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切~”
方沐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身体也随之打了个冷颤,狠狠一抖,可是,在他现在所处的情况里,这种意外最好不要出现。
因为这一瞬间的分神,一柄雪亮的开山刀切开了衣服,并一路斜撩上去,若是再进三寸,就能在他身上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方沐再也无暇分心,这一瞬间的小插曲,直接打破了他和对手由七人组成的奇怪阵势之间的微妙平衡,他也在保持不住那份游刃有余,七把开山刀时刻都在身边游走,尽管躲闪仍旧精妙,衣服上的裂痕却也越来越多。
一时间险象环生。
配合默契的对手看见这情况,虽然无声,却都是心中一喜,手中开山刀挥舞的更快了,“唰唰唰”的声音不断响起,一片刀网交织而成,彻底笼罩住了方沐。
空间不断被压缩,月下行身法施展愈发不便了。
“弟兄们,今日再斩武者,回去咱们大醉三天。”
七人包围圈之外,之前离开的人此时全部回归,十三人手持开山刀在外围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他们虽然没有围拢上来加入战团,但那股气势却重新凝聚起来,内外两层隐隐变为一个整体。
压力比之前还要再大一些。
方沐呼吸一滞,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应对也慢了半拍,刀网之中有一刀斜撩而起,寒光闪烁之间,清灵子赠送的道袍早就变成了布条挂在身上,而此刻一刀划过,像是遇到了裁缝的剪刀,斜分为二,轻飘飘的挂在刀身之上,而刀尖上……有一点殷红!
“斩敌!斩敌!斩敌!”
外围十三个人的嗅觉仿佛被鲜血刺激到了一样,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爆喝。
被挑起的半截道袍没有被那人收刀甩下,而是在更加凌厉的刀网当中彻底碎裂,而在刀网当中,那一道修长的身形已经不复当初的从容,变得踉踉跄跄,左支右绌。
“锋锐无双!锋锐无双!”
十三个人整齐的呐喊在半空回荡,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有名为兴奋的光芒,随着情绪的高涨变得愈发激烈,脑海中勾勒出他们最为期待的场景,一个鲜活的身影在七把开山刀下化为肉糜,仿佛这场景下一刻就会出现在眼前。
但下一刻,真正出现的场景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直接抹去了这里所有的声音,现实和想象之间的强烈反差,让每一个人都呆呆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凝聚起来的气势瞬间变得荡然无存。
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犹如一道温柔的瀑布,洗刷着方沐的身体,修长的身材,瘦而不弱,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一把扯下身上仅剩的布条,身前有一道自左胯斜上到右肩的伤痕,不深,是一道连皮外伤都算不上的血痕,可无形之中却给他增加了一丝狰狞之意,而在他脚下,横七竖八的躺着七个人。
方沐右手拢了拢脑后乌黑的长发,扫了一眼地上的丧失战斗力的七个人,每个人口鼻溢血,而手中的开山刀,只有刀柄还握在手中,刀刃已经变为洒落一地的碎片。
但他视线收回,看到身前的血痕时,撇撇嘴哼了一声,手指微微一勾,昏迷之中的七人额前同时出现一道血痕,不深,但却长,从眉心直达发际线。
“再来啊。”
方沐的声音乘着夜风飘然送到了外围十三人的耳朵里,而这十三个人,一改之前的剽悍,闻声不敢应对,变得有些畏畏缩缩。
互相之间眼神汇聚,疑惑,浓重的疑惑,他们搞不懂这是为什么,这前后真的是一个人吗?若真是一个人,为什么之前不直接动手,而是一直在绕圈子,凭借身法躲躲闪闪。
不论是身法高明还是武功高强,都说不上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一个摸不清实力的对手。
刚才七人一番抢攻,已经将那小子逼到绝经,但那一瞬间出手,同时毁掉七把刀,七个人应声而倒,甚至连受伤都在同一处,伤势深浅也相差无几,由此可见,这小子绝对将外功修炼到了一个及高深的境地。
