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世界行将毁灭,除了拥抱你我还能做什么。
——奸细滕子成
“你指的是这几个派来追杀你的人吗?”长矛把剑收回磨脱外皮的剑鞘。
“不是这回事,但是有关联。”无名大致地讲述之前发生的事。事情从男爵韦善的暴行开始,那畜生欲要强暴诗韵姐姐,然后引来紫气城的宪兵队,他就像刚才一样用最后遗言虐杀宪兵队长万步行,但饶过韦善的狗命。
“你那时一剑结果韦善更好,免得他浪费钱财发布重金悬赏令。”长矛的脚步躲开散落一地的血肉和白骨,翻过三具赏金骑士的尸首,小心翼翼地查看死者的脸,思索片刻后道,“这三个人是刺客,至少我能分辨出来。我看并不是因为赏金而来,多半与你失去的记忆有关。”
无名之前把这三个刺客当做韦善的功劳,以为这畜生神速地发布悬赏令。突然有人嚷了起来,打破此中的寂静。长矛趋步往外瞧了一眼,“走吧,宪兵队的人来了。”
静寂的巷弄蜿蜒曲折,发霉的污水横流,急促的脚步声中觅食的老鼠四处窜逃。尽头之处有座红色塔楼,似乎毁于战火塔顶荡然无存。如今只剩基座和第一层建筑,倒下的残垣和碎石覆盖其上,爬满杂草,荆棘和蟹生树,看起来像是一座坟墓。
有人打开那扇像是墓碑的铁门,露出谨慎的眼睛,待到长矛与无名进去之后即刻关闭。房子里面一片黑暗,无名只知道开门和引路的是个女性,淡淡的香味如影相随。深处传来叮叮当当地敲打声,热浪不时地涌来,他感觉有汗水开始冒出。
他们像是兜了个圈,来到炼金师的工坊。房间内凌乱地堆满不同颜色的金属材料,有张凹凸不平的工作桌居中,上面摆放着铁尺,大小不一的铁锤,火钳等工具,鼓风机不停地往火炉喷气,烧好的铁水吱吱地落入模具。等无名适应房间里的强烈光线,长矛已结束与一名中年男子拥抱,介绍这里的主人,“他就是我说的虎鲨,顶级炼金师,不受炼金公会约束的人。”
之前听到绰号,无名原本以为虎鲨的长相凶悍,未料到这个中年男子慈眉善目。与所有炼金师一样虎鲨肤色黝黑,因为长时间凝视火炉眼角处起了皱纹,下巴胡须的凌乱程度不亚于那头黑发。
虎鲨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无名的衣服。
不合身的套帽黑衣来自迷路巫师,如今胸口溅满血迹,如同长出怪异的花。“我是无名。”无名瞧了一眼虎鲨身旁的引路女子。
“我女儿蔷薇。你有话可以直说。”虎鲨用手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蔷薇没她父亲那如同黑夜的皮肤,但不见得白皙。黑色长发像抹了油膏般顺滑,黛眉之下晶莹剔透的眸子。“我有个活,事成之后一千个金币的酬劳。”无名言简意赅,热浪腾腾的工坊不适宜说太多话。
“谢谢你的信任。一千个金币的买卖肯定不简单,只是我满足现在的生活,希望你能理解。”虎鲨委婉地拒绝了。
无名刚想表示遗憾,蔷薇抢在两个人中间。她伸出个手掌示意无名等待,然后转身对着虎鲨道,“这事轮不到你做主。一千个金币,我的嫁妆就指望这个活了。”
“你的嫁妆不需要铤而走险,我会有办法的。”
“让你的办法见鬼吧。打造武器可以收入多少钱,不就是几十个银币,还不够你买酒喝。”
虎鲨哼了一声,不理会女儿径自走到工具台,拿起水壶灌了一口。蔷薇紧跟不舍,对着父亲的眼睛伸出修长的手指,“你看这是什么,十个光秃秃的手指,上面没有半点装饰品。拜托,你最好清醒一点,我下个月就二十岁了。一千个金币的买卖不意味着打家劫舍,你不去我去。”
“你更不能去。金钱的数量代表其中的危险程度,一听就知道危及性命。”
“我肯定会去。”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咚咚地响个不停,打断父女俩的争吵。“可能是宪兵队追查到这里,记住了,你没见过无名和我。”长矛慎重地提醒蔷薇。
“你们需要个地方躲起来。”虎鲨也不问事情的来由。他领着两人走出工坊,从工坊露出的黯淡光线照亮走道,两侧有数个房间,来到尽头他打开左侧的房门,“你们可以躲在床下,小心点走路,别把我的酒瓶打掉了。”
房门关闭后黑暗无光,无名与长矛却是一左一右守着门口。过了一会踏踏的皮靴踩响这个坟墓的里面,还有严厉的叱喝。无名猜想有人翻开那堆金属材料,重物不时叮叮咚咚地坠地。似乎炼金工坊没有发现,续而一些脚步由远而近,没有回头的意思。
虎鲨的房间来了个人,进来之后呜呜喊不出话。长矛低沉地说道,“不要轻举妄动,我的匕首肯定比你快。你们是谁?”
