岿然矗立,一尾瀑布顺势而下,飞溅的水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犹如一颗颗宝石,色彩斑斓。
瀑布之下,一汪池水,波光粼粼,不远处一幢小竹屋,安然静立。
池水旁,一位头戴斗笠,身穿灰色练功道服的老者,单手持杆,湖边垂钓。
陈平楞了半晌,忍不住嘀咕道:“外有竹林,内有乾坤,这不是画中才有的美景吗?”
灰衣老者没有回头,哈哈一笑:“小娃娃,有眼光。”
柳晴空勾起嘴角,躬身来到老者身前,行礼道:“沧海山弟子柳晴空奉师命带十四师弟进入杀心镜府。”
灰衣老者轻咦一声:“柳晴空,嗯,老夫记得你。”
老者放下手中鱼竿,转过身来,仔细打量柳晴空:“嗯,不错,金丹中期,沧海山果然不凡。”
柳师兄谦虚道:“师叔谬赞了。
此次是小师弟前往杀心境府练心,这是师父的令牌,请师叔过目。”
老者摆摆手,示意不用,看向陈平,诧异道:“锻体四层?”
陈平双手作揖行礼:“嗯,正是锻体四层。”
老者手抚胡须:“沧海山之事,老夫本不该过问。
不过如此年龄,如此修为,是不是略早一些?”
“师叔,小师弟心性纯良,师父相信他可以的。”
“哦?既然凌师弟有信心,应该错不了。”
老者大袖一挥,湖水犹如被从中斩断一般,向两侧激荡而去,一条古朴的青石路显现出来。
柳晴空向着老者再次施礼,踏上青石路,直接走向瀑布。
陈平双目神采奕奕,他自己也会些小法术,只是没有什么威力,眼见老者挥袖间便可断开湖水,心生向往。
他快步跟上师兄,一同穿过瀑布。
瀑布之内是人工开凿的隧道,石壁光华如镜,上面布满了奇异的符号。
隧道不深,七八丈之后便是一个转角,里面豁然开朗。
陈平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穹顶之上,一个巨大的青色复杂法阵,笼罩整片空间。
法阵节点之上,吊锤十八颗碗口大小圆珠,散发着乳白色光芒。
五根巨大花岗石柱拔地而起,直冲穹顶,气势恢宏,上面雕龙画凤,图案各有不同。
洞府正中,一棵四五丈高古树,枝繁叶茂,缝隙之间,隐约能看到一只只色彩斑斓的灵动小鸟,似在其上休憩。
围绕古树,九朵丈余高水晶莲花,错落有致的摆放在草地上。
每朵水晶莲花内七彩氤氲,光芒流转,花瓣层层绽放,刚好也是九层。
陈平望着最近一朵莲花,总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自己,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很奇妙。
他深吸一口气,犹豫道:“师兄,这里感觉很奇异。”
柳晴空点点头:“此地是宗门一处秘地,非天赋者不可入。
本宗元婴、金丹境修士众多,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此。”
陈平好奇的问道:“师兄,这里有什么玄妙?”
柳晴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师弟,你觉得混元一气宗如何?”
