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跑了那群太保,各人心情愉快,继续西行。正走间,头顶有一群白鹤排成“人”形字飞过,发出阵阵“嗝--嗝”的叫声。李靖闻声抬头,见这群白鹤在蔚蓝的天空下,点点白羽如精灵一般。“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在这空旷的山林中,声音特别清晰悦耳。
突然有一只白鹤似乎是看见了李靖他们,径直脱离鹤阵,从空中展翅俯飞下来,落在他们旁边的树上,竟旁若无人地对着李靖“嗝啊--嗝啊”的悲鸣。这叫声凄苦,似有无数话语要对李靖诉说。有个斥候听它叫声凄厉,挥手驱赶,但它却只是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仍是对着李靖发出凄厉的叫声。
“唉呀这叫声太凄厉难听了,让人心绪不宁!”
苏定方嫌它叫得烦,取过弓箭就要射它。
“不可!”李靖赶紧制止。他对苏定方温言说道:“白鹤乃通灵之物,向来对人友好,不是恶类。它朝我们不住地鸣叫,肯定是想告诉我们什么事,只不过我们听不懂而已,切勿伤它。”
李靖纵马上前,那白鹤竟跳到李靖的面前,双趐飞舞,纵跃悲鸣。可惜李靖终不解其意,只得向那白鹤挥一挥手,以示友好。那白鹤好像真是通灵一般,见李靖向它挥手,低头长鸣一声,便拍打着翅膀,展翅高飞,排云直上九霄。这白鹤来时绵绵,去时绝然。李靖仍是不解这白鹤的用意,一时也猜不出头绪,也就不去管它,准备领着一行人继续北上。
走了没多久,李靖突然勒马停了下来。苏定方他们见李靖突然停下来,在那里驻足沉思,不知什么原因,也都停了下来。
苏定方过来问道:“老师,怎么了?”
“自从踏入这洪州地界后,这两天我一直思绪不宁,我总感觉得这江淮一带迟早要出事,而且要出事就是出大事。既然我们经过这里,了解了一些端倪,又值我们正好休假没事,我想去看一看。万一发生什么事情,朝廷也好有个准备。”李靖不无忧虑地说道。
苏定方一听来了精神,高兴地说道:“这是好事,学生愿意和老师一起去看看,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李靖看到苏定方顽皮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样,不怕事多,事越多越有精神!”
“老师,学生主要是想跟您去历练历练嘛。老师身上可学的东西太多了,哪天不跟在老师身边,就觉得失去了很多学习的机会了。”苏定方扮着鬼脸说道。
“就你鬼机灵!”李靖转身对几个斥候说道:“你们几人先行回去,我和定方到江淮一带去看看。等到我们回到长安以后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我再通知你们。”
“是,谨听大人吩咐。大人,江淮之地已经成了是非之地,也请大人一路小心,注意安全。”几个斥候见李靖如此说,便拱手答道。
有个斥候上前,轻声地问道:“将军,要不要我们先回去把这里的情况向秦王报告一下,以便秦王事先有个准备?”
“不用,目前我还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等我回去之后,亲自向秦王汇报!这里是是非之地,你们路上也要小心,切不可惹是生非!”
“是,知道了。”
李靖决定在此与几个斥候分道扬镳。几个斥候径回长安,而他和苏定方立即折身东去,前往江淮一带一探究竟。
说起杜伏威和辅公祏两人,还有一段传奇。这两人曾是刎颈之交,两人一起起兵反隋。杜伏威攻占历阳后,势力渐渐强盛,于是自称总管,任命辅公祏为长史。后来杜伏威与辅公祏迫于大唐威势又一起归顺了大唐。杜伏威授东南道行台尚书令、江淮以南安抚大使、上柱国,封吴王。辅公祏则为淮南道行台尚书左仆射,封为舒国公。
起初,杜伏威与辅公祏关系很好,待辅公祏如兄长一般。两人同吃同睡,无话不说。只是后来,杜伏威逐渐猜忌辅公祏,暗中夺取了他的兵权。辅公祏为求自保,便假装和左游仙学修道之术来掩饰自己。杜伏威入朝时,留辅公祏守卫丹阳,却把军权留给了大太保王雄诞。这王雄诞强健果敢,力气过人。在杜伏威三十太保中,王雄诞、阚棱最为著名。
杜伏威在入朝走时仍放心不下辅公祏,觉得此人心机太深,乃私下对王雄诞说道:“我到了长安,假如没有失去职位,迟早还是要回来的。你千万要注意提防辅公祏,不要让他搞出什么事来。”
王雄诞乃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人,他觉得辅公祏既然一心仙道,还有什么野心。当时答应的很好,但对辅公祏却一直没有太在意。
这一日,左游仙去找辅公祏。来到大堂之上见他又在那里莺歌燕舞,饮酒作乐,一派歌舞升平的样子,心中烦恼,长叹一声,转身而去。辅公祏见左游仙神情不对,忙把他叫住,好奇地问道:“先生不来同乐,为何摇头叹息,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呢?”
