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一次相比,今天前往灞桥,红拂女觉得心情轻松多了。她不禁深情地望向自己的靖哥哥,觉得李靖再也不像前几天那样受着前途末卜的煎熬,心情也好多了。
经过前两天的磨难,劫后余生,两人觉得更加恩爱。
两人相携来到了灞桥之上,虬髯客早已在那里等他们了。
三人见礼后,李靖问虬髯客到哪去,虬髯客用手向南一指道:“去终南山。”
“去终南山?”
“对,去终南山!”
李靖也不问去干什么,去见谁?他和红拂女现在已经对虬髯客非常信任,乐意跟着虬髯客去干任何事情……
李靖一直对虬髯客骑的这头驴倍感好奇,认为诺大的一个大侠,骑的却是一头矮小的毛驴,颇为滑稽。所以一路上他也有心要试一试虬髯客的毛驴到底能跑多快,于是快马加鞭,不住地催马快跑。而虬髯客的毛驴始终与他的马并驾其驱,丝毫不落后。到后来他和红拂女的马跑累了开始大口的喘粗气,而虬髯客的毛驴却还一如开始,丝毫看不出有累的表现。
李靖不觉惊叹,直夸这毛驴是神物。
红拂女笑道:“刚才你想比试的时候我就想提醒你,怕你不服,所以没吱声。现在你服气了吧!别说是你这匹驽马,就是李世民李公子的宝马与三哥这驴比试,也没占着便宜呢!”
“这驴确实了得。看着不出奇,步伐却飞快。像我这种普通的马儿还真不是它的对手!”
比试了之后,李靖是心悦诚服。他用艳羡的眼神看着这头驴儿,连连夸赞。
“哈哈哈哈!”
虬髯客笑道:“不瞒贤弟,它可真是神物呢!这可是当年的神仙张果老留给我的呢!”
“张果老?三哥又说笑了!”
“不是张果老的神驴,世间哪有如此神奇的宝物呢!”
看着虬髯客一本正经的样子,李靖和红拂女两人被逗得哈哈大笑。三人一路说笑着一起纵马(驴)向前。
终南山处于秦岭山脉的北段,崇山峻岭,莽莽苍苍。地形险阻、道路崎岖。《左传》称终南山为“九州之险”。当地人说终南山“大谷有五,小谷过百”,连绵数百里,在中国非常有名,有“仙都”、“洞天之冠”和“天下第一福地”的美称。
传说道家祖师老子曾在此修行,因此终南山被认为是道教一派的发祥圣地。“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中的南山指的就是终南山。而在终南山北麓的草堂寺,又是“佛教八宗”之一“三论宗”的祖庭。因此终南山在我国又被认为是佛教圣地。
现在虽然是初冬,寒风料峭,山上不像春夏时郁郁葱葱,但林木依山而上依然是层次分明。远远看去,山势雄伟,峰峦叠嶂。从半山腰向下,草木枯黄,而半山腰向上,常绿的松树却好像给大山围了一个绿色的飘带,煞是迷人。
李靖、红拂女和虬髯客的心情没有了昨天的沉重,都很轻松,几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虬髯客还时不时地给李靖二人讲一些江湖掌故,说一些名人轶事。大家一会纵马驰奔,一会小步快跑,一会谈风论景,好不快活。
快到晌午时,他们已进入大山深处。山上虽有路道,但基本上都是商贾行人留下的茶马古道,比较崎岖难行。虬髯客便让大家下马(驴)步行。一边走,虬髯客还一路指点山中美景,说着山中趣闻,看来他对这一带非常熟悉。
三人来到一个大石台上,这里背风向阳比较暖和。虬髯客说道:“贤弟、小妹,这地方不错,我们正好在此吃点东西吧。”
李靖这时才想起他和红拂女两人走的匆忙没有带干粮。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我们今天早上走的匆忙,忘了带吃的了。这下怎么办?”
