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窝在房间里看电视剧的沈墨羽顿感空虚，右手习惯性地向前伸去，什么都没有抓到又收回身前，只有被掏空的食品包装袋发出嘶啦的声响。拿过包装袋朝里一瞧，果然薯片都被她吃光了，难怪觉得眼前的电视剧也不好看了。
用还算干净的左手停掉了电脑上全屏播放的电视剧，她把包装袋扔到脚边的垃圾桶里，起身去房间的洗手间里把手洗干净，捧着水杯装作要去装水的样子到客厅寻找零食。
现在她只希望沈妈妈不在客厅，不然肯定得唠叨她顾着吃零食不吃晚餐了。谁让她家只有客厅有一个专门存放零食的地方，这才搞得她每次拿零食都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
沈爸爸这个时间肯定不在客厅的，一般来说都在楼顶天台捣鼓着家庭菜园。至于沈妈妈就真的很难说，像现在这种假期行踪是最难捉摸的。
很不凑巧，沈妈妈真的就在客厅里搓着面团，客厅的55寸大液晶电视机正在播放着某视频网站热播的电视剧，沈妈妈看得津津有味的。前几天视频网站打折沈妈妈就毫不犹豫买下一个月的电视会员，沈墨羽现在能看电视剧就是在蹭沈妈妈的会员。
装作若无其事地捧着水杯路过客厅，沈墨羽偷偷地伸头想看看沈妈妈到底打算做什么，未果。只能看到一团白花花的面团在沈妈妈手中搓圆按扁的各种蹂躏，走到茶水间的沈墨羽依旧躲在门后暗中观察。
正常来说看到面团就没什么好事，沈妈妈根本做不来需要揉面粉做的各种食物，除了过年必备的煎堆跟油角。出于对可能出现的黑暗料理的担心，沈墨羽故作无意地凑到沈妈妈跟前问：“这是在做什么？”
“别挡着电视机！”沈妈妈十分嫌弃地摆摆手示意沈墨羽赶快离开，嘴上一点都没留情，简直是亲妈作为。“你看你，多胖啊！叫你运动你不听，一个人就挡住整台电视机了。”
沈墨羽低头看看自己还算符合现代人的身材，顿时就理直气壮地站得更直了，偏生挡着沈妈妈的视线就是不肯走开，嘴上还在为自己的身材做辩解：“就算我瘦成一道竹竿，站在这里依旧能挡着整台电视机！”
“你上楼上找你爸拿竹竿来试试，绝对挡不住电视机。快点走开！把给我退回去！”这下沈妈妈也动起手来了，直接用手肘一肘子就把沈墨羽推开，还朝着她挥舞自己的十指示意。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这是在警告沈墨羽要是不帮沈妈妈把进度条退回去，沈妈妈就会用那双弄过遥控器的双手继续搓面团给她做下午茶吃。体会到这层意思的沈墨羽乖乖地把电视机的进度条退回去，退而求其次地追问起最开始的疑问：“所以你在做什么呢？”
“汤圆。你元宵的时候不是说想吃花生馅的吗，现在就给你做。”沈妈妈这下又沉浸在电视剧剧情里，笑得灿烂，回答漫不经心。
听着这个答案，沈墨羽顿觉心中暖意流淌。元宵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妈妈还能记得她元宵时的遗憾亲手做汤圆给她吃，不管最终成功与否，这点心思都让沈墨羽心中暖洋洋的，脸上的笑意无法抑制。
“有点裂开了。”沈妈妈偶尔低头一看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小声嘀咕着。看到还站在原地的沈墨羽便毫不客气地指挥着：“去厨房给我拿那碗水来，还有另外的那个碗也顺便拿来。”
沈墨羽走到厨房，很轻易地就从整洁干净的台面上看到了那两只碗。一碗是清水，一碗是沈妈妈已经提前弄好的馅。靠近清水碗的边上还有一袋糯米粉，那附近的桌面上还洒落着零星点点的白色粉末。
偷偷尝了一口馅料的味道，沈墨羽感觉有点微妙。这种味道很难形容，又咸又甜，还硌牙，花生粒与砂糖粒咬在口中整个口腔都嘎啦嘎啦作响，回音不绝于耳。
“妈，你这花生馅怎么弄的啊？”沈墨羽现在已经确信这次的汤圆不会好吃，问题就是这个奇怪的馅料上。
“超市买来的花生酱混砂糖。”沉迷看剧的沈妈妈依旧回答得漫不经心，还不忘给这个迷惑的行为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凡是花生做的东西都不能放太久，会没了那股香味的。”
