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找到了吗?”
沙哑的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想必跟班小孩儿已经遭了毒手。
“什么东西?”
东皇燎没有回头,虽然心里害怕,却也知道有一种人,你只要看见他的脸,便活不成了。
呼!陡然一阵狂风从身后刮向前街,道旁的小树枯枝脱落,树叶随风飘舞。
几乎细不可闻的咻一声清脆,狂风骤停,脚边散落一地树叶,定睛一看,居然都是一刀两半。
好家伙,能够凝气成刀,想必气功已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这可不是他那套千八搏击术能对付的,东皇燎不禁后背发凉,现在已成必死无疑之势,他只得颤颤巍巍的将“东西”举过头顶,以便他能看见。
又是一阵狂风吹过,东皇燎手里一沉,油纸包随即一开两半,酒曲散落一地。
“找死?”
酒曲想必不是他寻找之物,怒喝一句便听得呛一声亮出了兵器。
东皇燎再沉的住气也知道绝不能坐以待毙,慌忙朝前奔去。
任凭身后剑气长啸,他也绝不敢回头看一眼,只得一边跑一边开骂:“枩王、龙襄,再不出来救我,老子可就死了!”
武者有‘刚猛疾、风妙玄、天仙魅’之说,以东皇燎千八搏击术来说,连最基本抗击打能力的‘刚’都不具备,更何况对方已经是能凝气成刀的‘风’级强者。
瞬间剑气就贴到了后脑勺,就像被锁定了一般躲之不及,避之不开。
东皇燎暗道糟糕,看来枩王没把自己当回事,龙襄国主也肯定在怪自己不去查账簿,非要跑来查顾青娄之死。
既然要死,那总得看一看是谁杀了自己吧?
东皇燎猛一回头,持剑者始料未及,剑气陡然一软。
在他看见黑衣人眼光闪烁的那一刻,一道寒光斜斜的照了过来!
黑衣人慌忙改刺为劈,顺势带走寒光企图将来人荡开。
剑势斗转,东皇燎也就暂时安全了。双剑一合一分,他这才看清楚来人正是琪琪。
不禁埋怨一句:“你怎么才来?”
高手过招一出手便能知高下,琪琪刚才使出全力一击只为救下东皇燎,同时被对方后发制人轻松荡开,便急急招呼一声:“快走!”
东皇燎还未搞清楚状况,黑衣人又递过来一剑,琪琪本就是枚棋子,绝不敢让东皇燎比自己先死,只得硬接。
“噹”一声铁器相击,立即被震飞出去,砸向东皇燎。
东皇燎还没开始跑,只得顺势将她接住,二人齐齐倒地,一个大屁蹲做了她的肉垫。
“你怎的这么没用?”东皇燎不禁暗骂枩王,都派的什么人来,如此不堪一击。
“都什么时候了?”琪琪回击她一句,顾不得黑衣人逼近,朝着道旁楼影上吼道:“上面的朋友该出来了吧!他要是死了,‘面具’可就谁也得不到了?”
东皇燎暗骂这群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差一点就让自己小命休矣。
许是看见琪琪与黑衣人实力悬殊太大,月下人影闪动,犹如地震般簌簌从屋顶上落下,全是白袍金甲武士。
一群人上来挡在东皇燎身前,黑衣人不以为然:“我还以为来了什么高人,我早就说西胡国没有风字级高手!”
话音一落,黑影陡然跃起,如风般残影掠过,威风凛凛的金甲武士悉数倒成了一片。
琪琪忍不住骂道:“这也太不中用了!”
东皇燎一边思忖顾青娄醉死得不冤,一边认同道:“确实比你还没用!”
“那还不快走?”
东皇燎扶起她,在金甲武士的掩护下撤退,刚一回头,只听见黑暗中嗖的射出一人来:“想走?面具留下!”
东皇燎心想真不应该离开满京,至少有城防营和皇城禁军,他们也不敢猖狂到当街杀人!
“想要面具!也要分个先来后到吧?”
黑袍人眨眼间已经解决了大半金甲武士,追了上来。
“藏头露尾,也配跟我说先来后到?”
虽是在黑暗中,跟班儿小孩身边的灯笼正在燃烧,跳跃的残辉勉强能看见来人身着黑袍金边,丝绒绣衫,气派不凡。
虽看不清长相,冷峻刚毅的轮廓却在灯火中格外醒目。
黑衣人也不跟他废话,再次跃起寒光藏于黑暗之中,随时可能在任意一个方向刺出那一剑。
“雕虫小技!”
他不屑的轻哼一句,宽大的绣袍如两面大旗在空中一甩,猛然朝黑暗中一抓,只见黑袍人的咽喉已经被他紧紧的捏着。
“梅花……妙剑……你……”
只听得黑袍人断断续续的说出几个字,脑袋便重重的垂了下去。
东皇燎从来没浪迹过江湖,自然不知黑衣人所说的‘梅花妙剑’是什么意思。
一想他方才说道:想走,面具留下,便行礼告谢:“多谢侠士搭救!”
