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背山上,天风观中。
明月高悬,照彻六百里牛背山。
天风观位居牛背山奇峰之上,山高万仞离天极近的样子。
沈剑心、张清书、杨尘站在天风观前院的廊下,倒不是三位夜猫子,不在后院留宿之地歇息,反来了前院接近山门之处负手仰观明月,实是这前院观景台的风景极是宜人。
远山近水,山青水秀,山形巍峨水势蜿蜒,景色虽不是极美,却总觉有一种韵味在其间,细品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放眼而去总归是舒服宜人。
离上次的恶战已过去十几日,这十几日里,一行人紧赶慢赶的,已行得五千多里路。
一路行来虽说再未遇见那日般惨烈的伏击,但多日的高强度赶路三人与护卫们都需要好好的休整。
正好这日途经牛背山,这天风观正好落脚,因此就宿在了此处。
此时万籁俱寂,月华遍地,在这空荡荡的场院中,更显清冷异常。
沈剑心微睁双目,似乎是嵌在了这个背景一样,整个人若虚若幻,仿佛就要与月光融为一体。
杨尘难得安静的坐在树下打坐,张清书则席地坐于走廊的地上擦拭着手中的各式法宝,世家大族用钱喂出来的天才少年,比穷人家的天才少年强的还真不是一点半点啊。
“咔吧”一声,张清书的剑似乎有所感应,响了一下,继而又沉寂下去。
“唉!”沈剑心叹了口气,意识立刻在幻境中跳了出来,地上的身影也更清晰了。
他摇了摇头,心道:“这些天人体小周天与宇宙大周天越发鱼水交融,甚至不需打坐身体已如前世般可以自发吸引灵气了,但这个完全没有天赋的肉体到底还是不能与混沌仙体相比啊。”
忽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远传了过来。
脚步声疾快,已经到了院门前,院门咚的一声,好似被撞了一下般,随即嘎吱一声被推开,一个灰衣小道士急冲冲地跳了进来,只顾着低头跑路,连在旁边不远的沈剑心三人都没看到。
“站住!修道之人最忌心浮气躁,我虽非你观中之人,但帮你家师父为门下弟子正形,却也是世交之义。”张清书喝道。
交游遍天下的张家与这数千里外的观主竟也有些交情,张家生意遍天下倒也是名不虚传。
小道士这才看到院里有三个人,慌忙停下脚步道:“扰了贵客。我这着急去禀告观主。”
说着上前,递上一把五寸来长的短剑。
这飞剑传书乃是道者之间的一种传信方式,剑修之间平时便是以此传讯。
为此一些剑修门派还会筑有专门的信台,配专人守护。
这小道士便是天风观里负责往来信剑的弟子。
那信剑为铜制,上有封咒。
剑盟之信剑以剑上的剑穗表示事情的轻重缓急,平常之事无剑穗,一穗的剑为重要之事,两穗的剑则表示紧急之事,非万分紧急的大事不用三剑穗。
张清书一惊,这三更半夜的能有什么大事发生,但却不好过问别派之事,方才因与观主有交,替其门下弟子正形已是极限。
“去吧,既是急事,速速报与观主知道。”张清书说道,小道士赶紧行一个礼往观中奔去。
后院之中,却见观主接过小剑,戟指点画两下,口中道声“疾”,那信剑荧光一闪,封咒解开,剑柄处一卷细小的纸卷掉了出来。
观主拿住纸卷,将手一挥,那短剑便刷地飞走不见了。
观主摊开纸卷,三两眼看完,两只眼睛立刻瞪大了。
于是将脚一跺,门也不走,纵身越墙直往前院去了。
天风观完全依山度势,附于山岩坳口之内,观内数进宅院,都是前低后高,曲曲折折而又错落有致,簇拥于危岭险崖团林之内,外有禁制,凡人是见不到的。
观主飞身急纵,几个起落已越过大片院舍,那院舍中庭本立着个道童在守夜,头梳双丫,正抱着个拂尘低着头在打瞌睡,猛地身前蹿过一个人影,把他给吓得一个激灵。
道童一挥拂尘叫道:“什,什么人?”
定了定神再一看,才认出是观主。
正待行礼,一个闪身,观主已经去了前院。
簧夜寂静,银汉无声。
沈剑心已经从刚刚的道境中回过神来,杨尘也结束了打坐,张清书也把各式法宝收了起来,三人正准备去往后院歇息。
迎面见到观主行色勿勿而来,张清书率先迎上去道:“世叔,何事如此匆忙?”
观主急上前拉住张清书的手:“刚接到我山下分观弟子剑信,趁着我观半数精英弟子都在外执行除妖任务之时,昆仑七情剑倾巢而出,将于今夜子时突袭我天风观。天风危急!”
说罢递上纸卷。
三人本待回后院休息,闻言齐齐面面相觑,杨尘却是双目神光四射!
上次的殊死搏斗,生死之间,天龙九归和般若手,甚至召唤灵兽的术法都有所突破。
这让杨尘明白,自己修行的似乎都是在实战中尽全力压榨灵力和体力方更易突破的功法。
这一路行来十几日都安安稳稳的,早让渴望快速提升的杨尘望战盼战了。
转瞬望了神色略有些沉重的张清书一眼,又愣了片刻,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袭时损失的六名张家护卫。
实战是提升较快,可一个不小心,被收割掉的人命毕竟不是事后统计战损时那些冷冰冰的数字。
沈剑心从张清书手中接过纸条,略微一扫:“观主盛情留宿我等,今日遇事,我三人自当全力以助。”
张清书也是点头:“我正有此意。世叔,我现在就去后院调集护卫,您可召集全观道人,稍后还请世叔统一指挥,我兄弟三人自当不遗余力,全力护观。”
观主凝眉道:“七情剑此举委实太甚,同为剑修终有些修行理念不合,纵有些龌龊,也不至于毁门灭派,这倒是世仇的做派了!如今观中精锐半数外出,天风观与张家相交匪浅,我也就不虚推脱了。前来找三位少年英雄,却也是想获得一些助力。但话我须说在前头,基业还可再建,人命却不可重来。今夜之事,我等尽人事,听天命,各位却须得保重自己,不可为这砖瓦泥雕填上性命。”
闻听观主此言,三人均点点头,对观主的感观却是又好上几分。
大家分头行事,观主自去准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