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酒楼他倒是常来,是说之前的那个项泽。青司酒楼,光是这名头就觉得不同凡响,的确,能以玄陵百姓的信仰——青司女神的圣名作为酒楼的名字,这酒楼又岂会简单。
这青司酒楼是整个玄陵城里最豪华的酒楼,玄陵城中无一家酒楼能与其媲美。酒楼坐北朝南三层建筑,正门面临青司河相距数丈之远,雕梁画栋,瑰丽壮观,能与皇城宫殿相媲美,占地与景王府相差不多,出入者皆是衣着华丽,非富即贵。
光是听到李前雪连连惊呼声,这酒楼外观多么宏伟豪华就不必言说了。
三人进入酒楼,里面富丽堂皇,随处可见雕梁之美,极尽穷奢。自他们三人踏入大堂,项泽就感觉到好几道异样的目光投了过来。那些人不是在看没见过世面、四处张望的李前雪,不是在看一直保持着优雅姿态的侍月,而是视线落到了从容的项泽身上。
过了一会儿,他们才收回了目光。他们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和同桌的人谈笑起来,还向朋友示意着,他们嘲笑的人便在靠近大门处。随后项泽又感受好多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他身上,或嘲笑、或可怜、或冷漠等。
项泽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一切都是因为之前那个项泽的无能。
被雷劈的那天晚上,项泽来这里喝酒,看见了狄南和郑文亲昵暧昧的场面。他十分恼火,要出手教训郑文,没想到被狄南打得落花流水,狼狈不堪地逃出青司酒楼。他不仅在这里展现了他的无能,还在这里被扣上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那些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又怎么会不嘲笑他呢,一个王爷被欺辱成这样,又怎么会不让人感到兴奋呢?
项泽无视他们的目光,凭借着他王爷的身份,跟掌柜要了个二楼的雅间。小二带领他们过去。
李前雪进入雅间,环看四周,惊呼道:“哇~,小泽你这身份真好用,还能要到房间。这房间真不错呢。”
雅间的设计,很是闲逸、高雅,简单来说就是很适合带妹来吃饭。四面屏风,有山水花鸟,半遮半掩,光线明朗,屏风后的窗户大开,通风透气,也可以欣赏街上或青司河上的风景,尽显惬意。阳光通过窗户照射进来洒落在屏风上,透过屏风的孔洞和缝隙投映在地面、木椅和木桌上,斑驳的光影如同繁丝一般。也因此,整个雅间的惬意之美,达到了极致。
“雪儿喜欢就好。不必羡慕,你的身份也能如此。”项泽拉了张椅子坐下,说道。
李前雪把装满银子的包袱放到桌上,道:“哪有的事,我之前来这吃饭,都要我先交十两银子押金才能吃饭呢。”
青司酒楼是有这道规矩,桌位起步就是十两银子的押金,大堂是最低价位,普通雅间的价位是五十两银子的押金,往上还有更贵的。项泽这个也只是普通雅间而已,毕竟人数不多。而这道规矩是给那些寻常百姓准备的,像那些在玄陵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不用交押金的。
项泽调侃道:“这样吗,不可能吧。身为禁军统领的女儿,全玄陵最为任性、胡闹的贪吃鬼,雪儿你大名不是都传遍整个玄陵的吗?楼下的掌柜会不认得你?不应该啊。”
“呵呵。”听到项泽这样损小姐,侍月不由地捂嘴而笑。
“是是是,我还是全玄陵城都家喻户晓的笨蛋才对呢。”
李前雪早早地找个位子坐好,头趴在桌上,鼓着小嘴,自嘲起来。
项泽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不过以后你就不用交押金了,如果他们敢要押金的话,你就亮出王妃的身份,摆出王妃的架势,本王看他们还有谁敢要?”
“说的对,嘻嘻。”她突然想起之前听说过的故事,说道,“这就叫做狐假虎威,对吗?”
侍月憋笑着:“这倒是像这么回事,就是感觉有点奇怪。”
“当然奇怪,雪儿可不像是只狡猾的小狐狸,而本王也不像那头愚蠢的老虎。应该用夫荣妻贵来形容,才更为准确。”
而这时,在一旁年轻的店小二开口了,他还有正经事要做,可不是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看他们打情骂俏的。
“那个,请问几位大人要吃些什么?”