“那可以买面包啊。”
“面包吃多了会上火，而且那种发酵粉吃多了人会傻的。”
且不论烘焙面包吃多了确实会上火这个事实，吃多了会傻这点简直就是家族群里那些难以置信的转发知识点。不过沈墨羽也知道沈妈妈不是相信这些的人，会这样做的原因还是因为沈妈妈不想跑去村口那家面包店买面包。
明明超市就愿意去，面包店就只有偶尔想起才会去，沈墨羽觉得这个思考回路也是有够迷惑的。欲言又止地看着那碗馅料，又看看沈妈妈手中白花花的面团，沈墨羽还是觉得乖乖地回房间比较好。
没过多久就听到沈妈妈在客厅里吆喝着喊她跟沈爸爸，沈墨羽表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碗中的三颗汤圆。小碗盛着淡黄色的糖水，糖水中泡着三颗雪白的小汤圆，三个小碗九颗汤圆，一模一样的分量，也难得沈妈妈能做得如此恰好。
看着沈妈妈快速地消灭了自己碗中的汤圆，沈墨羽也将信将疑地勺起碗中的一颗小汤圆，浅浅地咬了一口。汤圆的面皮做得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雪白的外皮柔软有弹性，嚼在口中恰到好处，不会粘牙但也有糯米粉皮该有的粘度，配合着糖水吃那种感觉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糖水不太甜，只有淡淡的甜味，显然沈妈妈就没放多少片糖进去。汤圆面皮本来就没有味道的，跟糖水混着一起吃当做一道甜品那是挺好的搭配，二者相辅相成达到了让人惊喜的效果。
不过当沈墨羽咬下第二口，她就开始怀疑人生了。味蕾所感受到的足以让她怀疑自己的味觉是不是坏了，各种奇怪的感觉混杂在一起，竟然还互不相容各自突出。而且花生粒跟还没融化的砂糖还在她口腔中弄出了回音，每一口下去汤圆面皮柔软弹性的好口感混杂着如同沙子般的内陷，嘎啦嘎啦仿佛在吃沙子磨牙。
花生酱的咸、砂糖的甜、糖水的甜，每一口下去竟然混合着这三种完全不同的味道。花生酱的咸带着浓郁的花生香气，用来抹面包是非常适宜的。砂糖的甜是作为糖的一种纯粹的甜，甜而容易腻。糖水的甜是很清淡的甜，因为沈妈妈还加了少量的盐，所以糖水的味道是很清新的淡甜。这三种味道单独吃都还是挺不错的，混合在一起就是非常怪异。
所有味道都没有融合在一起，各自发挥着各自的特色，在味蕾的舞台上发光发热，却没有考虑过这个舞台到底什么感受。整个汤圆咽下去，沈墨羽表情复杂地看着沈妈妈。虽然还没到难吃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吧，但绝对算不上是好吃的。
“这次皮是做得不错，可是那馅也太奇怪了，还硌牙。”沈墨羽如实评价，她实在佩服沈妈妈竟然能面无表情地顺利快速地吃完一碗小汤圆。
“你牙不是不好吗，给你磨磨牙。”
听到沈妈妈这样说，沈墨羽心里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便不再继续说下去。对于沈妈妈来说这次尝试的结果是失败的，但她却享受着这个尝试的过程，这也是她喜欢做各种新尝试的理由。结果失败了不重要，最重要还是她开心。
“下次改进一下就是啦。”过了一会，沈妈妈看到沈墨羽把整碗汤圆都吃完才补了这一句，两个人都笑笑不再说话了。
沈墨羽对吃的有追求也不会在这方面说谎，好吃就好吃，不好吃就不好吃，但沈妈妈做的不管是什么失败作她多少都会吃下去。她也知道如果沈妈妈下次再做同样的东西，那是一定会按照她的建议去改进的，即使做同一样东西的概率不太大。
“我去叫我爸吃。”
吃完放下碗沈墨羽就跑到天台，沈妈妈依旧沉迷着看电视剧，一家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果然甜食是会让人心情愉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