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武十七年,三月朔,晨。
“好春光呀好春光~~先生,便是在此常住否?”李竹伸了个懒腰,对着无笛子道。
“楚三是个聪明人,想要猜到是我,不难。我便在此教授与你一段时日。”无笛子道。他若是此时返回故宅,怕是少不了麻烦。
“太好了先生,昨夜你与我的音律入门,我已初窥门径,只是依旧无法吹响那连星,嘿嘿。”李竹挠了挠头道。
“师傅~师傅~我回来了~”
林中突然传出乐瑶的声音。
“是乐瑶姑娘!”李竹惊喜道。
“如何?”无笛子道。
“师傅,我于那城中府窥探了,那楚三啊,让大门紧闭,谁也不得任意出入,里面都乱成一锅粥了哈哈。”乐瑶笑道。
“诶诶诶,我知道,我跟你说啊,定是我昨夜让那楚三吓得屁滚尿流了。小爷取下他的玉佩,估计此刻还未发觉呢。嘿嘿。”李竹眉飞色舞。
“就你?”乐瑶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我怎么了!那楚三昨夜......”李竹尖声道。
“好了,言归正传。乐瑶,这段时日你便在此吧,若是时常通勤,难免被人发现。”无笛子是说到。
“是,师傅。今日我回家收拾一下便来。”乐瑶应声道。
“真好,还有家回.....”李竹有些黯然。
无笛子心中一紧。
乐瑶连忙道:“李竹.....你.....无需伤神,如今我们算是同门师姐弟了,便像那家人一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李竹看着乐瑶,心中暖流涌动。
“嗯.....”
“先生,那我便练气去了。”李竹振作起精神,向无笛子拱手道。
无笛子淡淡笑了,点了点头。李竹便向不远处溪边走去。
“瑶儿,李竹家中境况你早已知晓,他与你同岁,不过二八之年,挑个时日,带李竹去你家吃个饭,感受一般团圆滋味吧。”无笛子轻轻道。
“是,师傅,到时您也来。我爹娘也是许久未见您了。”乐瑶俏声道。
“好。”无笛子点了点头。
城中府,楚三居。
“三爷.....探子来报,城东仙音阁大师傅白月明此刻并不在城中,城郊无笛子也已不知去向。”
一府中仆人对着楚三道。
“知道了,继续盯着这二人动向,先下去吧。”楚三望向府门,抿了口茶。
“道总掌,昨夜之事,可是让我豫章府颜面大失啊。城王震怒,我等此刻,都不好交差了....淡道,并不看向一旁的道灵指。
“三爷.....那人笛艺太过高深.....”道灵指拱手道,“我已彻查府中上下,并无人员因此伤亡,也无官府之物丢失。”道灵指心中亦疑惑难舒。
“这我知道.....如今看来,便是只有那白月明和无笛子最有可能。白月明素来精怪,无笛子对我楚三避而远之,真是让人好伤头脑啊......”楚三再抿一口,茶香四溢。
“道某.....”
“啪!”
楚三一把将茶盏摔与地上!茶汤溅射。
“这茶可真难以下咽啊....道总掌!!我能用你,便能废你,你派武学我算是小有所成,其致命弱点我想你也清楚......而那香萍一家....也在我的照顾下不愁衣食......你.....可不要让楚三.....失望啊.....”楚三对着道灵指淡淡一笑,便走出堂去。
“送三爷.....”
道灵指望向楚三背影,神色阴冷,低声道。
道灵指回到自己府中,心中甚是烦乱。
“香萍......”
“师傅.......”
允诺楚三条件的日子以来,道灵指总是控制不了地想起那个冬日......
“大师兄!!快来啊!!”
“福顺!”道灵指从修炼中陡然惊觉,迅速走出门去。
“福顺?何时慌慌张张!”道灵指作为圣钧派大弟子,师傅不在,便是他处理派中事物。
“大师兄,我在巡山的时候,发现有人闯入我圣钧地界了,便连忙来报于你。”那弟子插着腰,气喘吁吁。
道灵指眉头一紧,道:“那人现在何处!”
“山南面,空君崖!”福顺应道。
“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道灵指点了点头,身法流动,便向空君崖掠去。
山崖高耸,云雾缭绕。
天空中才降点点晴雪......松针上....乱石中.....青丝间....
“汝是何人!!”道灵指立于松顶,见一人攀于崖山,厉声呵道。
“啊!!!!!”那人受了惊吓,足下一松,竟直直向崖底坠去!
道灵指暗道无奈,足下踏雪,陡然向那坠崖之人而去。
“啊!!!!!”道灵指这才发现,竟是一女子。
“好了别喊了,没摔下去。”道灵指感受着怀中的温热,无奈道。
听得道灵指的声音,那女子才息声。
道灵指立于一尖石,双手拖抱那女子。女子发簪脱落,青丝如瀑。
晴雪纷纷,那老松,翠得极好。
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终是见得眼前这人。
风撩髻发,雪映白衫。
一个冬日,少女迎面撞见了春天。
道灵指目不转睛,看向前方,就这般静静站着。
少女细细看着道灵指的下颚...衣领...阔肩...
道灵指后面才知道,这少女名为孙香萍,是山下一户人家的女儿,这次上山,乃是为其父在山间找一味药材。
道灵指从派中库房寻了那味药材与她,香萍便总说要报恩于他。
道灵指是圣钧派大弟子,圣钧派门规第一条:禁与俗世往来。
香萍日日在山中等候于他,向他送来人间的独味小吃烟火.....可道灵指,却是一次不曾相见。
春风渐渐醒了。
“今日,她.....为何不曾出现.....”
道灵指立于松顶,望向香萍时常等待的那个路口....喃喃道....
“灵哥哥!!!不要啊!!!!”
县令唔咽一声,向桌案倒去,眉间两点指洞,鲜血如注。
香萍绝望地哭喊着。道灵指,在公堂上,杀了县令。
“这狗官和刘医,串通一气,偏说你父亲治病未予银钱,他要欺你,我便杀他。”道灵指负手,淡淡道。
“可.....可.....呜呜.......灵哥......呜......”香萍颤抖着身子,泪湿衣裳。
“我便不回门派了.....你可.....愿意....与我远走.....”道灵指走到香萍面前,将她扶起。
四周衙卫,列阵银枪,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