陈平不假思索的道:“我觉得宗门挺好的。”
他有些犹豫,小声道:“在升龙道宗的时候,我二姐对我说仙门派系林立,互相倾轧,同门之间多有矛盾,让我处处小心。
可是我觉得咱们宗门好像没有,师兄、师姐对我都很好。”
柳晴空呵呵一笑:“混元宗这样的宗门确实罕见。
门内派系内斗几乎没有,门人弟子更是能和睦相处,究其原因是落日森林。”
陈平不解的问道:“落日森林?我不明白。”
“修行少不了天材地宝、法宝丹药,这些东西是修仙者不可调和的矛盾。
师徒反目、同门相残、派系倾轧,均是由此引起。
咱们混元宗背靠落日森林,资源无数,比起同门相残、派系倾轧,斩杀凶兽更省心省力,没有冲突,自然和谐。”
“嗯,师兄如此说,我就明白了。”
“师弟,其他宗门内,尚是如此情况,宗门之外更是凶险百倍千倍。
你不可能一辈子留在门内,迟早要外出闯荡。
师父和我都担心你应付不了外界的尔虞我诈,所以才让你早一些来此地。”
柳晴空伸手指向古树上休憩的小鸟:“此鸟名伯奇,凶兽的一种,实力低微,无品无阶。
它只有一种神通,吞噬噩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噩梦不是空穴来风,也有出处。
此地以法阵之力,聚伯奇梦境。
化神老祖以悲苦之道,铸九朵苦莲花。
两者融合,化九重幻境,演世间百态,品悲苦人生。
悲苦是贪、嗔、痴造成,承受了世间的恶,才能知道如何自保。
其中有很多蛛丝马迹、心术变化,需要你自己推敲。
本宗众多元婴、金丹境高手能够顺利成长,便是因此。”
陈平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
柳晴空继续道:“师弟,你与我们不同。
我们来此,几乎都是十六岁之后,练心的目的是知晓尔虞我诈,增加生存几率。
而你,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在你心性未成熟前,重新塑造你的心性,这一点对你至关重要。”
陈平对自己的性格很了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师兄,我让你费心了。”
柳晴空呵呵一笑:“你是我师弟,为兄理应如此。”
“师兄,我一定会努力的,我在这里应该怎么做?”
“你只需在苦莲上打坐入定,苦莲会将你拉入九重幻境。
每朵苦莲都是九重幻境,五感、魂、体、识、物均会陷入其中。
你会在里面承受悲苦,乃至死亡,虽是虚假,却感同身受。”
柳晴空望着九朵莲花,追忆道:“百年前,我在此处走过七莲,那滋味我知道,不好受。
最近五百年,为兄是走的最远的,我希望你能超过我。
我能猜到你有秘密,为兄无法一直陪在你身边,希望这里能给你最大的帮助。”
陈平愕然:“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柳晴空嘿嘿一笑:“你以为师兄这七朵苦莲花是白走的么?
此处九朵苦莲没有顺序,走到极致就不会再有幻境演化。
你进入幻境之后,或许会保留你此生记忆,或许以其他身份开始,那样就不会有你此生记忆。
但有一点却不会变,我在洞中与你说的这些话都会暂时消失。
也就是说,即便你保留了此生记忆,也只是记得随我来了杀心镜府,此处是做什么的,一概不会知晓。
每经历一次幻境,或是走到极致,或是在里面死亡才能出来,出来之后记忆会恢复。”
“嗯,师兄我知道了。”
“为兄给你最后一个嘱托,守住本心。
不可沉沦在悲苦之中,区分幻境与真实。
如果你确实承受不住,不要勉强。
大苦大悲之后,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此地名杀心镜府,直面的是自己本心,一旦本心崩溃,你便会坠入魔道。
一旦入魔,为兄定会亲手将你斩杀。”
陈平凝重的点点头:“师兄,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柳晴空拍拍陈平肩膀,鼓励道:“师父和我都相信你可以的,不要让我们失望。”
“嗯。”
“此地开启一次可以支撑两年,两年之后,我会来此接你。”
陈平点点头,又不好意思挠挠脑袋:“师兄,我没告诉青瑶要出来这么久,你帮我向她解释一下,让她不要担心。”
柳晴空哈哈一笑:“臭小子。”
他取出三枚丹药交给陈平:“这是辟谷丹,吞下之后,这两年内你就不需要进食了,安心在里面修炼。”
陈平接过丹药,仔细的放好:“嗯,谢谢师兄。”
柳晴空又取出一个玉瓶,打开瓶盖,一滴紫红色血液漂浮而出:“这滴是你的魂血,此血入阵,杀心镜府便会开启。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陈平摇摇头:“师兄,我都清楚了,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柳晴空点点头,大袖一挥,紫色血液激射而出,直接融入穹顶阵法。
大阵轰然运转,一道道青光倾泻而下,布满整座洞府。
九朵莲花七彩流转,光芒大赤,遥相呼应。
古树轻轻摇曳,沙沙之声悦耳。
伯奇鸟轻摆身体,一阵阵白雾升腾。
洞府中彩光漫天,雾气蒙蒙,若虚若实,如梦如幻,无始无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