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李世民大哭,大家一时都不知所措。此时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过来,立即劝住李世民,说道:“殿下,大事还没定,暂时不是伤心的时候!”
也不等李世民发话,长孙无忌立即对尉迟敬德说道:“尉迟将军,你赶紧去保护陛下,千万不可怠慢!”
“知道了!”尉迟敬德领命而去。长孙无忌突然又纵马追上尉迟敬德,一把拉住他的马缰绳。
“长孙大人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尉迟将军,万一陛下到时不听劝阻,非要见诸位大臣怎么办?”
“这——”尉迟敬德被长孙无忌突然这么一问,倒是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尉迟将军,万一陛下到时不受控制,就只能这样了!”长孙无忌一边说,一边紧握拳头猛地挥舞一下。
“这……这行吗?殿下不是……”看到长孙无忌干脆决绝的手势,尉迟敬德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这一决绝果断的手势,却令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尉迟敬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尉迟将军,关键的时候,必须有非常措施!事成与否,在此一举!殿下和众人的身家性命现在是全攥在你的手上。将军可千万不能犹豫啊!”
看到尉迟敬德面露难色,长孙无忌异常焦急。
“好吧!长孙大人放心,我尉迟敬德虽是愚钝,但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的。为了殿下,我尉迟敬德今天算是豁出去了!”
“全拜托将军了!”
事情紧急,不容多说。见尉迟敬德作出这样的表态,长孙无忌才松开他的马缰绳。尉迟敬德急忙向太极殿奔去。
长孙无忌又跑回来对秦琼说道:“秦将军,你赶紧去政事堂,迅速控制朝臣!只要是进政事堂的人,都看在那里,谁也不能回去。”
“好的!”秦琼也立即领命而去。
长孙无忌又对秦王说道:“殿下,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您赶快组织将士守住玄武门,防止太子府和齐王府的人马反扑。”
李世民这才惊醒,赶紧组织众将准备防守。并立即让房玄龄、杜如晦、宇文士及几人带领数名精兵,拿着天策府的令牌分赴另外几个宫门,要求各门立即紧闭,不得放任何人出入,违令者斩。
一切布置停当,李世民立即率领其余众人一起奔向玄武门。
此时天已大亮,晨曦从东方慢慢显现。太阳的亮光瞬间便洒向长安城。晨光穿过太极殿的廊檐在地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这一天的太阳还如往常一样升起,但阳光下的长安城却再也不是昨天的长安城了!
太子府和齐王府的侍卫似乎已经得知宫中发生了变故,他们一方面立即派人回去搬兵,一方面迅速组织人马向玄武门冲来。此时玄武门尚未关闭,眼看着他们就要冲进来,守门军士情急间一时又关不上。张公瑾突然冲了过来,他膀大腰圆,臂力过人,竞独自凭借一人之力快速关闭了大门,把东宫和齐王府的侍卫挡在了门外。
太子李建成的部下、翊卫车骑将军冯立,副护军薛万彻、屈直府左车骑谢叔方得知玄武门有变,立即率领东宫和齐王府的精锐兵马两千余人,急驰玄武门,准备搭救太子和齐王。他们见宫门已被关上,便指挥军士奋力攻城。这些人也俱都是东宫和齐王府的死士,前赴后继,拚命地攻城。
此时原先埋伏在玄武门外屈突通、候君集等人率七百精兵趁势杀出,双方陷入到混战之中。城门外杀声震天,非常激烈,他们此时还不知道宫中的情况,但他们却知道这一战关系到他们每一个人的生死和将来的前程,所以都拚尽全力,毫不退缩。
双方战斗十分胶着,薛万彻见持续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攻下玄武门,心中焦急,便大声说道:“兄弟们,既然这里我们攻不下来,走,快和我一起去攻打秦王府!拿住秦王府的人,不怕秦王不放了太子和齐王!”
“糟了!”
秦王府的将士们大为恐惧,他们知道此时秦王府并没有多少侍卫。一旦他们前去攻打,肯定守不住!
在这关键时刻,程咬金提着李建成和李元吉的首级登上城门,大声喝道:“东宫和齐王府的将士们,你们看,你们要救的人在此,俺老程还给你们!”说完把他们的头从门上抛下。
“啊!真是太子和齐王的人头!”
“这……这怎么办?太子和齐王都已经死了,我们怎么办?”
