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一切思绪杂念,吐纳沉心静气,闭眸去静静感知—小戚胜男的降生之地。
它,自成了一方小天地,与一粒尘埃或整个宇宙无异,本就是一种虚无的存在,无爱无念,无情无感,只单单的是一种存在罢了。
但造世主也是公平的。
或许是为了弥补“冷清”万物所缺失的“情”,他创造了“七情六欲”的人类,故后来才有了“万事万物”之词。
万物已定,就是宇宙内外存在的一切物质。
而万事却因人而定,因人而异—每一个人,每一当下,每一体验“情”的输出,就构成了“事”的初始形态。
小戚胜男的降生之地本虚无,但是用“事”的视角去感知,它便是有喜有悲、有血有肉的一方“情感”小天地。
万物虽然被赋予了情感色彩,但也只是一种单项情感的输出。世间万物天性冷情,却也简单纯真至极,不失为一种天道之蕴。
而人不同,因具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以及眼、耳、鼻、舌、身、意的生理需求或愿望,所以人天性复杂,故能将凡尘俗事,演绎的淋漓尽致的也当属“人”。
人一旦存在,那么由他/她所抒写的“万事”便已开启。
现将镜头定格在一个城里的小县医院:
一个被帘布遮挡的妇产科床位上,一个身穿粉碎花长裙的孕产妇,保持着双手抱膝的姿势。
旁边一个身着白大褂,手戴无菌手套的矮胖大夫,正在点按压她的腹部。
孕产妇顿时抽气一声,全身紧绷,眉头抿住,咬住了牙关。
“身体放轻松,别紧绷,对对对,就这样,坚持住,马上就好!”
大夫边引导鼓励着,边把手指放在了子宫口。
孕产妇被刺激的眼泪直流,但仍旧一声未吭,全然配合着大夫的检查。
“宫口开了两指,胎位正常,起来吧,把垫子扔到垃圾桶!”
大夫边说着边摘掉手套,扔进垃圾桶后,迈着“粗壮”的大步,去帘后旁边的水池净手。
“哎,哎,麻烦您了大夫!”
孕产妇马上堆起一个笑容,边两把抹干眼角的泪水,边急忙和大夫道了谢,后长长嘘了口气,全身慢慢放松下来。
只见,她躺着双手握拳,以双臂肘抵铺,猛然出劲半支撑起上身,后又长长舒了口气,以手为抵,完全支撑起上半身,再转动下半身至床沿,手背后抵床铺艰难站立后,吃力弯腰将衣物整理好。
大夫净完手,走回遮挡的帘布后,看孕产妇在艰难的起身,忙上去帮扶了一把。
“你这身子看着比一般的产妇笨的很,怎么也没跟个家属进来?你也是,怎么不知道喊我一声!”
“没事没事,嗨,这不今早一看见红了,阵痛疼的实在受不了,就忙忙活活的过来了,也没什么大事,我家那口子我让他在外面呆着了,进来也帮不上啥忙!”
孕产妇又马上再次扬起笑容,客客套套、急急忙忙的解释到。
“大夫,您忙您的就行,你看,给您添麻烦了!”
“哪儿的事,这也是我们大夫应该做的。你自己这样能行吗?用不用我帮你喊下家属?”
“不用不用,检查的那股劲过了,现在没事,您忙您的就行!”
孕产妇再三不好意思的推脱道。
大夫见此也不再坚持:“那你有事就喊我,就帮把手的事,别不好意思!”大夫热情的嘱托道。
“哎,哎”孕产妇连声点头应着。
待大夫转身走出帘布后,孕产妇手插腰“仰肚”缓慢转身。
突然肚子一阵抽疼,她一手忙扶住了床头的钢管架,一手忙抚住了大肚子,眉头紧锁,一只眼眸紧闭,一半边脸倾斜紧皱。
她长长吸了口气,慢慢支撑着站直了身体,略弯腰将护理垫折叠拿起,拖着小步走到垃圾桶旁扔之。
与此同时,大夫走到了诊桌前,拿起了孕产妇的检查单,站在科室门口叫到:
“刘湛芳家属在不在?”无人应答。
“刘湛芳家属在不在?”无人应答。
“刘湛芳家属在不在?”无人应答。
“刘湛芳家属在不在?”依然无人应答。
这时孕产妇已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身子,假若无事的走出了帘布。
“刘湛芳家属在不在?”
大夫再次大嗓门的问道。
孕产妇一听到后,晃悠着身子忙紧走了几步。
大夫听到声响回头,边忙过来帮把手,边开玩笑道:
“你看,你家这估计也像前个一样,媳妇还没跑厕所,他频繁的跑厕所去了,要不就是又不知躲哪儿吸烟去了,人生头一回难免紧张!”
