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人是最看重自己的兵器,因为兵器乃是他们行走江湖,养生立命的本钱。他们更忌讳别人随随便便地动他的兵器,往往一言不合就会性命相搏。
但是谁也没想到那老者倒偏偏并不在意,只是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那泼皮见老者不说话,便伸手抓住那铁拐。本来他以为这老者已是须发斑白,应该没有多少力气,这铁拐也不会有多重。没想到他一使劲,那铁拐竟然纹丝没动。那些泼皮无赖见他一下子竟然没有拿动铁拐,都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手讥笑他无能。
那青年觉得在绝没有想到自己只一提,竟没有拿动铁拐,弄得在兄弟面前没了面子,便干脆伸双手过来用力一提,谁知那铁拐却还是没有离地,只是被他这么一扯,靠桌不稳,斜楞楞地沿桌边滑了下来。那泼皮青年吓了一跳,忙跨步上前伸双手去拉,没想到那铁拐重量不轻,他根本拉不住,再不撒手就要被那铁拐带倒,吓得只好赶紧放手。
那铁拐“哗啦啦”应声而倒,正好向那老者的脚面砸去!
“啊,危险!”
众人见那泼皮两手都没有拿动铁拐,正自惊讶。突然看那铁拐歪向一边,要砸向那老者的脚面,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那老者也“啊”的一声惊呼,手中筷子掉落地上。众人估计那铁拐要是砸到人的脚上,这脚趾骨头不碎也会断为几截。众人听老者惊呼,全都站起身来,朝这边观望。
这时就听一声杀猪般惨叫,众人一惊,想是那老者的脚被砸着了。没想到等大家再定神观看,发出惨叫的人却是那去拿铁拐的泼皮。是他在捂着自己的脚发出一声声的惨叫。看他那龇牙咧嘴的样子,估计是疼得非常厉害。
众人再看那老者,只见那老者用脚轻轻地勾住铁拐,那铁拐并没落地,也没砸到谁的脚上,而那泼皮却惨叫哀嚎不已,站在那里不能动弹。众人惊诧万分,又伸着脖子一齐朝他的脚上望去,见他鞋面上已渗出血来。原来是一只筷子直直地插在他的脚上,把他的一只脚死死地钉在了楼板上!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刚才众人只是听见那老者一声惊呼,筷子落地上,也没看见那老者用力,那筷子就能穿透脚背,如钉子般直插到楼板上。李靖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暗暗惊讶。他本来只是认为这老者武功肯定不凡,却没想到是如此了得。那群泼皮平时都是横行霸道惯了的,见自己老大吃亏,那曾丢过这样的面子?大家呼哨一声围了上来,相互咋呼着,却没一个敢上。
那个受伤的泼皮一边哀嚎一边高喊:“兄弟们,上啊,把这几个老不……”话还没说完,突然嘴里飞进一个东西,咸咸的,硬硬的,正好堵在嗓子眼上。还没等他分辨清楚是什么,又觉得背上被人点了一下,憋不住竟把那东西吞了下去。那些个泼皮无赖也正在张嘴叫唤,都突然感到喉咙一咸,有个东西堵在嗓子眼上。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突觉胸口一闷,好像被人击了一拳,喉头一紧,把那东西都咽了下去。
众人不知自己吞了何物,正在惊疑间,忽听那个儒衣老者“嘻嘻”笑道:“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还在那里张狂,还不跪下磕头!你们都中了我的‘夺命断肠散’的剧毒,若再叫唤,立马就会毒发身亡。”
听他这一说,那些泼皮无赖一个个惊得魂飞魄散。他们这时人人觉得胸闷气短,似是毒已侵入五脏,吓得俱不敢吱声,那个为首的泼皮虽然脚上疼得要命,却也大气不敢喘一下,只能低声呻吟。
李靖看的真切,偷偷地想笑。什么“夺命断肠散”的剧毒,纯粹是一把盐煮茴香豆而已。但能把一把茴香豆瞬间弹出去,既打胸前穴位又能打进各人的嘴里,这种功夫却是非常了得。至于那些泼皮无赖觉得毒已入五脏,感觉胸闷气短,只是一种精神作用导致的心理因素而已。
那矮个老者瓮声瓮气地喝道:“你们还不快滚!”这声音震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头皮发麻。
那些泼皮突然齐刷刷跪倒在地,同声哀告道“请各位祖爷爷饶命,小的们是有眼不识泰山,冒犯您们老人家。请您们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小的们一般见识”
