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受了命令应声而来,朝马夫问道“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
车夫见来人愿意帮忙,激动万分当即回答道:“我们小姐乃翰林院掌院赵家小姐,回府路上马车轮子卡在尖石中,小人尝试几次想推动马车,皆以失败告终,才不得不停在这儿了。”
“我瞧着轮子裂出条大缝,强行移开不走几步便会四分五裂,届时恐生险端,可不移开又走不了,唉……”小厮四下来回打量车轮为难的得出结论。
马车没什么隔音二人交谈之言穿过马车进到二人耳中,赵娴妤不安的心再次浮躁,抿抿嘴唇放平呼吸迫使自己冷静,想想有没有万全之策可解决现状。
旁边马车的主人沉默片刻后想出个主意:“若你们家姑娘不嫌弃,可先坐在下的马车回府,不知意下如何?”
这不失为是个很好的主意,算眼下最好的办法了,所有人都在等赵娴妤的答复,良久,赵娴妤声音响起“如此,那便多谢公子了。”她认同此法,只是无法立即接受坐外男的马车而已,纠结思索后,勉强同意。
丫鬟扶她下马车,另一辆华盖马车旁侧身站着位公子,侧颜俊挺好看,噙着抹风流俊笑,眸光如繁星闪闪,赵娴妤藏在面纱下的面容不自觉红了,男子的马车大多宽敞无太多摆设,等她坐稳后马车缓缓行驶。
“赵小姐放心,李某会随马车一起走,安然将你护送回府的。”声音从下方隔着窗户传来,越近熟悉感越强,等等听他也自称姓李,难不成是同一人?
赵娴妤无声的清清嗓子,酝酿措辞后开口道“多谢,公子声音听着耳熟,我们,我们之前是否是否见过?”说完紧张的等回复。
对方听完低低的笑出声,笑声听着异常激动、开心,由衷叹道“在下以为要想被认出仍需些时日呢,此刻看来赵小姐的聪明伶俐绝非虚传”
聪明?是在夸赞她吗?哪里听来的谣言,或者是为了说漂亮话所编造的?赵娴妤分辨不出对方话语的真假,可意外的听着开心。。
“公子过奖了。”她心里藏着话迟迟没问出,说出口的话是最佳回答范本,简短疏离挑不出半点问题,却也大大的拉远了距离,她懊恼的咬咬唇瓣。
对方不曾愣住不语,仅仅换了个略委屈的语调道“本以为同找小姐见过两次,应算熟识了,怎想仍不得赵小姐另眼相待。”
不,不是的,赵娴妤听见自己有声音在否定,她拼命想摒弃那道声音,不想被之干扰,面上一言不发,不否认也不承认。
现在总该明白她有多无趣了吧?她自暴自弃的想着,内心止住涩然,心底竟有些害怕对方会就此放弃自己,一分一秒地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无碍,无碍,在下能跟赵小姐说上一两句已然觉得十分高兴了。”静谧黑夜中,男子犹如情话般的低语侵入赵娴妤内心,一点点卸下她的防备。
他得不到回应却不气馁,自顾自的说起别的,语速不快咬字清晰,像在确定赵娴妤会听他说话一般,做了个最好的陈述者。
一路上男子一个人走在马车右侧,小厮和丫鬟走在左侧,隔着车厢,唯有赵娴妤能听见男子的轻声低语,伴随着燥热的夏风吹进车内,唯独留赵娴妤心跳如雷。
自那后赵娴妤林林总总巧遇男子好多回,男子坦然表露出巧遇是他故意为之,时间长了赵娴妤出门的次数比之前多多了,他们从未相约过地点,可不管到哪,男子都能比她先到等候着她。
赵娴妤起先姿态刻板,绝不做越矩礼仪的事,甚至一个表情一句话,到后来会露出点点笑容,会思虑斟酌话语,全因她扛不住对方的热情,也扛不住自己的心。
大约日子过得太好,安逸太久,她逐渐对一切事务放松警惕,最后等她的是父亲怒气冲天的面若,她跪在地上半天想不出措辞,待****到来。
“不管你是在跟谁往来,从此刻起,必须给我断的干干净净,我已给你安排好了场婚事,明日起不准出门安安心心在家待嫁!”出人意料的是赵大人没有勃然大怒,没有指责惩罚,平静简单的陈述,残忍又直接彻彻底底击垮她。
“不,我不嫁,我不嫁……”赵娴妤莫名生出反抗的勇气,首次忤逆了一直害怕着的爹爹。
头回被忤逆,赵大人彻底爆发了,站起来指着赵娴妤怒斥道“你不嫁?那你要嫁给谁?通政使司李家的那位名满京城的风流公子吗?是吗?!”
李家二公子李恺淮生得一双桃花眼,相貌俊美,常年流连于花丛中,惹得不少女子对他爱慕倾心,却绝不留情,赵娴妤曾厌恶过此人此举,如今告诉她,她爱慕的男子正是李恺淮,一股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
赵大人见长女神色迷茫,看来先前不晓对方身份才起的喜欢,自觉找到了突破口,放软语气道“我此次帮你安排的婚事是顶顶的好,那孩子为父眼瞧过,无论行为举止还是谈吐作为皆比那李二好不知多少倍啊。”
果然去给大姑娘挑了个人中龙凤,也不为茹琳做些考虑,同样是亲生女儿,怎得在婚事上天差地别的,孙氏酸溜溜的想,为自己女儿开始抱不平,一遍遍恳求赵娴妤不听劝主动放弃婚事。
结果,她的恳求居然成功了,赵娴妤抬起头与赵大人坚定的对视道“有些人再好也不是女儿喜欢的,不管你们口中他有多恶劣,女儿只相信女儿自己所看到的,求父亲成全。”说完她朝赵大人一拜。
“成全?你当真认为你的婚事可自行做主?你看了背了十几年的《女训》、《女戒》全读到哪里去了?叫你变得不知好歹,不知羞耻!”赵大人被气的微微颤抖,指着赵娴妤脑袋斥骂,胸口起伏的厉害。
赵娴妤垂下眼帘,背脊挺得直直,眼眶红了一圈倔强道“好,那但凭父亲做主,但成婚后我会向那家人清清楚楚的说明情况,不作任何隐瞒。”
话一出,满场沉默,赵大人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为了个外男要生生毁掉自己奔波几月来的心血,要毁掉整个赵家,他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孙氏也傻眼了,所有在场奴仆全傻眼了,她们看着大小姐长大的,大小姐永远规规矩矩,刻板无趣,对赵大人的话言听计从,眼下为个男子和赵大人撕破了脸皮?
“好,好,既你想嫁,我成全你。”赵大人后退坐会去,冷笑道,转头吩咐管家“连夜给李府递消息,看看李恺淮他到底应不应这桩婚事!”这门婚事别人求都求不来,长女不想要他也不强求,他不能让长女的任性毁掉半个赵家。
女方主动上门递消息,直接拉低脸面,看来赵大人彻底对大姑娘失望透顶了,不然怎会连最重视的脸面都不要了,管家在心底无声叹气,带着人连夜赶去李府了。
真好终是准了,父亲怕是对自己心凉了吧,赵娴妤既高兴又难过,又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她一直跪着跪到厅中空无一人,跪到天蒙蒙亮时倒下晕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