孕产妇扫了一眼在走廊等待的人群。
有耐心搀扶媳妇在一步步走楼梯的,有拿着一叠单子在与媳妇说事的,还有蹲下在给媳妇捏压浮肿“大象腿”的,而在一个长椅人群后的一个墙角旮旯板凳上,她扫见了他,戚振江!
身穿一身绿色脏旧军装的他,扁平军帽下拉盖住上脸,双手双腿伸展下垂,仰头正在倚墙呼呼睡大觉!!!
孕产妇忙佯笑抬头,展颜而又不失尴尬的说:“是是是,这不还是给您添麻烦了!对了,大夫我......我这还要多久才能生呢?”
“你先坐,我先给你把报告单写了!”大夫边说着边扶着孕产妇坐到诊桌前。
“现在宫口开了两指,胎心正常,胎位正,羊水也正常,一切都挺好的!安心待产就行了!”
“是啊,那......这还要多久才能生呢?我......用现在办住院吗?这也是头回生,没啥经验!”
孕产妇不好意思的询问道。
“哎呀,这很难说,你看,我接生过这么多人,有的见红当天就破水就生了,有的见红后几天,甚至还有一周后才生的,这得因人而异。你的话,你要信的过我,先回家待产就行,一时半会生不了!”
“再说了,也没必要白白多花这冤枉钱,能省就省个,咱老百姓苦哈哈挣点钱也不容易!”
“哎哎,那......大夫我......我......”
“你是想问啥时候来办住院吧?”
“对对。”
“你要是感觉阵痛很密集了,大约......每隔十到十五分钟吧,阵痛一次你就马上来医院!”
“哎哎!”
“回去之后,多试着做深呼吸,让家属陪着适当走动,爬爬楼梯,或者上下蹲,这有助于胎头下降,宫口打开,大人也少受些罪不是。”
大夫边说着边示范了一些动作。
矮矬的个子,肥胖的身躯,一头参差不齐的短发,配着一副塑料玻璃的大眼镜,滑稽使然却又那般的温暖了孕产妇的心。
“对,再多跟你说个,要是有热的液体持续性流出,那这就是羊水破水了,离降生不远了!在家一旦发现破水后,记着一定要垫高臀部、平躺着马上入院!其它你就多注意点饮食,保持心情愉悦,一切都没问题!”
大夫边鼓励说着,边把报告单递给了孕产妇。
“哎哎哎,麻烦您了大夫!谢谢!谢谢!”
孕产妇忙接过报告单,又连连和大夫道了谢!
这时科室门被敲响,一个孕产妇被婆婆、腿疾丈夫搀扶着,看样子也是快生了!
“大......大......大夫,麻......麻......麻烦你......你......看看我......我......我家的......的!羊......羊水好......好像......像......破了......您......”
丈夫风尘仆仆、心急火燎的,越想说清越说不出话来。
大夫听后,马上放笔站了起来,疾步走了过去:“快快快,先扶她躺这张床上,不要站着,以免羊水污染了,胎儿宫内发生窒息。”
“抬臀,对对对,我先给你垫高一下臀部,防止羊水继续流出!家属办理入院手续了吗?”
大夫边有条不紊的检查,边抬头问向了婆婆。
婆婆“咿咿呀呀呀”的慌乱的比划着手、死死的摇着头。
丈夫见状,急忙接话道:“还......还......没,来......来的......的及,大夫......我......我......”
“别着急,产妇胎心正常,胎位也很正,羊水减少了,必须马上安排生产,你们在这照看着,我马上去给你们......”
后来大夫说了什么,孕产妇几乎不曾入耳,她看着眼前男人眼角的晶莹,不是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
还有他跪在老婆旁磕磕巴巴、轻言轻语的哄着,不是都说“男人膝下有黄金”吗?
还有婆婆因着急而涨通红的脸,又是那么的情真意切。
也许更刺痛孕产妇的是,这般漂亮的一个孕产妇,脸上洋溢的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她久久凝视着,后低头看了一眼大肚子的自己,悄然转身而走......
凡尘就是这样,“事”,一旦开始了,你,我早就失去了中途喊停或下车的资格。
“事”会犹如一张千丝万缕、张牙舞爪的大网,牢牢的把控着你我的身和心。
若你想剪一丝或断一缕,可以,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身消、心死、网破。
再后来,戚胜男笑着告诉我:“醒一,你知不知道,原来网不破,身也可以消,心也可以死的这般彻底呢!哈哈哈!可是醒一,我为什么也走上了这条路呢?”
那一夜她一人在酒吧买醉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