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莱斯周边的道路复杂,因为矿产资源的分布较广,几乎各个方向都有进入弗莱斯之城的道路。札幌的驾车技艺极高,在风雪中马车依旧能保持稳速前行,两天后风雪停止,沿着一条并不显眼的道路拒马车达到了奥克梅尔氏族领地的边缘,一路向东于第二天傍晚,马车来到了一片草原上,距马车前赫然是一个被栅栏围起来的部落。
“陈柏先生,我们到了。”札幌的声音传来,陈星白闻声走下马车,这里的气温较之弗莱斯似乎要高上几度,向部落中远眺可以看到缕缕青烟,这个时候应该恰巧是晚饭的时间吧。
“这不是札幌吗?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一个年纪较大的月白猫老人走了出来,身上披挂着某种毛发粗硬的兽皮,耳朵上的绒毛已经随着年龄掉落了大片,以至于能清晰看到其上细密的血管。
“哟,毛鲁大叔,你的气色不错嘛。”札幌笑着与月白族的老人打招呼,而被他称为毛鲁大叔的老人显然注意到了札幌身后的陈星白和约娜。
“后面这两位客人是?”毛鲁向札幌询问。
“这两位是陈柏先生和他的妻子苏娜女士,他们是我的雇主,来月白猫部落是有一些事情想要见一下族长。”
“哦,是这样吗?”毛鲁看了一眼陈星白和约娜,又瞟了瞟几人身后较大的距马车,他推断陈星白和约娜应该是来部落收购物资的商人,有这样的推断其实并不奇怪,月白猫部落的族人,擅长培育植物,他们在周边的土地上培育了不少药草和果蔬,外来商人来月白猫部落采购商品的事情是时有发生的。
“那你们就随我来吧,族长这时候应该会在她的家中。”
拉着距马车,三人跟在毛鲁的身后,毛鲁的身高只到札幌的一半,而且一只脚是跛的,走路一高一低的。期间,札幌的声音小声的传入陈星白的耳中。
“毛鲁以前是弗莱斯城里的一名矿工,和我还算熟,后来因为被热石矿砸断了腿,这才离开弗莱斯的。”
距马车在一顶顶兽皮帐篷间穿梭,札幌的技术确实很好,宽大的距马车没有碰到任何东西。陈星白和约娜走在距马车的另一侧,一眼望过去可以看到帐篷间不时有月白猫的族人经过,却没有人上来打招呼。陈星白的目光落在右前方的一顶小帐篷上,那顶帐篷的入口虚掩着,里面没有任何的火光,隐约间,陈星白好像能从那黑暗中看到两对死死盯着自己的瞳孔。
马车停在一片空地上,跟着毛鲁几人走进了一顶较大的帐篷中,帐篷里燃着火堆,火堆上有一口黑乎乎的锅,锅里煮着某种粘稠状的类似粥一样的东西。一盏油灯提供了帐篷的所有照明,光线并不明亮。而帐篷中只有一个人,目力不错的陈星白看到了正在和毛鲁低声交谈的族长的面貌。微胖,左边的耳朵缺失了近三分之一,穿着带有特色花纹的兽皮,胸前隆起的线条和腹部连成一条圆弧,这居然是个女性族长,陈星白微微楞了一下,要知道女性族长无论在东方神界还是西方神界都是极为少见的。
“陈柏先生你好,我是月白猫部落的族长,我叫西辛,请问你们来到这里是有什么需要采购的物资吗?如果是这样,那你的运气可不太好。”西辛说话不急不慢,给人一种十分沉稳的感觉,这应该是陈星白见过所有女人中,除了刹星海那位而外最稳重的女性了。
陈星白摆摆手说道:
“西辛族长,我们到这里并不是为了采购物资的。”
“你们不是商人?”陈星白摇了摇头,西辛继续追问。
“那你们是为何来月白猫部落的?”西辛有些奇怪,这对夫妻驾驶着大型拒马车,请了向导不顾路途遥远来到月白猫部落,不是为了采购货物还会为了什么呢。然而你陈星白的接下来的话让西辛沉稳的面孔有了变化。
“西辛族长,请问你知道琳达和达琳两姐妹么?”
西辛的面孔有些发白,琳达和达琳?这两个名字怎么会从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嘴里冒出呢?这怎么可能,从那天以后西辛就认为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听到这两个名字了。语气变得有些凝重,西辛开口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琳达和达琳?”西辛的反应让陈星白松了口气,看来她是认识琳达和达琳两姐妹的,此行最大的目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西辛族长,你不用紧张,我是专门来送琳达和达琳回家的。”
“为什么?她们做错了什么吗?”西辛的声音有些色厉内茬,这样的反应是陈星白没有预料到的,而约娜冷冷的看着西辛,冷冷的紫色眼眸让西辛有些发怵。
“她们早就不是月白猫部落的族人了,你们找错人了。”
西辛强撑着继续开口,这让陈星白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他想不明白为何一个看起来稳重温和的女族长会否认琳达和达琳的身份?很明显,西辛是知道两姐妹的。
“那劳烦你来确认一下琳达和达琳的身份吧,如果是我错了,我会离开月白猫的部落。”西辛挪动着微胖的身体走在陈星白的身后,来到了马车后,陈星白打开了后门,西辛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苇席上的琳达两姐妹。
声音在止不住的颤抖,西辛小心翼翼的开口。
“她们死了吗?”