太子和齐王府的人们纷纷上前,见真是太子和齐王的人头,一个个都惊得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冯立、薛万彻等人看到太子和齐王已死,知道已无回天之力。众人都齐声大哭,门外是哭声一片。
冯立含着眼泪对部下说:“我们这也可以算已经报答太子殿下了!”说完,他丢掉兵器,落荒而逃。薛万彻等人见大势已去,便也与骑兵数十人逃入终南山中,再不出来。
东宫和齐王府的人马顿失战心,迅速溃散。至此,政变以秦王李世民的胜利而告终。
政变发生时李渊正在宫内的太掖池上划船。
昨晚李世民走了以后,李渊心中十分烦乱。现在是刚按下葫芦又浮起了瓢,太白经天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又弄出了太子和齐王秽乱后宫的事情。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哪一件事情都不让他省心,搞的他心里焦躁不安。
“唉,朕的这些个儿子,怎么都这么不争气,没有一个能让朕省心的呢!”
“陛下,今日轮到尹德妃侍寝,是不是……”李渊正在心情烦躁,有太监过来问他今晚侍寝之事。还没等那太监说完,李渊便打断了他的话。
“今晚朕心中烦乱,没有心情,谁也不召!”
李渊不耐烦的挥挥手。那太监见李渊脸色不好,不敢再吱声,识趣地退下了。
李渊躺在龙榻之上,辗转反侧,一点也没有睡意。他的脑海中像翻江倒海一般,李世民、李建成的身影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太白经天”、“秽乱后宫”,这些词语不停地在他的脑中念叨着,让他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似的疼。
“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为了一个皇位,都快打破头了!这当皇帝究竟有什么好?整天操劳不说,哪有什么快乐可言,每天尽是烦恼缠身!”
李渊越想越烦,竟至头痛欲裂。忽然,他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猛击了一下似的,一阵绞痛传遍他的全身。
“怎么了,今晚怎么这般的心绪不宁?”
李渊索性从龙榻上坐了起来,用手不住地揉搓胸口。他感觉有些心闷气短,气喘连连。
“今晚这么怎么了?”
李渊正在那里心神不定,胡思乱想。突然,从殿外传来一声狂风呼啸的声音,风吹着窗棂“啪啪”作响。忽然,“咔嚓”一声巨响,惊得李渊在龙榻上坐直了身子。
“发生了什么事?”
值夜太监见问,忙跑出去查看。不一会儿,他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报告道:
“启奏陛下,刚才不知何帮,宫中平地突然起了一阵狂风,把殿前的那棵龙柏拦腰折断。倒下的树干又砸断了前年陛下您手植的另一棵小的龙柏。现在宫人们正在清理。”
“什么?平地里一股怪风,把殿前的龙柏刮断了?”
“是的,陛下。”
“风还刮吗?”
“风已经停了,外面现在一点风也没有。”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接二连三有这么多的怪事发生呢!难道真的是要变天?”
想到这,李渊的心里猛地一紧。他不敢再往下想。“这两天不住地发生怪事,肯定是要有大事发生。明天一定要把太史令傅奕找来问个明白!”
“今晚玄武门谁当值?”
“回陛下,是禁军总领常何常将军。”
“你去通知常何,叫他今晚务必谨慎,加强值守,不可有丝毫麻痹!”
“是,奴才这就是传达圣意。”
李渊安排停当,复又躺下,但是却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脑中像一团麻似的,又觉得胸闷气短,如油煎一般。于是他便命宫人掌灯,在太掖池上划船以候天亮。
忽然,他远远听得玄武门处喊声震天,不知何事,正在惊疑。却见尉迟敬德身披铠甲,手握长槊,径直来到李渊的船上。
李渊大惊,问道:“尉迟将军因何到此?玄武门处为何喊声震天?”
尉迟敬德躬身答道:“启奏陛下,太子和齐王意图谋反作乱。秦王殿下领兵平叛,现正在玄武门处厮杀。殿下担心陛下安危,特命臣来担任警卫,保护陛下的安全。臣请陛下立即摆驾回宫,以防不测。”
“谋……谋反?”李渊惊得身子一晃,差点掉入湖中。宫娥太监们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太……太子和齐王怎么会谋……谋反呢?”
“这个臣下一概不知,等秦王殿下到你,请陛下问一问秦王殿下就知道了。”
李渊听玄武门那边喊杀声震天,知道那边肯定是在发生激烈地打斗,忙颤声问道:“那太子和齐王现在怎样?”
尉迟敬德躬身答道:“太子和齐王不思悔改,负隅顽抗,已经被诛杀了。”
“什……什么?被……被杀了?”
