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东皇燎肯定了她的猜测,左丘梅是唯一知道真凶是谁的人,但是她为了保全左丘家父子,甘愿认罪伏法,只能说明真凶非同一般。
所以他一定要让真凶相信,他已经认定左丘梅是凶手,这样一来,真凶才会放松警惕。
“左丘梅是罪有应得,但是左丘郎却不该死!”
一句话将楚亍拉回现实:“谁要他死?”
“你!”
“我?”
在她的眼中,有了账簿就意味着太子一党贪墨证据确凿,这明显是白白送给左丘郎一个立功的机会。
况且罪魁祸首还涉及皇亲国戚,这种不畏权贵直言进谏的行为,自古以来都是令人称道的美名。
岂不是正好符合左丘郎的性格?怎么还会害人呢?
“账簿你看过没有?”
东皇燎不用看也知道,国舅爷长孙氏必定名列其中。
楚亍点头:“看过!”
“前日里你尚看得明白,陛下绝不会随意削弱太子,造成枩王独大之势,今日却怎的犯了糊涂?”
东皇燎如此一说她就十分不理解了:“账簿上又没有太子殿下的名讳,决计伤不了东宫!”
她许是被仇恨迷了双眼,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便复仇心切。
东皇燎只好耐心开解道:“国舅乃长孙皇后之胞弟,太子殿下之亲舅父,血浓于水,自然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现在弹劾国舅,岂不正是弹劾太子。即便是证据确凿,陛下有废太子之心,也绝不会在此时。而你将账簿递到左丘郎的手上,他势必会在百官面前直言国舅贪墨,而又累计诸多官员,陛下自然会将此事归于党争处理,你不仅报不了仇,还会连累左丘郎,毁掉他一世英名!”
楚亍幡然悔悟,以左丘郎的个性,陛下如果将此事归于党争,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最后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谏。
比起朝局动荡,甚至要冒将皇位拱手让给枩王之险,皇帝陛下绝对会选择让左丘郎以死明志。
见她在无话说,东皇燎才道:“最终史官会说他陷入党争,攀咬太子殿下不成而自戗。”
楚亍突然有些明白了,这也是为什么东皇燎去龙城只查梅竹君贪污二两银子,绝不牵扯其它案件,如此蚁咬蚕食之举,才能暗度陈仓。
而且还在表面上站在太子一党那边,维持着原本与枩王势均力敌的局势。陛下便认为是党争也不伤大雅,从而扶植新势力或选取能臣,一举多得也未尝不可。
“可是我昨日已将账簿送到左丘枢相府中,只怕他已经送到了皇帝陛下面前!”
东皇燎一算时间,看着微微亮的天空:“昨日送去,必然是今日早朝弹劾国舅,现在天还没亮,咱们尚有一线生机!”
楚亍不解:“左丘郎已经看过账簿,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把账簿还给咱们的!”
东皇燎故弄玄虚道:“谁要去找他要账簿?”
“你是打算抢吗?”
“我可是大满国的司理,代理户部尚书,怎么可能干鸡鸣狗盗的下作事!”
说完便将她一起拉出东皇府,朝皇宫的方向去了。
随着天色慢慢拉开光明的序幕,文武百官开始聚集在殿外,都像看猴子一样看着东皇燎的轿子,甚至还有人误以为东皇宇没死,上前来一问才知道是东皇燎。
“龙城县司理还不够五品,虽代理了户部漕运,尚不足以无召上殿吧?”
面对百官的质疑,邬先生只是笑而不语。
“难道是东皇燎已经袭爵?”
“不应该呀!北坡公尚未过七七之期,他不会行此大不孝之举吧?”
面对各种猜测,楚亍也甚为着急:“你官位太低,根本上不了殿,如何拦得住左丘枢相?”
东皇燎掀开轿帘朝大殿望去,天色已经大亮,百官陆陆续续的往殿内走,故作神秘的朝她说道:“你就瞧好吧!”
待到殿前无人,鼎鸣三声,约莫着该是中官唱朝令了,东皇燎这才起身下轿,只见他走到殿外登闻鼓前,双袖一搂便取了鼓槌,咚咚咚的击鼓之声响彻云霄……
楚亍心里一惊,急忙探出头来往外一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乱敲登闻鼓可是要遭重罚的?
不过转念又心中一暖,他毕竟不像东皇宇一样无情,居然也肯为她的错误之举冒天下之大不韪。
突然觉得他又非常可爱了!
片刻之间就看见大殿内黑甲金面武士提着双锤围了过来!
金瓜武士?
她只在传闻中听过,他们每个人都力大无穷,武功高强,只要手中金锤一碰,来犯之人便命丧当场。
“来者何人?竟敢敲响登闻鼓?”
听见金瓜武士喝声如雷,楚亍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了,害怕东皇燎一句话说得不当,就会被砸死在金锤之下!
“下官龙城县司理东皇燎,状告左丘枢相借了下官的典藏版春宫图,不予归还!请陛下做主!”
一听他说春宫图,金瓜武士心想皇帝早朝殿外岂容儿戏?立时便要发作,却见白玉长梯之上一位中官朗声道:“宣龙城县司理东皇燎上殿!”
楚亍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话说大殿之上,天子坐明堂。昏昏欲睡间听见中官唱了朝令,原本以为无事便好回去补个回笼觉,没曾想中官话音刚落,左丘郎便迫不及待的出列有本要奏。
一问之下睡意全无,他居然是弹劾国舅爷、太子太傅、太子少保、吏部尚书、翰林院学士、以及一省一府三部大小官员数十位,利用国朝大运河漕运行贪墨舞弊之举!
左丘郎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同时呈上泛黄的羊皮封面账簿。
陛下不禁心中掂量:这数十位官员可都是进出东宫的常客,此账簿一旦坐实他们的罪过,太子可就孤掌难鸣了!
而满朝文武除了左丘枢相和一些无实权的言官,在无人可以制衡枩王!
内侍中官将账簿呈到皇帝陛下面前,他却不敢看。
正在犹疑之际,突闻殿外登闻鼓响声震天,趁着金瓜武士鱼贯而出,皇帝陛下赶忙让内侍中官出去瞧瞧。
他在门外一望回来禀报是东皇燎,皇帝陛下不禁心中一喜,赶忙命中官宣上殿。
上次他便将梅竹君一事大事小办,丝毫不影响朝局,还给太子殿下敲了一记警钟,实在是深得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