哪怕是经过技击境,成就内力境的高手,恐怕也没有这份火候。
“你们不过来,那我可过去了。”方沐在原地蹦了几蹦,调整好了呼吸,最后一次跳起,直接纵身来到了一个人精壮汉子身前。
“你叫刀一是吧。”
方沐的身高其实已经不算矮了,以他习惯的单位来衡量,应该在一米八左右,可他面对刀一的时候,也还不能平视对方,所以他就仰着脸,送给对方一个灿烂的笑容。
“砰。”
一声闷响,刀一的身子软软栽倒,跟其他人一样,吐了口血,额前开了一道血线。
“长那么大个子干什么?打篮球么?”方沐看着刀一的躯体,低声喃喃。
方沐身子起落之间,再次放到一人,而其他人经过了短暂的无措之后,飞快的聚集在一起,每两个人背靠着站在一处,双手持刀,虽然呼吸粗重,暴露了内心的紧张情绪,却没有真正溃散。
这样的应对方法,更加证实了方沐心中的猜测,不过如今这群人去对他完全构不成威胁了。
方沐的双手化拳为爪,五指好似五根铁钩,勾缠抓打,各种技法施展出来,轻易就破开了剩下几人的抵挡,当他橫肘荡开最后一人慌张之中劈过来的一刀,将其击倒后,扫视树林,弯腰捡起了一柄开山刀。
“再不出来,你的手下就真的要死了。”方沐随便拎起一个人,一边说一边拿着开山刀对方脖子前比比划划。
“你不是好杀之人。”一道有些飘忽的声音在林中响起,而后一个黑影从林中缓缓走出,逐渐明晰起来。
“果然是你。”方沐心中一喜,紧紧盯着道身影,不过等他完全看清之后,微微有些失望。
来人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相也是那种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类型,身穿皮甲,腰系一根看不出材质的绳子,左右两边挂着两个装满羽箭的箭壶,右手拎着一张黑黢黢的长弓。
“你似乎有些失望。”来人询问道。
“多少有点,白天就领略过你的箭法,百步穿杨都是实话实说,称不上赞美,若说追杀,以你威胁最大,只不过没想到,长得其貌不扬。”方沐点头道。
“长相不能增加实力。”来人简短回道,惜字如金,不过他看了两眼方沐,眼神陡然一亮,透出两道锐利的目光:“你怎么来的是我?”
“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怎么会知道来的人是你,其实我根本不确定到底除了他们还会不会来别人。”方沐微微一笑:“之前我陷入了一个误区,跟方临袖商量好了我来断后,接着就碰上了这伙精锐,他们很有实力,我想他们最初压根就没把我当回事,直接碾压过去,好去追方临袖,而我受到了压力,下意识认为这伙人就是来找我的,杀了一个人当做威慑,却没想到根本镇不住,只好带着他们绕圈子喽。”
“这并不能解释我的疑惑。”来人皱眉道。
“急什么,没有前因直接跟你说后果你也听不懂。”方沐耸了耸肩,随便找了一个人,坐再他身上,继续道:“原本一追一跑也没什么,我只是为了争取时间,不过跑着跑着我发现人少了,我这个人不擅长思考,刚开始我以为他们是回去码人了,就接着跑,可越跑人越少,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然后我才反应过来,你们要追的是方临袖,是不是要放弃我去追目标了,这一琢磨我就立刻动手缠住他们,可刚一动上手,中途跑回去的人就又出现了,一个个那模样恨不得要把我碎尸万段,我估计……”
“拖时间对你来说毫无意义,追一个方临袖,我动不动手都无所谓。”来人忽然打断了方沐的话,冷声说了一句,然后从箭壶里取出了一支箭搭在弓上。
“耐性真差。”方沐轻轻摇了摇头,仔细想了想方临袖,现在应该跑出去很远了吧,我这里算是尽力了,而且帮你留住了这个最要命的对手,没了暗箭,明枪应该挡不住你了吧,可他略一走神,却发现来人将弓缓缓拉开,赶紧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说,我说。”
“不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吗?”方沐站起身来:“我猜他们折返是因为有了援手,而这援手,我希望来的是你,也最好是你。”
“因为我威胁最大么?”来人疑惑道。
“因为我还未曾跟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新武武者动过手,就更别说是罕见的箭手了。”方沐轻笑一声,月下行再次施展出来,身姿灵动,婉若游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