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光芒包围了整座山,杨汐独自一人漂浮在顶空,似是这座山的神明,此刻正维护着山上生灵的安全。
在结界的笼罩下,整座山一片寂静,甚至杨汐都能听到丝丝嗡鸣。向下望去,杨汐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移动的人影——林雒没有按已有的道路下山,他的身影消失在森林里了。
“必须快点找到他。”杨汐默念道。她所说的“他”,指的是那个未知的南国人,如果让他发现了林雒,那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嗖!”
杨汐往后退了一步,一枚银针从她眼前飞过。与此同时,从侧边窜出一个人影,伸出手想要掐住杨汐的脖子。杨汐顺手拉住那人的手腕,把他扯了过来。蒙面人也不甘示弱,用另一只手压住杨汐的手臂,将她的手臂折起来,再脱开双手与杨汐拉开距离,召唤出银针向杨汐甩去。
杨汐毫不慌张,展开翅膀在身前交叉。只听见“叮叮叮”的几声,银针全部被弹开。天使防御,岂是这几根银针能够破开的。
“伤好了?这么快又跑出来了?”杨汐轻蔑地问道。
蒙面人不语,再次向杨汐发起了进攻。杨汐一动也不动,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那些银针却是再次被弹开了。
“没有人教你,不要做无用功吗?”杨汐嘲讽道。然后,她身影一动,闪到蒙面人身后。
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只听见“嘭”的一声,杨汐一掌拍到他的背上。蒙面人只觉得内脏一阵剧痛,随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瞪大眼睛转过身来,还没有看清杨汐的表情,便双眼一黑,从空中掉了下去。
杨汐正想随着他一起飞下去,这时,【冰封】结界开始有了崩塌的迹象。蓝色的屏障开始颤动,光线一点点从外界透进。杨汐看了一眼蒙面人逐渐变小的身影。
“应该不会再来了。”她默念了一句。
然后,她转身往同学们活动的那片场地飞去。刚一落地,结界便不等她动手,自己就破碎了。
杨汐四周环视了一下。没有人受伤,但是唯独不见林雒的身影。
“又乱来?”杨汐有些生气。【冰封】刚破,短时间内不能使用第二次,现在这大山里树木丛生,要想找到一个人还得要费些力气。
但是这大山似乎对林雒特别照顾,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程银月。
这个独自一人行动的姑娘,似乎是遭到了什么袭击,现在正躺在树林里,瘦小的身影上映着斑驳的光影。林雒一惊,慌忙跑到她身边。这时,他的身前飘过一阵淡淡的血腥味。
程银月额头上的血迹混杂着汗水流下,碎发也紧紧地贴在脸上。
“是从哪里摔下来了吗?”林雒这样想着。
他连忙把程银月抱了起来,往集合的营地跑去。
不到二十岁的身体却有惊人的体力,林雒抱着八九十斤的女孩子,跑了近一公里,居然还可以稳稳当当地把人家放下。
同学们纷纷围了上来,这一行为,惊动了老师,也惊动了杨汐。
“怎么回事?都围这儿干什么呢!”领队老师骂骂咧咧拨开人群,挤到最里面。
“我们班同学,刚刚在树林里发现的。”林雒解释到。
老师一看到程银月额头上的血迹,吓了一跳,连忙叫来随行的医护老师。
“怎么回事?”不知何时,杨汐已经站到了林雒的背后,她看着这个失踪不久的女孩子,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
林雒协助医护老师把程银月抬了起来,然后回头对杨汐说道:“不久前和她吵了一架,然后她就一个人走了。你走之后去就去找她了,刚刚在树林里发现的,应该是从高处摔下来了。”
这么巧?杨汐有些惊讶。就在刚刚,她也刚好把突然出现的蒙面人从高出击落……
就在她陷入思考的时候,这边的医护老师说话了:“来个人帮忙!”
林雒刚想说话,却被杨汐抢了先:“我来。”
林雒一脸震惊地看着杨汐,她怎么会想到去医务室照顾程银月的?她们俩应该没有这么好的关系啊!
杨汐知道林雒此时的表情,但她没有跟他解释半点。直到几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山间的小路,林雒还是没缓过来。
人群渐渐散去了,这时候林雒的好兄弟赵子铭凑了上来,问道:“咋了兄弟?”
林雒回过神来,随口说了一句:“没事。”
赵子铭挑眉,这都写在脸上了,还说没事,能骗得过谁啊?他走过去拍了拍林雒的肩膀,说道:“哥们儿,情场失意,考场得意。女人而已,一个没了还能找第二个,对吧?”
“谁情场失意了,一边去!”林雒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句。
“对对对是是是,您说的都对。”赵子铭应和道,“那要不,我陪你去看看?”
林雒没有接话,默认了。赵子铭一把搂过他,然后念到:“哎呀,走走走,就当你陪我去好不?就当我对你们班那个什么……那叫杨汐是吧?对,对她有想法。”
见林雒还在犹豫,赵子铭再次劝道:“哎呀,走啦!”
然后他给双方的领队老师打了招呼,就把林雒要挟着下了山。
两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很快便跟上了下山的队伍,程银月被放在担架上由几个老师抬着,杨汐则走在他们旁边,本就不宽的小道现在显得更加拥挤了。
杨汐最先听到身后有人接近,转过身来,看到了林雒和一个陌生的面孔。
怕两人尴尬,赵子铭先开了口:“同学,我看你一个女生,也不好干这些粗活,还是我们来帮你吧!”
