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一小跑堂修什么道?况且修道风险太大,我就愿意做些说书的营生,若不是陆先生要磨炼我几年,我现下便去讲书去了。”
郁均默然,刘卧云接到:“这说书先生不收你,你难道没想过做点别的事情吗?”
李寄和郁均、刘卧云说多了话,也不似先前那般畏缩,说话也直白了,他点头道:“我这不在云来阁做着活呢吗?而且没事还能跑凤栖楼听一听陆先生说书,我和凤栖楼的伙计都熟了,进去也不用茶水钱……”
李寄唠叨一堆,郁均抓住的重点却非同寻常:“为何你人还要过去,不是能望见别处的事情吗?”
李寄摇摇头:“看不了那么远的,也就能三层楼这么远,再多便不行了,所以说我很有自知之明,修道这等大事,还是交给您二位这样天赋异禀又气质非凡的道长比较合适。”
郁均笑笑,刘卧云道:“你这不叫自知之明,分明是自暴自弃,糟践天分。”
李寄听着有些不悦:“道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您二位来之前我日子过得好好的,今儿我说是帮徐公子,其实也是给您两位搭把手,怎么帮个忙还把自己帮成自暴自弃了?”
郁均解释道:“我师兄是替你可惜,你可知道你这等天赋,如果潜心修道,将来会有多大成就?”
李寄置气道:“当道士可不适合我,我成日里最是无趣,只想悠悠栽过日子,我爷爷那种成日不是念经,便是降妖伏鬼,最后得了重病不能寿终正寝的活计,我可不要它沾染我。”
再三说起爷爷,李寄眼神晦暗了许多。
郁均便只用一种安慰的目光望着李寄。
李寄沉默半晌,低声说道:“说是有只河妖作孽,搞得沿河的人家鸡犬不宁,那时候我太小,听不太明白,总之是受伤后又染了病,没几个月就病死了;学道法干嘛呢,会了人家就当你必须得做降妖伏魔的事,不做你就是自私,我爷爷死后,可没见那帮当年跪在我家门口的人来感谢他,都怕我们家要他们抵命赔钱。”
郁均不再言语,刘卧云道:“李寄,你可知道若是学道有成,给皇家测一次字,祈一回福,甭管你是否有三分道学,都能拿到你现在享用不尽的钱财?”
李寄连说不知,刘卧云接着道:“若是你能为皇家驱邪消灾,做到皇家国师之位,更有享不尽的荣华。”
李寄还是摇头。
刘卧云再劝:“如果你天分奇高,修到了筑基乃至结丹,你现在认识之人化为黄土,你仍旧有享用不尽的寿命。”
李寄问道:“身边人若都死了,只剩自己活着得多无趣?”
刘卧云似是从未想过这等问题,被问得哑口无言。
郁均道:“人各有志,无须强求,还请小李先帮我们上菜,咱们快些吃完,晚些时候需要你帮手,我们一同为徐公子办件大事。”
李寄一听徐公子便端正了神色道:“多谢两位道长为徐公子费心,我这就上菜。”
说着倒没有再用变戏法的路子再变出菜来,老老实实下楼去了。
郁均问刘卧云:“师兄你怎么想?”
刘卧云道:“我且看师弟手段。”
郁均道:“那今晚让他陪我们走一趟吧。”
刘卧云道:“我先去徐府报个信,请他们做个准备。”
郁均行礼:“有劳师兄。”
刘卧云起身,嘴里念动了法诀,四周的喧嚣仿似被一阵风带走了一截,突然地一静,继而那风消失,喧哗再起。没人意识到二楼的某个方桌上少了一个人。
李寄上楼送菜,见刘卧云不见还以为是去了茅厕,待饭菜齐备还不见人,郁均才告知李寄师兄出去办事去了。
“他不吃饭怎能行呢?”
“我们道家有辟谷的法门,我们吃这些也就是体会滋味,既没有饥饿,也就不必充饥。”
“那我给他留些菜吧。”
“不必,刘师兄出身不凡,这些口腹之欲他早见识多了,他匆匆而去,恐怕也是为了免去除秽的烦恼。”
郁均继而请李寄一同坐下用饭,李寄推脱不过,坐下一同吃起来。
用完饭天色已然擦黑。
郁均道:“既然饭饱,请小李带我往九仙庙一行。”
李寄正给郁均沏茶,问道:“现在已然关门了,还去哪里干嘛?”
“我们去瞧瞧老凤城的地仙能否给徐家帮把手。”
夜里街市燃起了花灯,仿佛比白日里热闹得多。俩人来到九仙庙前,九仙庙建在老凤城中央,因香火鼎盛,倒也装饰得很有三分气势,朝大街这边的庙门紧闭,然而远远便望见许多信徒跪拜叩头,将一条街的路堵都得死死的。
李寄望着门口众多信徒,道:“现在看庙的锁了门,门口众多人,我们就算凭着徐家面子开了门,这些老凤城的老百姓也得跟着我们进去,要不我去问问看?”
郁均拦住他道:“这里进去太不方便,有没有其门路可走?”
李寄想了想:“门就这一道,不过绕到东边可以从毗邻庙墙的老槐树爬到庙里。”
郁均点头,两人到了东墙下,李寄正准备爬到树上,郁均阻止了他,从秀囊里拿出一道符箓,东墙这里背对正街,李寄不能看清符箓上的字迹,只见郁均也拿出笔在符纸上画了画,猜想和刘卧云的那个应该差不多,只是不知道在这里浇水有什么用。
郁均又念了什么咒。李寄突然感觉后领被人扯住,听到郁均说声:“得罪。”自己脚下一轻,已然腾空而起——李寄被郁均从庙墙外带起,越过庙墙轻轻落到九仙庙屋后,落地时李寄只感觉自己三魂跑了两魂,一魂还在墙外地上,一魂已然飘逝在空中。
郁均把刚刚画好的符箓递给李寄道:“还担心你叫出声,不曾想你竟然如此淡定。”
李寄心想,我这是被你吓懵了,嘴上却谦虚道:“无妨无妨,我常在云来阁三楼做事,是不怕高的。”
两人此刻站在九仙庙内,夜风袭来,李寄只觉得心渐渐提起,一股冷风从背后吹来,异常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