“老三,把解药给他们,省得他们在这里舌噪。”为首那拄拐老者对儒衣老者说道。
那儒衣老者笑道:“快把嘴张开,我好喂你们吃解药!”那儒衣老者虽说是笑,但那笑容却比哭还阴森难看,看着都很碜人。
那些个泼皮无赖赶紧把嘴张得大大的,生怕吃不到解药。只见那儒衣老者用手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子,伸手一弹,把一颗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弹到他们的嘴里。他们也不辩什么味道,赶紧咽下。
“快滚!”那矮个老者厉声喝道。
那些泼皮二混平时欺软怕硬,这回可遇到硬碴子了,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下楼。那为首的那位想跑,可脚被钉在那里动不了又不敢哼。那矮个老者朝他恶狠狠地一瞪眼,吓得他魂都没了。情急之下,他只得强忍着痛,硬生生地把脚从筷子上拔出来,疼得他直咧嘴却不敢叫唤,一瘸一拐地走到楼梯口,刚想下楼,没想到受伤的那只脚一碰楼梯就钻心般疼痛。一下子没把持住,一脚踏空,骨碌碌从楼梯处滚了下去。待到滚到下边,脱离了四个老者的视线,才敢惨叫哀嚎,被众泼皮架着哭喊着一路远去。
“小二!给换双筷子来!”那跑堂本来看这四位老者长相古怪害怕,不敢靠近。待看到这几个泼皮二混被他们教训了一顿,心里十分高兴,对这四人也顿生好感。那些泼皮平时在这里敲诈勒索,胡搅蛮缠,让他们很是头痛。今日一教训,量他们下次也不敢造次。
“好咧!”那跑堂高兴地答应一声,麻溜溜走路带着小跑,又重新送了双筷子过来。
那群泼皮走后,各人吃各人的饭,楼上重回安静。那四位老者推杯换盏,谈的较欢,所谈无非是一些江湖趣事。
李靖他们也不说话,只是竖耳听一听。苏定方听他们旁若无人自顾自地谈一些江湖事,听得高兴,偶尔也会淡淡地笑笑。
李靖却在心中暗暗地思忖着:“这几人为什么今天突然又重出江湖呢?而且现在正值江淮地区多事之秋,他们四人突然在这里出现,应该不只是一种巧合吧。”
那四位老者虽然长相古怪,但倒很爽快,吃完后结帐下楼还给了跑堂一些赏钱。跑堂见钱眼开,乐滋滋地送他们下楼而去。
李靖透过窗户向下观望,只见他们下楼后来到街上,竟有一位官差一样的人过来与那儒衣老者说了几句话,然后他们就顺着街口向东而去。
李靖侧耳细听,隐隐约约地听到他们说道“头陀岭、亥时、见面”等词语,估计这些人要在晚上见什么人。李靖见听不太清楚,待要运功凝神细听,他们却又不说了,在那个官差的带领下匆匆离去。
李靖心中暗想,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而且是有什么事非要在晚上见面呢?于是在心中打定主意,今晚要去察看一下。
苏定方对这四人一直很好奇,望着他们奔东而去,才收回目光。他正欲回头向李靖打听他们是谁,却听李靖在那自言自语地道:“这四人怎么又重出江湖了呢?”
苏定方忙问:“老师,您认识他们?快告诉学生他们是谁?”
“这四人可是大有来头,说实话我也不认识他们,但以前听别人说起过这四人。今天看到他们的装束打扮,我估计他们应该就是几十年前叱咤江湖的‘黄河四老’!听说这四人几十年前纵横江湖,鲜有敌手,黑白两道,对他们都很忌惮。后来不知为什么他们又突然消失了,却不知为何今天又重出江湖。”
以前虬髯客和李靖、红拂女一起前往终南山时,虬髯客曾在路上对李靖谈起一些江湖逸事,其中就提到过这“黄河四老”。所以今天李靖连蒙带猜,料定他们必是“黄河四老”无疑。
苏定方几乎从未涉足过江湖,刚才看到这四人衣着打扮十分古怪,所用兵器又非常鲜见。他听这四人谈起江湖趣事,很觉得新鲜。现在又听李靖说这四人是什么“黄河四老”,脸色较为凝重,他倒更来了兴趣,便缠着李靖要他给自己讲一讲有关于这四人的故事。
李靖轻声对苏定方说道:“‘黄河四老’行踪诡秘,行为十分乖张。我觉得这些人突然出现在这江淮是非之地,定然是来者不善,多半与此处的叛乱有关。”
李靖顿了顿,眼睛四顾一望,见店中又上来几拨客人,便站起来对苏定方说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走,路上我们一边跟踪打探一边对你说。”
李靖说完,叫酒家结账,顺便又让店家包了一大包熟牛肉等熟菜,准备晚上食用,这才与苏定方一起下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