虬髯客笑道:“你们不知道到哪里去,要走多远,怎么知道要带干粮呢?没事,哥带着呢。”
虬髯客说完从驴背上取下一个皮囊和一个酒壶。
红拂女见他又拿出了皮囊,以为还是先前的那个,怕脏,噘着嘴对虬髯客说道:
“不会还是那天装人头的那个皮囊吧?要还是那个皮囊我可不吃哦!”
虬髯客呵呵笑道:“我就知道我这个小妹好干净。那个皮囊装人头是用来唬人的,用完早就扔啦。这个是新的,你只管放心吃吧,没事的!”
红拂女被他说的不好意思起来,将皮囊一把接过来说道:
“不是最好,不是最好!你们先聊吧,我来收拾!”
红拂女打开皮囊,发现里面用干荷叶包着几种点心和几样熟菜。有卤牛肉、牛心、牛肝等,既有红卤又有白卤,俱是制作得十分的精美。她把干荷叶摊开,小心地用小刀把熟食一一切开以方便各人取食。
虬髯客想的很周到,居然还在皮囊中装了三个雕刻得十分精致美观的牛角杯。
红拂女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说道:“这杯子真是精巧雅致,看着就让人喜欢。”
“你若喜欢,过几天送几套给你!现在先赶紧倒酒,你靖哥哥和三哥肚中的酒虫子在钻了,正馋酒呢!”
虬髯客倒很大方,一句话就把红拂女逗笑了。
红拂女连忙把酒杯斟满,霎时酒香扑鼻。
李靖闻着酒香,赞道:“好酒,好酒。”
虬髯客笑道:“比之你在酒店中喝的如何?”
李靖笑着赞道:“酒店中那个叫什么好酒,与这个相比可差得十万八千里了。”
李靖把酒端过来,一口下肚,顿觉醇美绵柔,如饮甘露琼浆。齿颊留香,入心入脾,感觉浑身都舒服自在。
“好酒,真是好酒。”李靖口中连连赞叹。
“嗯,好酒就好,说明我虬髯客没亏待你这个兄弟。”说罢三人又哈哈大笑。
三个人就坐在这大石台上吃将起来。
虬髯客提醒大家使劲吃,争取在这地方把这些东西都吃完,吃不完就只能喂山林走兽了。
红拂女有些好奇,问道:“咦,还有这种说法吗?吃不完为什么不能再带走呢?”
虬髯客笑着反问道:“因为我们今天是要到一个佛门圣地,去拜访一位得道高僧,你说能不能带这些荤腥之物?”
“高僧?”
红拂女一听又来了兴致。
“原来是带我们去见一位高僧啊。”
李靖也好奇道:“我们跑了一上午,到底是要去见哪一位高僧呢?”
虬髯客见他们疑问,说道:“这位高僧乃世外高人,与我也算是深交。深研佛法,修行极深,你们二位可千万不要小看他。”
红拂女有些调皮道:“怪不得三哥叫我们在这里一定要把这些肉食吃完。原来是带我们去见和尚。我们又不吃斋念佛,我们来拜访他干什么?”
李靖示意红拂女不要随便说一些没轻没重的话。但经历这几天的变故,红拂女已经把虬髯客看成是比亲哥哥还要亲的亲人,所以女孩子的脾性又上来了,偶尔在哥哥面前撒撒娇她认为更快乐。
虬髯客也不在意,笑着对李靖说道:“贤弟,没事,哥现在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她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她高兴哥就高兴。”
红拂女调皮地向李靖嘟嘟嘴,意思说我现在不怕你喽,有三哥罩着呢!李靖也被她的神情逗乐了,也就随她去,爱干啥就干啥。
虬髯客看红拂女调皮的样子,也是笑了笑。
待大家都安静下来,虬髯客突然对李靖说道:“贤弟,你听说过前朝有个兰陵王高长恭吗?”
“兰陵王高长恭?”
