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屺,叛乱
“杀了这些仗势欺人的畜生!”
“呀啊——!”
看守弟子步步紧退,稍脱离队伍的,便被这狂暴乱潮生吞去,扒皮抽筋,众怒倾泄。却有不少浑水摸鱼,窃了宝物,偷偷躲身后,甚至纵火砸抢,不成气候。
济柯领一众弟子,披荆斩棘、带头冲撞,大破对方阵型。
眼看镇压方防御摇摇欲坠,望着步步逼近的暴乱弟子,已是肝胆颤栗,不敢喘息。
汪屺忽至,放下一重巍峨巨山,坠压前线,叛逆顿时溃不成军。
一道青山景人影飘出,打趣道:“屺兄,如此着急作甚?这帮兔崽子没少滥用职权,多教训教训,也好打磨心境。”
屺淡淡回道:“季黎,你倒心宽,这弟子叛乱可没那么简单。”
“屺长老说的是。”人未到声先来,俄而一袭天蓝青云袍,粉琢玉砌、面容英飒。
“原来是央小弟。”季黎亲切笑道。
“屺长老,黎大哥!”季央作揖,后道,“吾辈自幼被教导,太玄为家,哪个弟子对太玄不是爱之深切?可如今却有叛逆高举自由公正旗造反,只怕有人从中作梗。”
“央师弟说得在理啊。这些弟子虽是有罪,却也从未想谋反。大多是一时糊涂入,这济柯更是个愣头青。今日各处动荡不安,此事有蹊跷。”屺道。
“呵,我倒要看看,这济柯是何等人物?敢逆太玄?”黎拔腰间剑,跃跃欲试。
“黎,让你家小弟去吧。”屺拦住,笑了笑,“你极冲动,别把幕后一齐砍喽。到时死无对证,连谁与太玄作对都不知。”
“那就贤弟去吧,我和屺兄在此坐阵,叛逆不能翻天。”黎取酒壶,给屺斟上一杯,同观镇压叛逆洪洪之势。
央领命,自前去。
此刻,柯陷苦战。太玄弟子高他两个大境,其玄武功威力自是坚固无比。对付柯这一沓喽啰,盾器如无坚不摧之重锤,举开天辟地之势,破狐群狗党之颓势。
节节败退,叛逆各自溃逃,柯苦苦支撑,却也边打边退,在泥沙地拖下深坑,有心无力。
俄而,远处一阵青天苍云之势,铺天盖地倾下。柯陷缠绵云雾,似力量尽失,仓皇倒下。那朵青云将他龟甲还回,徐徐飞来,触到他一刹才轰然爆开,龟甲鳞片飞射四溅,如刀片割破衣衫硬皮。
血淌满身,柯无力回天,欲仰天长啸、最后一搏,嗓子却干哑、真气也稀薄。
“放弃抵抗吧,济柯。若是冥顽不顾,太玄将再无容你之地。”央好心劝阻。
“容我之地?呵!”柯冷笑,“太玄哪有地方能容得我?我不愿任人摆布,不愿生死被他人握于手中!我要自由,太玄岂能给我?我求爱情,太玄岂能容我?我敬恩师,太玄竟也不容?太玄容我何?不过利用耳。”
“你说什么?”央不解,撤攻势。
“太玄杀我恩师,杀我情人,若无人告我,还蒙在鼓里。”柯悲痛,暗暗蓄势。
央急迫,“你定受人欺骗,太玄非阴险恶毒之流,乃正派代表,不可做这等肮脏龌龊之事。随我回去,定还你一个交代。”
“若我说,杀我恩师者,乃是汪屺?”柯冷言。
“你可否有证据?”央问。
“亲眼所见,可否置信?”柯答。
“哼,不过鼠辈,也敢信口胡诌、污蔑长老?”黎忽至,不屑理柯,转向央道,“贤弟,不必多言,屺兄为人我再熟悉不过。他恩师季杉,为屺挚友,其不可这般无情。不过一泛泛鼠辈,离经叛道,我替你灭他罢!”
黎斩去道剑光,锐锐破空,金纹闪动。
柯胸中苦闷,“既不容我,我自灭便是。”
“等等!”央见柯欲自焚,慌忙上前。
深邃阴暗、幽幽灵气,似攀附背脊,冰冷无比,似人间冷漠。
柯坠入,越陷越深,越深越冷,直至四肢麻木。
他被一束光带离了。
“果真有人暗中指使,呸、造反宗门,大逆不道,其不得好死!”黎怒骂。
央默,协众弟子平叛乱。
城郊树林
心脏如被人紧攥住,跳动不得;头脑渐渐压抑、昏沉,仇恨从未如此刻般清晰。
扑倒在地,柯开始畏惧,一股异样意识浮现,占据脑海,逐渐明了。
他爬起,步履蹒跚,任树枝划破褴褛衣衫,不断前进、不止脚步。他血在流,筋在裂,却有一股意识不息,催促他前进,将他拖去前方。
他恨汪屺,恨太玄。恨他们装腔作势,恨他们做作的光明磊落,而暗地里阴险狠毒。
俄而又转变为对这腐朽的痛恨,而对自己曾做过的事一一回想。他渐渐明白了,他们没错,一切都为太玄门。
错的只是自己的天真任性。
天真到相信他们,任性到从未想怀疑他们。
不论是谁救他,他此刻只想活下去,为恩师季杉、爱人晨泠报仇。
也为自证清白。
恩师已死,再无依靠。何人陷害?身陷诬告。太玄已无信任,他对太玄亦无。
而今自己如何待得下去?无恩师,太玄恐忽视打压;却更不愿与仇人同处一个屋檐下。
身无分文,流离失所......他已然踏上绝路,若不成功,便入坟墓。
他不后悔,若不争斗,恐再无归宿。
城中绵绵细雨坠,阴阴天色蒙,酒楼灯光昏雾中朦胧,楼阁酒客屋檐下坐拢。
褴褛衣衫躲小巷,雨水冰凉透,刺骨寒,皮开肉绽,脚淌雨血,匿入屋舍阴暗。
玄武青峰重重叠,一片绿林石龟上,硕硕固坐荒漠中,升玄黄天罩,降众众人群,撒天罗地网,城中搜捕。
雨水溅落,随足下泥水灌进口中,柯愤愤倒在石板地,狠瞥向头上。
“呵,叛徒死不足惜!”说罢手起刀落,柯已回身夺刀斩之。
不去望洼中凉尸,猛颤丢刀,紧捂受创打而拖坠手臂,艰缓蹒跚离。
前来追捕者,多为空闲低阶弟子,却因重伤,而对方有法器,吃了暗亏。
好在叛乱存续,尚未有闲暇顾及他一人。
过雨落小巷,到西城深铜街,玉花绽开,药店门前驻足。
只几朵含开花瓣,娇艳欲滴,悬着露珠,轻雨下摇曳,如初生幼童。
却仍倔强挺立,望穷天空,似见了雨后艳阳,而欣喜笑着。
决定明日进去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