左游仙见问,高声说道:“唉,只怪山人眼瞎,遇见像舒国公这样不思进取之人!公乃是将死之人,还在此行乐,山人还有何话可说呢!”
“今天我难得的快乐,先生何故骂我!”辅公祏怒道。
左游仙“嘿嘿”数声冷笑,颇为失望地说道:“山人本来以为舒国公是一个英雄豪杰,心怀天下,原来却是一个只图眼前苟且安乐,没有大志的人。而且死期将至,还懵懂不知,与这样的人为伍,最终反而会牵连自己。与这样的人同生共死,实在是不值得呀!恕山人不奉陪,告辞了!”说完扭头就走。
辅公祏连忙离座,拱手说道:“诶,先生何故笑我!我现在上不见信于杜公,下不见信于大太保,在人篱下,苟延残喘,我这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嘛!不这样韬光养晦,何以成大事呢。我岂是没有大志之人,还请先生帮我!”
左游仙这才回过头来,用目光扫视那些歌舞伎。辅公祏连忙斥退了他们,请左游仙入座,赶紧命人看茶。
辅公祏待左游仙入座后,乃郑重地离座,认真地拱手拜道:“先生也知道,我辅公祏岂是甘居人下之人,谁不晓得‘宁在小国为王,不在大国称臣。’谁想受这份窝囊气!只不过我现在既无兵权,又遭猜忌,不得已才做了这样的安乐翁而已。先生若能助我东山再起,重图霸业,则我辅公祏决不会忘了先生的大恩大德的!”
左游仙这才转怒为喜,起身拱手道:“舒国公,凡事都事在人为。只要努力不放弃,就一定会有机会。如果坐以待毙,则只有死路一条。只要舒国公没有忘了自己的宏图大志,我们就一定有机会!”
辅公祏连忙将左游仙扶上座位,又郑重地拱手道:“现在我正处于迷茫之中,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左游仙说道:“欲图大业者,要时时关注天下大势,洞察先机。一旦机会来临,就应迅速趁势而为,决不犹豫。”
“现在机会来了?”辅公祏听左游仙如此说,必有用意,惊喜地问道。
左游仙点点头:“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也只有有雄心壮志的人才会抓住在他面前出现的任何一点机会。现在机会已经到来,而且是大好的机会。就看舒国公敢不敢抓住这个机会大干一番了。”
辅公祏一直对左游仙非常信服,认为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参透先机之能,所以对他的话奉若箴言。听他这么一说,连忙拱手道:“辅某愚钝,还请先生赐教。”
左游仙倒不着急着说话,他端起茶杯,泯了一口茶,口中赞道:“好茶,好茶!”他故意慢条斯理,这是要吊辅公祏的胃口。
辅公祏见左游仙话到嘴边,却只是笑而不说,心中着急,连忙说道:“我辅公祏将来有是有所发达,岂会忘了左先生?先生当为国师,与我同享江山富贵,我的江山定有你的一半!”
看到辅公祏急切盼望的神情,左游仙这才慢慢地说道:“山人乃是修道之人,本不食人间烟火,富贵从来于我如浮云。只是山见舒国公乃是英雄豪杰,却屈居人下,在此借酒消愁,故而不忍,只求能得遂公宏愿,山人也能借此遂我济世安民之志也就行了。山人哪有什么富贵之求,国师之想?从目前天下大势来看,山人觉得方今天下,能最终一统天下者,惟有大唐李渊。他现在已经干掉了薛举、刘武周,又消灭了王世充和窦建德,看起来形势已经是一片大好。”
辅公祏点点头,有点黯然地说道:“是啊,大唐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江山已经趋于一统,无人再能与之抗衡。要不然吴王和我也不会向他俯首称臣,我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哈哈哈哈!”左游仙仰天大笑,一副洞察先机的神态。
“非也,非也!山人只是说大唐看起来形势一片大好,却没有说他江山已固!实际上在山人看来,大唐已经处处危机四伏。而且不管是哪一个危机爆发,都足以动摇它的根基。”
左游仙手捋几根山羊胡子,颇为神秘地说道。
“什么?先生说什么?大……大唐现在处处危机?哪……哪来的危机?”辅公祏甚是不解,急忙问道。由于他有些激动,竟有点语无伦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