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大姑娘生孩子
娜娜再次被叫醒,车已停到一家快餐店门前,一看,知道到了凤凰城火车站附近。
“我们一起吃顿水饺吧,还有五十分钟呢……”赵发说。
“少要点,我不饿。”几个人都这么说。
“穷家富路,吃饱了好赶路。”赵发说着话,停稳了车。
娜娜跟着大人们进了饭店,爸爸去了吧台。不一会儿,每人都有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馅水饺。娜娜赶紧吃了起来,真香,上次来火车站为什么不吃水饺呢?
奶奶最先放下筷子,两眼看着自己的子孙,像是要把他们都像照相一样把他们都丝毫不差的记在脑子里。
亮亮好像得了饿痨,吃完自己的还吃了奶奶剩下的。赵文擦着嘴说:“亮亮像个小老虎,小男子汉!”
“他比我能吃。”娜娜说。
“够吗?要不再上点?”赵发问。
没人回答。亮亮最后吃完,说:“真好吃!我饱了还想吃。”人们笑了,奶奶笑得最甜,孩子能吃到嘴里,老人家最高兴。妈妈给亮亮擦了嘴。
“十五分钟!真是快餐。”赵文说,“这时候该检票了。走!”
这个候车大厅娜娜太熟悉了,她曾在这里逗留过将近一天。可这次走的不是自己而是送别,送别疼她爱她的奶奶,娜娜心里有种悲凉的感觉,听大人们说爷爷死在山西太原,那时她才满周岁,这次奶奶会不会也是有去无回?想到这里,娜娜拥在娜娜怀里哭了:“奶奶,你病好了,一定第一个给我打电话,行吗?我愿意听你叨唠……”
一家人被娜娜的话都惹哭了。奶奶紧紧搂了一下娜娜,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又敞开怀抱,把亮亮也搂在怀里,无声地流着老泪……
娜娜听到大爷说:“我们该走了……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放暑假了,我就有长功夫了。要是咱娘康复得快,我就带咱娘去北京旅游,老人家操劳一辈子了,该享受一下了,我也该尽尽孝道了;要是不如我们的意,我们随时联系,再说。行吗?”
“好,就这么办。”赵发夫妻应和着。
“这样大哥大嫂一家就多担待了……我也好些年没见大嫂和侄子了,到时你们一家都去北京……”化芳说。
“到时再说吧……你嫂子也想你们。”
娜娜见爸爸买了站台票回来了,他扛起行李送奶奶和大爷,随着人流消失在检票口……
娜娜坐在椅子上哭,她怨恨自己以前不懂事,惹奶奶生气,她也很自责,因为自己的出走,奶奶才疼出病来,以后再也不能太任性啦……
化芳坐在娜娜的身旁,脸色很阴沉,亮亮再次变得格外乖,含着真知棒踢椅子腿玩。
“哭吧,娜娜。”化芳说,“哭够了,开始新生活,把以前的噩梦都忘掉,好吗?”
娜娜止住哭声,抬起头来。
“娜娜,妈妈爸爸不埋怨你,因为你小,因为我们也有责任……可这场祸事,让我明白许多道理……你也好像长大了许多……”
“妈妈,你刚才说什么?我似乎真的像是做了场噩梦,把以前那些噩梦,我要都忘掉,重新开始新生活,不让大人们为我担惊受怕……”
“我的好闺女,你长大了……”化芳把女儿揽在怀里,她是多么盼望女儿忘掉那些噩梦啊!她接着说,“我跟你爸已经商量好了,到了北京,我不再管生意上的事,专门操持家务,接送你俩上学……”
娜娜幸福地笑了。她仿佛看到全家团聚其乐融融的场景,仿佛看到了天安门、北海、白塔、长城、世纪园……宽广明亮的教室里,老师用多媒体上课,同学们用标准的普通话回答问题……
爸爸返回来了,打破了娜娜甜蜜的向往。
“都上车了?”化芳问。
“嗯,火车开走了。”赵发两眼通红,好像流过许多泪,没多说话,“我们都上上厕所……路上不方便……想想还有别的事吗?”
“好的。没什么需要的了……”化芳说。
一家人重新汇合,走出车站,来到自家的车前。娜娜说:“我还是第一次坐自家的车去北京呢。”
“上车!娜娜坐我旁边吧。”
“我跟妈妈、弟弟都坐后边,安全……老师说过副驾驶座尽量不坐,危险!”
“哪个老师说的?”车启动以后赵发问娜娜。
“就是那个历史老师,他也教安全课,要不,他怎么会在课堂上把我二大爷出车祸的事当反面例子讲呢?”
“唉,你二大爷当过那里的校长,当官难免的罪人,是不是得罪过他啊?”
“我哪知道?你问我二大爷去!”
“你爷俩别说了……娜娜别牵扯你爸开车的精力。”化芳一听到与赵全有关的话题,连忙制止住他们说话,“你慢点开,不急在这一时!”