“苏林亲王麾下的血手团。”
“原来是刺客冒充宪兵队。来了几个人?”
“六个。”
无名忍不住插嘴,“你们在找什么?”
“奸细滕子城。我们收到眼线说是进了城,所以一路找来这里。看在亲王的份上两位英雄不必为难我们,我下令撤退就是。”刺客表面身份是这伙人的首领。
奸细滕子城?好熟悉的名字,无名深信滕子城与他失去的记忆有关。挖掘仅存记忆的后果就是脑袋无端地刺痛,突然一道像是闪电般的白光掠过,白光之中浮现一张人脸。
对了,有个种满荷花的湖,湖中有个歇脚的凉亭,那会正是炎炎夏日。斑斓颜色的鱼儿挤到一处,争先恐后地吃食。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放下手中的鱼食转过身来,眼眶深陷,冰冷的目光,下巴处一颗大黑痣。无名想不起两人之后聊了什么,“苏林亲王的下巴是不是有颗清晰的大黑痣,从不喝酒,杀人前习惯轻笑一声。”
“你怎么知道的?”刺客首领惊讶地道。
“因为我曾经与他同事,相处过一段很长的时间。嘿嘿嘿,”无名发出阴沉的怪笑,“干掉他,还有其余进来的刺客,一个不留。”
长矛听命,像是杀鸡一样抹了刺客首领的性命。两人走出房间,寻找闯入坟墓的刺客。瞬时猛烈的战斗有如房子起了火,钢剑叮叮当当地碰击。最后一名刺客被两人合围,没有去路只能逃向工坊,眼疾手快扣住蔷薇作为人质,“把武器丢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无名对这句过于自信的话甚是无奈,但往往很有效果。在主人家虎鲨的请求下他带头把剑丢到那名刺客的脚下,长矛如是操作。“把路让开。”刺客喊道,锋利的剑刃架在蔷薇的喉咙,紧张地注视他们的举动。
无名注意到蔷薇的左手,悄悄地摸索临近的工作桌。于是他作了请的手势,让开房门。待刺客还有两步的距离,他突然说话,“我就是滕子成,你这样回去怎么向苏林亲王交代。”
刺客丝毫没有犹豫,挥舞钢剑就砍向无名。与此同时蔷薇猛然往后一刺,一把尖锥插进刺客的左眼,随之像条油滑的泥鳅溜走。惨叫声并不妨碍钢剑的落下,无名只能侧身躲开,左肩及肩下的肋骨处被划了一下。
这会刺客像是发了狂,不管那道从眼眶留下的鲜血,再挥剑横扫。长矛趁着刺客进攻,侧面跃起飞脚。被踢中的刺客身形歪倒,舒展的手臂偏离目标。无名不失时机地冲过去,伸长右手掐住刺客的喉咙,瞬间举高这人,“啥啦伊嗬多乐斯。”
又是同样的惨烈场面,血雾迷蒙,一地的血肉和白骨,四处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无名有点生自己的气,他像是被另一个人所控制,每每战斗就忍不住使唤出“最后遗言”。因为什么,气势宏大和吓人吗?
幸好没人作呕。长矛还像第一次神色平淡没有半点反应,似乎见怪不怪。
“哈哈,杀了宪兵队的人,这下我们不跑路都不行了。”蔷薇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女儿,帮我拿酒来,我需要喝上两口。”虎鲨倚着墙壁慢慢地坐下。
这时有节奏地敲门声传来。“灰熊带人来了,我去开门。”长矛道。
“见鬼了,今天怎么来怎么多人。”蔷薇弯腰拍了拍她父亲的肩膀,“你的酒要等客人进来一起喝,别忘了我的一千个金币。”
如同无名的预想,目睹暴行的谢晋安随即呕吐。狮子也好不到那里,只是他的情况稍好,干呕几下,没谢晋安的惨烈。
两根油烛照亮客厅,发霉的天花板还在往下滴水,餐桌勉强挤下八个人。但此刻餐桌变成会议桌,谢晋安摆了摆手表示他仍是不舒服,“小魔怪,你来告诉他们计划。”
无名站了起来,“在计划公布之前,我提醒你们:可以不加入,绝不能外泄秘密。”他扫视一番之后续道,“我们要偷窃帝国藏金阁的记忆饼干,同意加入计划的就举手。”
除了谢晋安,其余人哗的一声,神情迥然惊讶。
长矛连思考都不作,第一个举手。灰熊唯马首是瞻,即刻接力。
“一千个金币,少了一个弄死你。”话完金苹果举手。狮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手已被金苹果举高,“我们合算两千个金币。”
“我的嫁妆,哈哈,我没问题,我代我父亲同意。”蔷薇举高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摆动,像是跳着舞般欢悦。
“把手放下来。”虎鲨压下女儿的手臂,凝重地注视无名,“我要听听计划的内容再作决定,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