一听到要点菜了,李前雪马上来了精神。
“有什么好吃的,通通都给我家小泽端上来!”李前雪摆了个请的手势,指向项泽,大声喊道。
“啊?!”侍月面露惊色,小二倒是不见怪。项泽则是一头雾水,想带,为什么说要给我端上来?这丫头又在琢磨着什么,总感觉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侍月急道:“小姐啊,您上一次吃了十多道菜,就要了八十多两银子,最后付不起钱,悄悄逃跑了,吃了个霸王餐。被酒楼的人追到了将军府里要账,害得将军禁了您足,禁了您半个月不能出府,而奴婢也被您给连累了。”
“现在您还说什么好吃的通通都端上来,这里可不是寻常酒楼,起码要几百两银子才能付得起啊。”侍月指了指李前雪眼前两个装满银子的包袱,劝说道。
听到侍月的话,项泽此刻也明白了李前雪的话了,为什么是给他端上来,原来是想要摆他一道。这机灵的丫头,的确像是个狡猾的小狐狸。
“没事的,放心吧侍月。”李前雪道。
侍月嘴巴靠到李前雪的耳旁,悄悄说道:“小姐,一百两银子是不足的,您不会是要让王爷把多出来的饭钱给付了吗?”
“本该如此呀。”李前雪理直气壮地回道。侍月无奈一笑,小姐啊小姐,您现在这是不坑爹了改坑夫君了啊。
随后,李前雪对项泽撒娇道:“雪儿可是景王妃呢,对吧,夫君~。”
这时候倒是会利用自己的身份了,项泽面露喜色,感觉眼前有些迷糊了,雪儿这一声夫君倒是把他给叫醉了:“当然,一切都随雪儿心意。”
她笑容灿烂地回道:“谢谢夫君~”
项泽叫住店小二道:“你下去准备吧。”“是,大人。”
“侍月,你坐下来吃饭吧。”李前雪喊道。
“坐吧。”
侍月偷看向项泽,见项泽也发话了,便行礼谢道:“谢谢王爷,谢谢王妃。”
侍月的话逗乐了李前雪。李前雪哈哈大笑道:“我刚才的样子很像王妃吗?”她是指刚刚向项泽撒娇的样子。
“不,王妃才不会用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说话,声音应该温柔婉约,还有恰到好处的那一份妩媚。要不再叫一次夫君?声音要更加诱惑撩人些。”曾经一人独自生活的太久了,项泽还以为自己是个情感冷淡、寡言少语的人,直到遇到了李前雪,他才知道那是把自己都欺骗住的假象,他的内心火热着呢,还是个喜欢言语调戏别人的人。
“哼。不要!”
……
还没闲聊多久,就有人端菜进来了。开头就上了份大菜——烤乳猪,看的李前雪口水直流,接着叫花鸡、大名府酱包瓜和骨酥鱼、糖醋鲤鱼、红烧狮子头、龙凤烩、回赠肉、蒜泥白肉等各地的特色菜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这菜还没沾筷,另一道菜就紧跟而上了。
能围坐十多人的木桌,上面已经没剩多少地方摆得下盘子了。最后一道金陵烤鸭也是在小二叠这叠那的操作下,挤出一点空间,才把盘子放到桌上。一共有二十道菜左右吧,项泽没有细看。
李前雪两眼放光,完全不顾吃相,大快朵颐了起来。项泽和侍月的吃相就比较优雅些。偶尔项泽和侍月还要被她役使,帮她夹一些她够不着的菜。当然她也会时不时地给她的夫君夹菜,或是犒劳项泽,或是一时兴起,又或是想展现出身为妻子的温柔和体贴。
他们就这样按照着自己喜欢的方式吃着美食,时不时地还拌一下嘴,闲聊几句。雅间内充斥着如此轻松温馨的气氛,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桌上的食物越来越少,而他们的肚子则渐渐地鼓了起来。她很喜欢吃甜的食物,项泽早些日子就了解了,而此刻他才注意到她不喜欢吃姜还有鱼,桌上有鱼的菜她都没下过筷子,看来她也不是什么美食她都来者不拒嘛。
侍月是最先放下筷子的,她吃了很多,已经吃不下去了。李前雪是吃的最久的,项泽都吃饱了,放下筷子许久,她还在不停地吃着,仿佛是要把所有盘子都扫个精光,才肯罢休。
“小泽,把你面前的大肉丸给我。”她手上还抓着个鸡腿,腮帮子鼓鼓的,嘴里不停咀嚼着,眼睛却不停地扫视着眼前的菜,最后目光落到项泽面前的狮子头上面,含糊不清地说道。
“是是是。慢些吃吧。”项泽满足地看着不断往嘴里送食物的李前雪,道,“吃饱了吗?不够的话,那就加菜。”
“不用,我吃得差不多了。”她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盘子,担心说道,“光这些菜应该都要很多银子了吧。”
“啊,没事,小钱而已。”
“既然如此,那我再要一份烤鸭和一份桂花糕,可以吧。”
……
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李贵甲身为禁军统领,家里没什么贵重物品,房屋老旧经年未修了,原来钱财都是用来养李前雪了,光是吃的这一方面就是一大笔花销了吧,项泽思索着。不知为何,突然他就觉得心里没底了,是不是向李将军允诺的太过草率了?唉,养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