“不急?好几万打了水漂!我们一共有多大的家底?还不知工地上乱成怎样了呢!”赵发有些激动,“正在完工、结算的节骨眼上,娜娜出事咱娘得病……”
娜娜听了这些话,心中有愧,说:“对不起,爸爸妈妈……”
“刚才我跟娜娜说好了,谁也不能提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的路长着呢,钱不是一天挣的,事不是一天办的……往前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碰到啥事说啥事,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好。”娜娜鼓起掌来,“我第一次听到妈妈说这些大道理……”
“服了吧?”赵发说,“真人不露相,你妈是我的高参呢……往后,我们一家团圆了,她专管你们生活和读书……”
“你少说两句吧,我都说了,专心开车!”化芳说,“你看亮亮多好,上车就睡……”
“我睡不着,我可以不说话,一个小请求,放音乐吧,我们都听……”
赵发有一个歌颂北京的光盘,十几首歌呢,他把光盘放进播放器。
娜娜在美妙的旋律中,展开想象的翅膀:金光照耀下的学校,书声琅琅,老师那么有学问那么和气,同学们那么友爱那么上进……
同样的音乐,不同的人听,有不同的作用。赵发一听到北京,就想金色的北京,那是他掘金发财的地方。赵发一旦想起挣钱发财,就像看到兔子的猎狗,格外兴奋,车开得飞快,箭一般地驶上高速公路……
韩岗中学并没因为娜娜的离开而淡忘了她,反而因为她的离开,成为催发学校进行留守子女专项教育的催化剂。围绕她的话题不断地生发出来……
王老师觉得上一周过的提心吊胆。一是因为远方的5.12地震,二是因为班里5.12赵娜娜失踪事件。她一直反思赵娜娜失踪事件,寻找工作的失误,汲取教训,寻求搞好班级工作的途径。她佩服级部高主任对留守子女教育的实施方案,打算利用周一班会的时间,做好发动工作,要充分利用将要举行的“留守子女专项教育启动会”,启发这些可怜的孩子们自立、自强,教育他们融入集体,快乐健康的成长。
这个双休日,她的思想一直没闲着,洗着衣服也在想班里的事。教师的工作时间,是无法用每周工作四十小时来衡量的,对于一个负责人的教师来说,他们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他们的学生,思考着工作。这种脑力劳动,人们看不见摸不着,人们更多的是看他们的劳动结果,来评判这种工作,所以世俗就是看升学率、优秀率、合格率来说某某老师或学校如何如何。在王老师研究班级的学生基本情况一览表时,猛然发现五月十九号是王娇娇的生日:“五月十九号,也就是下周一!”她有些激动,一个特别的班会计划在心中萌发出来……
每周一都是师生最忙的一天。检查双休日作业学生忙,老师也忙。本来各科布置的作业并不多,在“减负”的范围之内,留有学生玩耍、休息和自我发拓展的时间。自觉性强的学生完成不成问题,但一些学生玩过了头,不得不早早到校一通恶抄,应付老师和班干部的检查。老师们要开干部会、行管人员会、老师每周例会……总结上周工作、布置本周任务。
王老师在教师例会上,听到周三下午第三节举办“留守子女专项教育启动会”,可不知为什么规模缩小了,规格也下降了。原定的全校性工作改为级部试点,本来由侯副校长挑头的工作改为高主任挂帅的实验,作为一个校级的教研课题来搞,在出现了赵娜娜出走事件的七年级级部搞,试验成功再在全校推广。而且章校长强调这个实验是开创性的,责任重大,意义深远!特别强调要留好过程性材料,以便于以后的工作。还解释说,既然是实验,难免会有失误,要及时总结经验教训。总之,为了稳妥,必须采用先试点再推广的方式。
王老师听了,认为校长讲的很有道理的同时,也有疑问:怎么好像是惩罚性的实验呢?你那里出了事,所以就在你那里搞改革试验。王老师这样就觉得责任更大,毕竟赵娜娜是自己班里的啊,想到这里,李墨雅的话回荡在耳边:你负责任?怎么你班里的学生出走了呢?这反而更激起王老师的斗志。人的斗志如同溪水,越是遇到阻碍,越能高涨,愈激愈厉!
班会时间学校统一安排在晚自习第二节。班会的主题,政教处规定为:关注生命。要求联系5.12汶川地震来展开,要联系各班实际,要有启发性和教育意义。
这是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这一天是阴历的四月十五。校园在月夜下,宁静、安详。
王老师手提生日蛋糕走上讲台,同学们的眼光立刻拉直了,发出“哇——”声一片!几个俏皮的学生冲着王老师吧嗒嘴,王老师投去难测的一笑,把蛋糕放在讲台上。同学们的情绪兴奋起来,班级的气氛活跃起来。
王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到:生命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
转过身来,王老师神情凝重地说:“同学们:生命是宝贵的,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这仅有一次的生命,常受着天灾人祸的威胁,比如地震……”
同学们的神情马上严肃起来。他们想到了汶川地震,现在电视、报纸各种媒体到处是关于地震的报道,同学们耳闻目染,而且他们都参加了力所能及的捐献。但他们不知道老师要表达什么,这与那大蛋糕有什么联系,耐心地听讲……
“同学们,关于时下关于地震的事,我不想多说,我要说的是——”王老师故意来了个停顿,“我们宝贵的生命是怎么来的……”
“受精卵——生物课本上讲的……”学生们的态度变得不再那么庄重,有的还嘻嘻哈哈起来,这大出王老师意料!
“是的,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同学们说的没错。父精母血乃有我身,我们的生命来自我们的父母爱情,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母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母亲生孩子似乎都要与阎王打一架,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的生日就是母亲的难日,我们应该感激父母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享受人生,我们应该感恩父母……”
“老师,如果父母只生不养,我们该怎么认识……”王娇娇的声音并不大,但足以震撼王老师的心灵!教室里立刻变得乱哄哄……
“这正是我今天要讲的内容……父母生养了我们,总想为我们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他们辛勤地奔波、操劳……由于条件不同,有的就出外打工、创业,不能与孩子朝夕相处,所以就出现了像王娇娇这样的留守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