杨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反而直直地盯着林雒。林雒有些发怵,不知道该说什么。杨汐看了他几眼之后就转过去了,似乎是不想对他继续发难。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医护人员不过是想找个人照看一下程银月,不至于让她醒来之后不知所措,不让她端茶送水,更不会让她抬什么担架,所以根本不会需要一个男生来帮忙。但是这一切,都没有被杨汐揭穿。
不久之后,杨汐一行人便下了山。公路上已经停了一辆救护车,不得不说,这实验中学的医疗设备真的算是高配了。
把程银月安置好之后,一行人也都塞进了救护车里。
杨汐看着一脸担忧的林雒,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林雒抬起头看了杨汐一眼,不说话。赵子铭看着眼前尴尬的一幕,开始打圆场:“哎呀,我们当然是担心你们两个女孩子的安危啦!”
但是依然,全场陷入沉寂。赵子铭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句话,居然是这遥远路途中的最后一句。这可生生让一向不拘小节的赵子铭尴尬得直冒冷汗,一向能说会道的他怎么就在这儿栽了?
好不容易熬到救护车停下,赵子铭悻悻地逃离了现场,直奔寝室。这场面再待下去,怕是这寒冷的氛围会要了他的命。杨汐协助老师把程银月安置好之后,便搬了张椅子坐在她的床边。
林雒站在窗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程银月。她的脸色苍白,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干透了,碎发结在一起,贴在她的脸上。
“我如果不来,就你草率地去动她,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杨汐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诚然,从高处坠落的人如果被轻易搬动,如果动到脊椎,很有可能会丧命。
“我……”林雒想要辩解,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下去。
这时,门开了。校医拿着一张板子走了进来,说道:“留一个人就行了,我给你开假条。”
林雒杨汐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杨汐说道:“留我就行了。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杨汐的眼神依旧那么清冷,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似乎成了一道不可违抗的圣旨林雒不放心地看了程银月一眼,再看了一眼校医,默默离开了。
这边校医收集了杨汐的信息,然后折回去开请假条了。
“等她可以走了你再来拿。”校医说道。
杨汐点头回应。等到房间内只剩下两人的时候,程银月突然醒了。光线刺入她的双眼,程银月的眼前此时依旧是一片模糊。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活着,你能耐不小啊!”杨汐说道。
程银月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吓得不敢说话了。
“你以为你能瞒过谁?我那一掌你不要个几天是恢复不了的。”杨汐补充道。
程银月沙哑着嗓子,缓缓吐出一个字:“我……”
“你就这么想杀我?”杨汐冷冷地问。
程银月突然流下几滴泪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吓着了还是因为觉得委屈。
“这段时间一直袭击我的,就是你吧。”
“那天你表现出失踪,实际上是想利用我不够清晰的辨识力,装作南国人袭击我。你本以为我一心只有林雒,不会注意到你失踪了,但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找了出来。所以你就和南国人唱了一出戏,假装你被挟持了,排除你的嫌疑。你编造了谎言,让林雒相信你,从而让我们双方生出间隙,让我找到冥灵宿主的进度被拉下。你故意制造矛盾,利用林雒对我的一点点信任,让你们两人分开,然后找机会继续对我发起进攻,却没料到我会一掌把你打下。”
程银月沉默不语,似乎是默认了杨汐的分析。
“但是我不明白,我和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做这么多无用功?还有,你为什么会认识南国人?”杨汐问道。确实,就算是第二世界对杨汐的灵力有影响,但是也不至于无法对付一个小毛孩子。程银月那点灵力,维持她在冰封中活动已经很不容易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偷学的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居然还是用针,这玩意儿又细又小,根本不好操纵。
过了一会儿,程银月才压着哭腔回应道。
“因为有人跟我说,你会杀了林雒……”
“谁?”
“那天那个挟持我的人。”程银月说完,突然开始止不住掉眼泪。
“那个南国人。”杨汐说道。
“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很久之前,也就是我刚刚被选中的时候,那个人突然出现,告诉我我最后会因为这个身份而被你杀掉,所以我用尽各种办法联系上了大祭司,编了个借口退掉了这个责任。但是谁曾想,后来那个被选中的人是林雒,所以我才这么努力让他远离你……”程银月说。
杨汐觉得可笑,问道:“你怎么就认定,我会杀了你,或他?”
“我……”程银月答不出来。或许是因为理由不能让杨汐知道,又或许是她真的没有理由就相信了那个人的话。
罢了,或许是程银月一开始也没有那么相信别人的,只不过后来事情牵扯到了林雒,这才让她更加小心了而已。
杨汐没有再问下去了,起身准备离开。但这时,却被程银月叫住了。
程银月说道:“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杨汐回头:“因为南国人,所以相信那么一点。”
程银月艰难地摇摇头,说道:“是真正的,带着记忆转世。”
照程银月的意思,就是说可能会存在那么一些人,死后并没有被南国选中,没有进入到第一世界,而是在第二世界继续生活下去。
“几乎不可能。”杨汐说道。
“千万分之一。”程银月说。她不仅相信这种可能性,还准确地说出了概率。“因为我就是。”
“你和林雒。”杨汐不用猜都知道,绝对是这么回事,不然程银月怎么可能会对林雒那么普普通通,没有一点闪光处的人一见钟情。
“我和他,曾经也是这所学校的。我们还是第一届。”程银月说道。随后,许多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甚至连对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程银月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就好像这些事情每天都在上演,以至于让她熟悉到如同刻在骨头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