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兄?”梁丘暮醒来后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却发现自己身边还有其他人。
“叶兄,叶兄……这可怎么办哪?”叫了半天,梁丘暮还是没有叫醒叶墨辰,想起之前叶墨辰还受了伤,梁丘暮心里更感不安。
“看来得赶快从这里出去,不然叶墨辰这家伙很可能就会性命不保。”梁丘暮伸出手探了探叶墨辰的鼻息,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时间一长,叶墨辰肯定会出事。
“这是什么地方?”梁丘暮这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益州城,而是一个他们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放眼四周,一片青色映入眼帘,远处青山绵延不绝,隐约间,还可见青山间云雾缭绕,时不时传来一声声清越鹤鸣,响彻云霄,此景恍若人间仙境。而他和叶墨辰,先前正躺在一片绿莹莹的草地上,绿色一望无际,一直蔓延到天边。
碧空青山下,潺潺流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天上的行云和两岸的青山。
一阵清风徐来,竹林中竹叶哗哗作响,草地上的草也微微躬身,清湛的溪水里,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
清风吹过山间,松涛阵阵,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清风吹拂下,一簇簇松针随风摇摆,一缕缕细小的阳光透过松针,投下一个个小小的细亮光点。待清风掠过此处,一阵浓郁的松香渐渐飘向远方,沁人心脾。
草地的不远处,一条羊肠小道铺向竹林。梁丘暮看着周围的景色和依旧昏迷不醒的叶墨辰,不禁眉头微皱。
正在梁丘暮叹息间,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伴随着远风,久久萦绕在耳畔。“你们终于来了。”
“谁?”梁丘暮大惊,方才探查过方圆百里无一人一物,这声音又是哪来的?
“既然来了,就不必拘礼,过来饮上一杯可好?”琴音袅袅,如行云流水,让人如沐春风。
“晚辈的朋友如今身负重伤,还请前辈见谅!”梁丘暮的修为也不算低,既然自己都无法感受到对方的气息,那对方一定是修为在自己之上,就算现在叶墨辰没有受伤,他们二人也不一定会是对方的对手,面对这样的现状,只能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或许还能找出对方的破绽。
“不必如此紧张。”对面的声音依旧语气温和,“我对二位没有恶意,今日你我能在此相见,想来也是天意,请二位近此一叙。”
“前辈是否有些强人所难了?”尽管梁丘暮听出了对方确实是没有恶意,但他还是一直警惕着四周,毕竟现在叶墨辰还昏迷不醒,若待会儿对方失去了耐心,那一定会以叶墨辰的性命来威胁自己。
“真的不必如此紧张,若我想对二位不利,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动手呢?”对方爽朗一笑。
“前辈见谅!”梁丘暮只得暂时屈服,“可晚辈的朋友……”
“不必担心,你且将他扶到溪边便是,此处只有我们三人。”听到梁丘暮又一次重复着朋友受伤,对方闻言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多谢前辈!”梁丘暮对着前方一拱手,而后循着羊肠小道走去。
羊肠小道的尽头,一座幽亭出现在梁丘暮眼前。亭子外,四周竹林群蚁排衙,整整齐齐地排列成道家八卦形,就连亭子的边栏,也是按道家风格设计的。
“前辈?”梁丘暮走到亭前,四周忽然发生了异变,先前的草地变成了青色条石铺就的地板,六阶白玉也变成了八阶,空庭里的石桌上,竟出现了一把古琴,浮在半空中,无人弹奏的琴弦竟自行演奏,七根琴弦上,散发着淡蓝色的荧光。石桌上,竟还出现了茶壶和茶盏,一盏香炉里散发出来的菊花香沁人心脾。
“请坐。”空庭里,琴声渐沉减低,石桌上,两盏清茶香远益清。
“多谢前辈,前辈先请。”梁丘暮欣然作揖,十分礼貌的请对方先坐。