对于东皇燎的举动,他似乎根本未放在心上,直接问道:“面具呢?”
“我也很好奇,面具是个什么东西?”
他仍未放在心上,问道:“顾青娄滕录的账簿呢?”
“我也还在找!”
“呵呵!”他不尽然的笑了笑,然后自言自语道:“神童也不过如此!”
说完便不理他和琪琪了,身影一闪上了高墙,又一闪出现在对面的屋顶,似乎在找什么?
反复几下之后,他又回到了东皇燎身前:“你再不现身我可真的要杀人了!”
他抬起的那只手指向东皇燎。
黑暗中空洞洞的,良久不见他放下旗袖大手,似乎有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若有胆,就杀吧!”
很显然他武功非常之高,却不怎么有胆量。
黑暗中那位自然也料定了这一点,所以他很快放下了手,往某个方向追了出去,“别走!”
等他一走,东皇燎就立即招呼仅剩的金甲护武士赶紧去抓梅竹君。可别让他再横生枝节。
琪琪自然是跟他回司理衙门,“你刚才是骗他的吧?”
“你认为他是那么容易骗的人吗?”
“没找到账簿你还敢叫龙襄国主抓梅大人?”
东皇燎意味深长的一笑,似乎已经胸有成竹:“富贵险中求嘛!”
翌日一早,东皇燎还未出门师爷就来通传了,“龙襄国主、龙葵郡主、户部祝大人携一众官员都守在公堂了。”
东皇燎不紧不慢的用早膳,“让他们等一会儿。”
腠真远远的笑道:“看来老爷没少吃他们的闭门羹,不过要是天下为民请命的父母官都像老爷这样,也不知道百姓要多受多少苦。”
一句话点中东皇燎的逆鳞,是啊!比如左丘梅,父亲不死他都不敢报仇,也不知道这几年她又做过多少坏事?
转念一想也不对,操之过急更加害人害己,便道:“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大道理?好为人师。”
腠真一听他说自己不懂,便又不服气了:“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咱们这里现在正好三人,我和小白其中一个就是你的老师!”
“哈哈!”东皇燎不禁发笑,她这逻辑,倒是没毛病。
一放筷子起身出去了,“那我就听老师的,上堂问案去!”
梅竹君一见东皇燎,忿忿不平道:“东皇燎,你敢私自拘禁上官?我非要到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祝大人和各位大人立即响应,要他给个说法。
东皇燎一拍惊堂木,高声呼道:“今日吾乃龙城司理,户部所有官员入西胡国者,俱在吾下辖之列,在此违法犯罪者,吾自有权拘留。”
一言既出,龙襄国主立即捧他的面子,“这才是我西胡国的司理官,大满国之龙城司理。”
他一番话说得在明白不过,龙城司理是双官,在西胡国境外,东皇燎的官职在梅竹君之下,但是在西胡国境内,他就是大满国在此设的最高行政长官。
一下唬住所有官员,梅竹君便调转矛头,“不是说抓我来问案吗?快问便是,我倒要看你今天想给我扣个什么帽子?”
一句话将众人带入正题。
东皇燎摆开卷宗,一一递到梅竹君面前,分析案情道:“前日仵作已经证实顾青娄乃是被酵母醉死,实乃有人伙同青青姑娘蓄意谋杀。”
“是吗?”梅竹君一脸的不耐烦,反问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东皇燎继续往下说道:“酵母和酒曲乃是大满国明令禁止私买私卖的配给物资,就连西胡国也一样,没有了酿酒场所,也只能发回漕运码头由我大满国配给给邻县以满足西胡国对酒的需求。而我从调查得知,能进入西胡国酿酒司拿到酵母的人只有梅大人和顾大人!”
说到这里全场哗然,众人都在猜测是梅竹君谋害顾青娄。
面对大家议论纷纷,梅竹君寒脸厉喝:“你们瞎猜什么?不是说顾大人也能拿到酵母吗?也许是他从酿酒司拿了酵母,被青青姑娘偷去然后下在酒里将他醉死的呢?”
“梅大人说的有理!”东皇燎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这让全场官员始料未及,面面相觑等着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没办法证明青青姑娘偷了顾青娄的酵母?而顾青娄应该也不会蠢到拿酵母醉死自己,所以我便拘禁了梅大人!”
东皇燎如此一说,这明摆着是利高则疑的技俩,梅竹君自然早有预料:“你大可以去查一下我从酿酒司拿回去的酵母和酒曲,我全都卖给了邻县酒肆。”
东皇燎立即证实道:“我已经查过了!一包不少!”
“既然证明不了我杀人,那你还不快放开本官?”梅竹君早料到他绝不会有机会拿到自己杀人的证据,因为他早就让邻县酒肆在账簿上多记录了一包酵母。
“我可没说你杀人!”
东皇燎将邻县酒肆的购货清单和他府中的单据摆到面前,用朱砂圈出了一个醒目的“二两白银”。
梅竹君恍然大悟,东皇燎棋高一着,要迫使他暂时停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