“是的!”陈星白面无表情的回答,只是目光却死死盯着西辛的面部,如果西辛说谎,他相信自己能在第一时间看出来。
西辛族长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样瘫坐在地上,气息紊乱,口中不断的重复着一个词;
为什么、、、?
“西辛族长,请你告诉我,她们是不是月白猫的族人,是不是?”
陈星白的声音冷酷,而西辛的嗓子似乎有些沙哑起来。
“是的,她们是我的孙女。”
“但是大人,这和当初约定好的不一样啊,为什么?”
“为什么她们会死?当初带走琳达和达琳的时候那些人明明说不会伤害她们的,,、为什么?”西辛的声音里满是哀怨,却没有丝毫的怒意,不知不觉间周围开始有月白猫部落的族人围了过来,他们的眼神都透露着同一种含义,不是怜悯,而是惊恐。突然,有两个纤细的身影从周围的人群中钻了出来,她们扶起了瘫坐在草地上的西辛。
“妈妈,您站起来,您是月白猫的族长,怎么能这样软弱?”
“奶奶,你起来呀、、、”
年纪大的月白猫女性脸上留着泪,神色却十分坚毅,另一个女孩确是因为哭腔,说话都不清晰。片刻后,西辛的情绪平稳下来,她看着陈星白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琳达和达琳就是我月白猫部落的人,请问大人想要如何?想让我赔罪吗?”
陈星白摇头微微叹了口气道;
“对不起,西辛族长,琳达和达琳是因为我而死的,为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补偿,是我把她们的遗体从罗塔赛琳带了回来,希望她们在死后能魂归故土。”
“罗塔赛琳?”一道惊呼从札幌的嘴里传出。
“那里离弗莱斯可是有着好几个月的路程呢,甚至还要穿过、、、”札幌看向陈星白的目光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承认活了近百年,陈柏先生应该是他见过最有人情味的神了。而西辛也因为札幌的话,悬空的心脏微微落下了一些,从到现在眼前这个年青人的表现来看,他应该不是来追究责任找麻烦的。
既然这样,那么一切都还算安好!
···
那一天陈星白和约娜在月白猫部落一起喝了部落里盛产的猫儿酒,和月白猫族人温和可爱的外表不同,猫儿酒的烈性超出了陈星白的想象。在夜里,部落里燃起了大火,琳达和达琳的遗体被火化。在第二天的凌晨天亮以前,跟着月白猫的族人,陈星白等人来到了一条宽不过十米的小河前,西辛亲自将琳达和达琳的骨灰撒进了活泼的河水中。
河的名字叫天草,这是一条季节性的河流,只有在深冬和初春才能看到,天草和周围其他的河流不同,这是一条不会结冰的河,被月白猫部落氏族保护神的存在。
在西辛的帐篷中,这个微胖女族长的神情温和了许多,无论是对陈星白还是约娜,在昨夜的篝火旁,西辛在感谢陈星白将琳达两姐妹送回来的同时还在不断的唠叨着好人有好运,因为好人有好运才会有那么漂亮的妻子。
在合适的时候陈星白从兜里拿出了封地授权书和信标,封地授权书代表地界由奥克梅尔氏族赠送,信标代表该地界受到奥克梅尔氏族的庇护。
奥克梅尔氏族的神力在帐篷中飘荡,惊呆了在场除了约娜以外的所有人。
“西辛族长,这是我对琳达和达琳两姐妹的一些补偿,请你收下。”
“这是什么?”西辛并没有伸手接过陈星白手中的东西,但是她能看出来,授权书和信标上奥克梅尔氏族的族徽,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有些迟疑的望着陈星白。
“这是奥克梅尔氏族的封地赠送证明,有了这些东西你们的部落就会成为奥克梅尔的领地,可以受到奥克梅尔氏族的庇护。”
帐篷里鸦雀无声,只有火苗跳动的声音。片刻后,陈星白听到了身后咽口水的札幌的声音,还感受到了数道炙热的目光,陈星白知道奥克梅尔氏族封地很贵重,但是他不知道这份贵重最真实的含义。
如果月白猫真正得到了这一份封地,那么他们就再也不需要害怕夜晚里伴随血腥气味而来的强盗或是饥肠辘辘择人而噬的魔兽,族中不会有那么多寡妇,或许下一位族长会是一位强壮的男人、、、
“这不可以,就算琳达和达琳是为您而死的,我们也不能承受这样大的恩赐。”西辛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丝毫推诿的做作。
挑了挑眉陈星白继续说道;
“琳达和达琳是为救我而死的,她们的所作所为值得这样的奖赏。”以女人之身成为月白猫的族长,西辛何等的聪明,她听出了陈星白话中的意思;
我的命是宝贵的,琳达和达琳救下了我的命,这样的奖赏是很合理的。
将信标打入月白猫部落中心的地里,一道冲天的银色神光直冲云霄,转瞬而逝。月白猫部落里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道本是将所有外人隔离在外的神力屏障将整个月白猫部落笼罩了进去,授权书被西辛收好,从这一天起,月白猫部落成为了北方唯一能够被奥克梅尔氏族庇护的亚人族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