一句话惊得李渊如五雷轰顶,顿时懵在了那里。霎那间,他老泪纵横,颤巍巍地想起身,几次差点没有站起来。想弃船上岸,又几次踏不到岸边。
尉迟敬德连忙上前,索性把李渊拉上岸来。上得岸来,李渊一把甩开尉迟敬德的手,被太监扶着回到太极殿朝堂之上。来到朝堂,见没有一个大臣在堂上,心中有些担心,估计这些大臣均已被秦王控制,无法前来。
“建成、元吉,我的儿啊!”
李渊此时坐在龙椅上抱头痛哭,竟至失声。
此时有一个宫中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想向李渊报告事情,见尉迟敬德豹眼圆睁站在陛下身边,如铁塔一般竟吓得生生地退了回去。
李渊一眼瞥见那个匆匆跑进来的太监,大声命令道:“你快去政事堂传旨,叫政事堂里的所有大臣立即前来见朕!”
“领旨。”
那太监见李渊传旨,连忙转向即欲往外走。
“站住!现在是非常时期,这殿中之人,谁也不许出殿!”尉迟敬德一声断喝,震得殿中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那传旨太监听得尉迟敬德一声大喝,吓得一哆嗦。他回过头来,惊恐地看了看尉迟敬德,又把目光望向李渊。
“快去!在朕面前,看谁敢动你!”李渊喝道。
“是!”那太监仗着有皇帝撑腰,复转向欲往外跑。
“你给我站住!”尉迟敬德见那太监复又要往外跑,“呛啷”一声掣出腰间挂着的钢鞭,“嗖”的一声向那太监掷去。那钢鞭疾如闪电,直杵在那个太监的后背上。
“啊哟!”那太监一声惨叫,仆倒在地。众人一声惊呼,再看那个太监,趴在地上不住地呻吟,半天爬不起来。这还是尉迟敬德手下留情,要是砸在他的后脑勺上,估计他现在早已脑浆迸裂,一命呜呼了。
“尉迟敬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的面前打伤朕的宫人!你不怕砍你的人头吗?”
李渊见尉迟敬德竟在自己的面前,如此肆无忌惮,不禁大怒,厉声叱道。
“臣不敢!臣临来之时,秦王殿下要臣以性命担保陛下的安全。政事堂中有不少大臣乃是太子和齐王的死党,现在太子和齐王已然谋反,难道他们就不会狗急跳墙,对陛下下手?所以殿下交待,任何人都不能随意靠近陛下。这太极殿中之人谁也不得离开。臣职之所在,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陛下恕罪!”
“你!你这恶贼,你不让朕与大臣见面,这是要软禁朕吗?好,现在朕要亲自去政事堂见各位大臣,看你能怎样!”
李渊说罢,猛地从龙座上站起来,即要迈步出殿。
“陛下!”尉迟敬德跨前一步,长槊横举拦在李渊的面前。“请陛下不要为难于臣,陛下不要着急,一会儿平叛以后,秦王殿下一定会来见陛下的!现在外面局势混乱,请陛下一定要呆在太极殿中,臣必须要保证陛下的安危!”
“尉迟敬德,好好大胆!你不要以为你投靠了秦王,朕就不能治你的罪!你竟敢限制朕的自由,你真的不怕朕诛的九族吗?”
“为了陛下的安危,即使陛下要诛臣的九族,臣也不敢让陛下陷入危险之地!”
尉迟敬德拦在李渊的面前,毫不退缩。“外面实在凶险,陛下若要过去,就只有从臣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臣绝不会让陛下迈出这大殿一步!”
“你!”
李渊见尉迟敬德一步不让,像一堵墙一样拦在自己的面前。“好好,等秦王来了,朕再收拾你!”
李渊见根本没有机会出去,只好又颓然地坐回到龙椅上。
“现在李世民已经把太子和齐王都杀了,说明他已经毫不顾惜兄弟亲情。这畜牲现在已经杀红了眼,难道他就不会对自己这个父皇动手?”想到这里,李渊的内心猛地一颤。
“太白经天,秦王必反,果然还是应验了!”
“建成、元吉,你们死的好惨啊!”想到李建成、元吉竟已与自己天人相隔,生离死别。李渊不禁悲从中来,再一次掩面痛哭起来。
尉迟敬德从那个被他击倒的太监身边捡起钢鞭,复又别在身上。然后又来到李渊的身边站定。他脸色铁青,眼睛几乎是眨也不眨,就像上天派来守卫皇帝的巨灵神一般。那些宫娥太监们吓得大气不敢出,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谁也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