“好一个谦逊有礼的后辈!”听到梁丘暮的邀请,对方的语气里满是夸赞。
“前辈过奖了。”梁丘暮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不必自谦。”琴声终于低下,空庭里一阵清风吹起,梁丘暮晃眼间看到一片白色衣袂被清风吹扬,下一秒,一袭白衣的青年修士就出现在梁丘暮眼前。
“前辈。”梁丘暮急忙保持好行礼的姿势,看到对方,梁丘暮心里不免又一次紧张起来
“请坐。”白衣修士缓缓坐下,而后对着前面石凳一指,示意梁丘暮坐到那里。
“多谢前辈。”梁丘暮带着几许紧张坐下,或许是对方修为太高,总是在梁丘暮心里有种威慑感。
“请。”白衣修士一拂长袖,一盏清茶便浮在梁丘暮身前。
“前辈请。”梁丘暮行礼后从空中接过茶。
“前辈知道我会来?”一盏茶毕,梁丘暮缓缓放下茶杯十分恭敬地问白衣修士。
“不错。”白衣修士微微点头,“你我今日会在此相见,我在百年前便已知晓。”
“请前辈赐教。”梁丘暮闻言起身行礼。
“你先坐下。”白衣修士单手下压。
“是。”梁丘暮又一次恭恭敬敬地坐到白衣修士面前。
“时光当真是如白驹过隙。”白衣修士轻抿了一口清茶,缓缓开口道:“我出生于富贵人家,自幼天资聪颖,根骨清奇,从小就拜入修仙门派,再加上于剑术一途更是天赋惊人,在门派中深得长老青眼,连掌门也对我颇为看中,甚至要将掌门之位传于我。”收到这里,白衣修士合上双眼叹了口气。
“后来门派长老先后遇害,掌门允我下山调查此事,我在外徘徊数年未归,皆因门中长老遇害之事尚未查清,待我有所眉目时,我便即刻返回山门,方知山门早已被灭之事。”
“前辈节哀。”梁丘暮安慰白衣修士。
“我隐姓埋名数载,方才查清当年门中长老遇害以及山门被灭之事,我一怒之下将当年参与此事的所有人尽数灭门,上至修仙世家,下至穷苦难民,一人不留,虽快意恩仇,却终究有违天道。”
“……”听着白衣修士的自述,一一时间,就连一向是非分明的梁丘暮也难以判断这其中的是非对错。
“年轻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白衣修士谈起过往,脸上只留沧桑与憾恨。“你也不必担心。”
“是。”梁丘暮一听白衣修士大开杀戒确实是心里紧张,但一听到白衣修士对自己的心思了如指掌,梁丘暮也只好听从白衣修士的吩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白衣修士摇头,“多年后想起此事仍旧无法释怀,自感罪孽深重,便就此禁足于此,终此一生都不曾踏出禁地一步。”
“前辈此举,必能感动上天。”梁丘暮衷心叹服,悬崖勒马,竟能终此一生不问凡尘。
“但愿吧。”白衣修士闻言略感欣慰,若是换了另一个人,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难道这么多年了前辈还是一直都对此事耿耿于怀?”梁丘暮只觉得这人世间,若以对错论之,倒还真是是非无常。
“不错。”白衣修士微微点头,含笑问道:“那你可想知道你我今日究竟为何在此相见?”
“晚辈洗耳恭听。”梁丘暮拱手。
“在我大限将至之时,我忽然想起曾经的一个诺言还未实现,本以为会就此辜负故人,未想到我竟在垂暮之年算出器千垠之祸,因此,我便设计了这一场你我之间的‘缘分’,既能解除器千垠之祸,又能不负故人之托,也算是我赎罪的一部分吧。”白衣修士回忆故人之托,不禁伤感,所幸今日终于能盼来有缘之人,回想这一生,也总算是了无遗憾了。
“器千垠之祸?不知前辈所说的可是今日益州城祸事?”梁丘暮在史书上也或多或少的接触过一些上古史,才至于对“器千垠”这个名字并不是很陌生,以至于“器千垠之祸”与益州城之事全凭猜想。
“不错。”白衣修士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笑道:“不过已不是今日之事。”
“前辈何出此言?”梁丘暮一听心里一惊。
“益州城之事,已是半个月之前了。”白衣修士轻轻笑道。
“什么!那……”梁丘暮一听更是惊讶,半个月之前,怎么会……那益州城里的人是不是都已经……
“大部分已经逃离,朝廷也已经把这些难民迁徙到雍州去了,你不必太担心。”白衣修士出言安慰梁丘暮。
“多谢前辈告知。”梁丘暮听到大部分人无事,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只是晚辈尚有一事不明。”停顿片刻,梁丘暮开口请教道:“器千垠与益州城究竟有何瓜葛?”