李靖不知道虬髯客为什么突然提起高长恭,心中有些纳闷。
“兰陵王高长恭谁人不知呢。在下对他的故事可谓是耳熟能详。”
李靖小时候就常听舅舅韩擒虎讲兰陵王高长恭的故事,他还一直把兰陵王高长恭作为自己的偶像,所以对他倒知道得不少。但他猜不透虬髯客此时为什么突然提到他。
“哦,没想到贤弟对他这么了解!”
虬髯客见李靖对兰陵王高长恭知道的很多,“居然耳熟能详”。知他熟读兵书,钻研古代战法,不可能不知道兰陵王高长恭这个人。但也想考考他,便笑道:
“既然贤弟对他这么熟悉,那不妨说些关于他的故事给我和小妹听听,让我看看你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红拂女以前听李靖讲过兰陵王高长恭的故事,非常精彩,百听不厌。现在看到三哥让李靖讲一讲兰陵王的故事,就又来了兴致,凑过来一起听。
“这兰陵王是前朝齐国人氏。”
李靖喝口酒缓了缓,理理头绪。他这一缓,红拂女可不让了,不住地催促他快讲。
李靖望了望红拂女,笑笑说道:“夫人莫急,听我慢慢道来。”
“这兰陵王高长恭本名高肃,字长恭。乃是齐国帝胄王孙,算起来应该是齐文襄帝高澄第四子。齐乾明元年他被封为徐州兰陵郡王,所以人们都叫他兰陵王。传说此人温良敦厚,貌柔心壮,音容兼美,是一个世上难见的‘美男子’呢。”
谈起自己的心中偶像,李靖便打开了话匣子,娓娓道来。
“‘美男子’,靖哥哥,你以前可没跟我说他是美男子哦。他有多美?难道比……”
红拂女听到“美男子”一词来了兴致,她刚想说还能有靖哥哥美,但看到虬髯客在场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她朝李靖望了望,又望向虬髯客说道:
“他再美,还能……还能有我三哥美?”
虬髯客一听这话,自嘲地摸了摸脸上的胡须,笑着连连摆手道:“小妹,你三哥脸黑得放光,满脸络腮胡子,他可比你三哥强多了。”他转头望向李靖,笑道:“不过,他确实没你家夫君漂亮。”
李靖和红拂女二人都知道虬髯客是在逗他们二人乐子。
李靖笑道:“张兄莫拿小弟取笑,论俊美潇洒,小弟哪里赶得上兰陵王!”
红拂女却不置可否。在她的心中,有谁能比得过李靖呢。她只是故作生气地瞪了虬髯客一眼,说道:“三哥再逗我乐子,我不给你酒喝了。”
虬髯客赶紧赔着笑脸告饶,红拂女才把酒杯还给他。
“人长得美,有时也是一种累赘呢!”李靖笑着说道。
红拂女又好奇了:“还有说长得美是一种累赘的说法吗?人美是一种资本,哪能说是一种累赘呢?”
“这可不一定,对于你们女人来说,当然是长得越美越好了,一个个恨不得长得跟花儿一样,甚至还要把花都比下去才好。但对于男人来说,可能有时就适得其反了。听说兰陵王文武双全却面美貌柔,皮肤白得像妇人一般,他有着一般男子所不具备的俊美容貌。但是作为一个男子汉,他的这种俊美却恰恰给他带来了极大的苦恼。在那个地方割据、连年战乱的岁月里,作为王公将相家的子弟,时刻都要接受战争的考验。因为相貌俊美柔善,在战场上对阵时,他经常会受到敌手的轻蔑呢。”虬髯客感慨道。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情?这可是我第一次听说!”
红拂女怎么也想不明白,貌美的男子应该更具有亲和力才对,为什么在战场上会受到敌人的轻视。
“事情就是这样,在战场上越是长得威武彪悍如凶神恶煞般才越具有威慑力。”
李靖解释道:“有时候,让敌人怕,也是一种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