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语素决定不逃避了,他决定面对这一切。
“爸”刘语素就站在刘建国开的饭店后厨门口,看着正在忙碌的父亲。
“儿子,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下,这会饭点,人多。”刘建国正在费力的掂勺。
“嗯”刘语素嘴里答应着,却转向了送餐区帮忙端菜。忙忙碌碌了几个小时,客人终于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他们终于可以休息了,刘语素看着端着两盘家常菜的父亲,正在向他这里走来。
“爸,仝姨呢?”
“哦,非非开家长会,她去了。你小子今天怎么没上学啊。”刘建国突然严肃了起来。
“请假了啊…”刘语素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起谎来。
“哪里不舒服?看医生了吗?嗯?快给老爸说说。”刘建国一脸的焦急。
“就感冒,已经拿过药了。先吃饭吧,我饿了,爸。”
“好,先吃饭。”
爷俩吃饭的时候都没有说话,只有诱人的咀嚼声充满了空荡荡的大厅。吃完后刘语素去后厨刷了碗筷,出来时正看到刘建国在专心致志地剥着大蒜。刘语素徘徊了一会儿,终于鼓足了勇气,向刘建国走了过去。
“爸,我想给你说点事。”刘语素自己寻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了刘建国的身边,帮忙剥起了大蒜。
“说啊,父子两个,扭捏什么。”刘建国看向了刘语素。
“我…我妈说,我不是您…不是您…亲生的。”刘语素的脸涨红。
刘建国听后放下了手中的活。意味深长的看着刘语素。“她都和你说了?”
“爸,你为什么不惊讶。”
刘建国叹了一口气,转身去拿了自己的车钥匙,还有一个小盒子。他弓着背,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身子。
“儿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刘语素坐在车上看着道路两旁的美化植物,它们被修剪的非常整齐,像一排排士兵。刘语素的心情十分沉重。他闭上了眼睛。刘语素的一连串小动作被刘建国看的一清二楚。他眯了眯眼睛,脸上的皱纹更加深了。
一路上,爷俩都没有打破这种令人压抑的安静。直到车被停到了一座外表破旧的中学旁边。刘建国带着刘语素非常熟练的从一条不起眼的小道进去了学校。
“嘿,这条小道从我和你妈妈,你仝姨在这里上学的时候就有了,还是有一次逃学出去玩的时候发现的。”刘建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带着刘语素来到了一个班级面前。
“就这个班,当年我和你仝姨,你妈妈都在这里学习。”刘建国感慨地看着这个变了又似乎没有变的教室。
“儿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们坐在了学校的石凳上。
“当年我和你仝姨是青梅竹马,一个院子里面长大的,你妈妈又是你仝姨的好朋友,这么一来,我们三个就成了铁三角,去哪里都会一起。”刘建国微微侧着头,像一个在思考数学问题的学生,刘语素就这样认真的听着。
“那一年高考我们三个都没有考上大学。你仝姨家里条件不好,没有钱去再读书,就被家里安排到一个工厂上班。你妈妈那个时候被安排到书店里面上班,期间遇到了一个文艺青年,是一个支教的大学生,他们两个很快就相恋了。只有我,被你爷爷用胳膊粗的棍子打回了学校复读。那时候我住宿,你仝姨做工,我们半个月才能见一面,你妈妈那时候突然就消失了,我们谁都联系不上她。”说到这里,刘建国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又装了回去——他正在戒烟。
“复习了一年后我还是没有考上,你爷爷看我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就放弃让我再读了,托关系把我送进了一个单位,你妈妈突然又回来了。那一年啊,发生了改变我们三个一生的大事。”有点起风了,刘建国让刘语素把帽子戴上。
“你仝姨的父亲生病了,需要用钱。而你爷爷那一年做生意亏了钱,欠了一身的债。那时候你仝姨的前夫很喜欢她,她打工的那家厂子就是他家的,他说只要你仝姨嫁给他,他就给五万块钱彩礼。五万块,在我们那个年代可不得了,能买几栋楼房。你仝姨不同意嫁,可是又没有人管她父亲,我东拼西凑也只弄来了几百块。”刘建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有一天中午,你仝姨把我叫到我们刚才进来的小道,他问我能不能拿出来五千块钱的彩礼,我咬牙,恨自己没有本事。我真的拿不出来,买了房也拿不出来。”刘建国说这话时让人看了觉得悲壮。
“分开吧,我要救我爸。”“你仝姨就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我喊她,她始终没回头。”刘建国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眼眶有些红了。
“后来,你仝姨就嫁人了,我也去了别的地方打工。”
“那我妈呢?”刘语素问。
“你妈妈是一年以后才回来的,挺着个大肚子,她不敢回家,就来找了我,见了我,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刘建国你救救我。我当时就懵了,一问才知道,原来和她好的那个大学生为了教训冲你妈妈吹口哨的一帮小混混,失手捅了一个人,重伤,所以他就被判刑了。”
刘语素听完首先就想到了一个人——路枫。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他,是我生父?”
“是”刘建国转过头来看着刘语素。
“那时候思想封建,挺个大肚子回家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我就说:要不我先娶了你吧,你就说孩子是我的。你妈妈听了以后没说一句话就跪在了我的面前。后来,我们就结婚了。”刘建国还是忍不住抽了一根烟,似乎只有腾起的烟雾才能配得上故事的离奇。
“和我妈离婚是因为那个人出来了吗?”
刘建国点了点头随即笑了“我就当别人在我这里存了一个宝贝,我好好保护者着,等人来取了,我完好无损还回去得了。”
“儿子,本来这件事要瞒你一辈子的。”
“爸”刘语素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