“河清郡王郇仲隰。”白衣修士坦然一笑。“至于他们之间的恩怨是非,你日后会知晓一切的。”
“是,多谢前辈。”梁丘暮心中却仍有疑惑,“那益州城的百姓是如何逃生的?”经过益州城一战,梁丘暮实在想不出是何人将这么多人从如斯危险的境地下带走的。
“这个人现在你不熟,但我相信以后你们会见面的。”白衣修士说道这里,仿佛是想到了曾经的一些美好的东西,嘴边轻轻一笑,虽是一笑,但在梁丘暮看来,这抹笑容意义非凡。
“前辈与此人很熟?”看到白衣修士谈及此人时脸上的表情,梁丘暮断定白衣修士与他口中的“这个人”很熟。
“是啊,算是忘年之交吧。”白衣修士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若你以后见到此人你肯定也会觉得此人了不起的。”
“多谢前辈,晚辈必会将此言牢牢记在心里。”梁丘暮从一开始就对白衣修士的修为惊叹不已,那能得他如此称赞之人也绝非等闲之辈,若有朝一日真能相见,那会是何种光景。
“可还记得你手上的冽简?”白衣修士举杯问道。
“记得。”梁丘暮也举杯回敬,“前辈为何会问及此物?”
“冽简上不禁记载了上古仙术,还有一套我自创的天宿剑法。”白衣修士看着梁丘暮,“上古仙术可助你早日平定器千垠之祸,又能对你的剑法提升有所帮助,至于天宿剑法,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了。”
“这,晚辈万万不敢当啊!”梁丘暮一听对方要把自创剑法传给自己,心里一阵惊慌。
“我知道你执着于剑术,小小礼物,何必如此介怀。”白衣修士举杯一笑。
“谢过前辈。”梁丘暮惊出一身冷汗,话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梁丘暮自然也知道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份了,昔日里他常常念叨着上古剑阵,一开始竟没有反应过来“天宿剑法”,当他一想到冽简和器千垠时,忽然间明白了坐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五荒四杰之一的嬴叔瀼。
“今日能见前辈,晚辈三生有幸。”一想到此人就是四杰之一的嬴叔瀼,梁丘暮就无法压抑心中的激动,此人在剑术上独步天下,千百年来,有多少人仰慕却始终无缘一见,今日自己竟然见到了,而且还得到了嬴叔瀼的真传,是何等的荣幸啊!
“我也很高兴能够见到你这样坚韧不拔的后生,如此坚持下去,相信来日你在剑术一途上定能登峰造极!”玄清真人对梁丘暮做出了极高的评价,若不是自己已经身陨,恐怕真的会收一名亲传弟子侍奉左右。
“只要你能重聚松帛,再解开上面的阵法图,就能依靠上面的信息找到制服器千垠的办法。”白衣修士拂袖为自己和梁丘暮斟满最后一盏清茶,“而天宿剑法,只要时机成熟,你就能看到上面的内容了,你我相聚的世间不多了,来,这最后一盏茶,我敬你!”
“晚辈不敢当。”梁丘暮举起茶盏回敬,听到“最后”一词,梁丘暮心中顿时用一种惆怅感,像是相伴多年的故人即将分别那样。
“虽说细水长流,但你我今日一别,却是永别了。”白衣修士轻轻放下手里的茶盏。
“前辈……”梁丘暮一听心里更是伤感,今日有幸得此一见,还没有好好向玄清真人讨教剑法,却就要诀别……
“不必难过,你我虽不再见彼此音容笑貌,但手中长剑却心有灵犀,如此想来,不知是否会好受些?”玄清真人虽然也有不舍,但他已经不再奢求什么了。
“前辈说的是,是晚辈失礼了,请前辈恕罪!”梁丘暮拱手。
“你我就此一别了。”玄清真人饮下杯中最后一口茶。
“前辈留步!”就在玄清真人身形可是消失时,梁丘暮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叫住玄清真人。
“还有何事?”玄清真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梁丘暮。
“晚辈唐突了。”梁丘暮拱手道:“前辈曾说尚有一个诺言未曾实现,不知是何承诺?”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让你帮我带句话而已。”玄清真人云淡风轻地说着。
“前辈请讲,但凡晚辈能做到的,晚辈一定把话带到!”
“若你有朝一日见到那人,就告诉他他托我找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在阆风巅。”说罢,玄清真人的身影就消失不见,只见一阵清风吹过,在山谷里久久回荡着。
“前辈所指之人究竟是谁?我又该到何处找他呢?”玄清真人走后,梁丘暮转身看这凉亭,却发现这里哪有什么草地凉亭,朦胧的夜色里,只见一片星河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