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两个身着蓝系锦衣的小不点,在花园里来回穿梭。
两个小男孩一前一后牵着手,走在前面的看着也就五六岁的年纪,可能平时吃的比较多,胖乎乎的有些喜感,另一只手攥着一个粗制弹弓,后面那个稍小点,三岁左右,右眼角和他母亲一样有颗小痣,一脸懵懂又好奇地跟着哥哥。
“嘘!”哥哥突然停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一颗大树。
弟弟不明所以,见他神秘兮兮的模样,自己也不由地紧张起来,紧紧握住哥哥的手,动也不敢动。
哥哥把手抽出来,小声地对他说:“我给你捉只鸟玩。”
弟弟肃穆点头,不远处看着他们的宫女们见到这两个小不点一脸“我们正在做大事”的表情,觉得又可爱又好笑,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肩膀跟抖筛子似的。
哥哥脚步轻缓地向前移动几步,随意捡了一块小石头,拉弓,瞄准,在场群众屏息以待。
小胖墩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气尽的那一刻,松手。
“啪”一个白色的影子从树上坠下,周围响起群众的掌声,并向他们靠拢,夸赞。
“大皇子殿下好厉害!”
弟弟惊呆了,嘴巴圈成小圆,瞪大眼睛看小胖墩哥哥跑过去又跑回来,两手捧着着一只洁白的大鸟,鸟头对着弟弟,向前递,“给你,一只鸽子。”
鸽子受了伤,在小胖墩手里没有挣扎,小脑袋向左歪又向右歪,眨着眼看他。
弟弟觉得神奇,摊开两只手去接。
“你这样会接,它会跑的,要抓住它的两个翅膀,像这样。”小胖墩哥哥捧着鸽子的手左右摇了摇。
弟弟摇头,嗓子里发出撒娇的声音,他就要这样接。
哥哥拗不过,还是放在他摊开的两只手上,说“跑了我可不管的啊。”
感觉到小鸟的爪子抓着自己的手指,弟弟身体抖了一下,手还是摊开的模样,哥哥手慢慢放开,那鸽子还是摆着脑袋看他,没有要飞走的意思。
弟弟与它对视两秒,咧开嘴笑了,真是越看越喜欢,目光转到身上的被打的地方,笑容一敛,小心翼翼地转身,生怕把鸽子吓跑,面对靠的最近的那个宫女,小手缓慢向前伸,让她接住,奶声奶气地说:“伤了。”
意思是让她帮忙治好。
那宫女脸上露出姨母笑,蹲下来,双手捧住那只鸽子看了眼,然后对他们说:“这鸽子交给我,大皇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继续玩去吧。”
小胖墩哥哥又拉起弟弟的手,带着他向水池那边走,“哥哥带你去打水漂。”
弟弟一步三回头,舍不得那鸽子,听到去打水漂,玩性上来了,跟着他跑,把那受伤的鸽子抛到脑后。
天色渐暗,两个小孩被带到母亲身边和七岁的姐姐一起吃饭。
五菜一汤,早就玩饿了的两个小孩子着急地盯着母亲,母亲开始动筷后,终于能够大快朵颐,吃得噎了,就喝口放凉的汤,好不痛快。
“陛下觉得今天的汤如何?”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孩子们都没理会。
母亲闻言又尝了一口,笑道:“味道鲜美,不错。”
旁边一个宫女笑道:“据说这鸽子,还是大皇子殿下抓到的呢。”
弟弟吃东西的动作一僵,盯着手里的那只小腿,上面的肉缺了一坨,在他嘴里。
身边的人们毫不知情,母亲还开心地夸赞小胖墩厉害。
弟弟突然把肉吐了出来,跳下桌子往外跑,一边哭还一边呕。
大家都被他这个举动吓到了,母亲让人去追,自己也带着姐姐追出去。
饭桌上就剩小胖墩哥哥一个人了,他愣了一下,埋头继续吃他的饭,想着等他吃完了再去看看弟弟怎么了。
嘴里的食物吞下,端起碗喝了一口鸽子汤,“啊,真香。”
“这小缺心眼子。”窦沉鱼梦醒感叹。
这是他第一次做有关以前的窦沉鱼的梦,分不清是梦还是原身的记忆。
因昨天莫名的心悸,窦沉鱼开始担心身体状况,清早睡醒跑步去了。
出了一身汗,回到客院里泡了个澡,吃完早餐开始发呆。
在大皇子府住了这么长时间,白天基本上都是和大皇子一起过的,两个皇子要么文试没过,要么刚过武试,都是没任职的,这俩无业游民即使不出门,总能玩到一块儿,现在大游民约会去了,小游民懵懵的不知道干嘛。
趴在桌上,扳着手指按年龄顺序数人头,自言自语道:“大姐是皇女,工作忙;大哥约会,不好去当电灯泡;三弟...可能要教花枝学武;四弟天天跟着大姐混,没空;小妹要上课;五弟六岁...正是打鸟的好年纪啊!”
“五皇子殿下最近也开始上课了。”平安在一旁轻声提醒。
“......”
行,既然如此,他就自己玩!
窦沉鱼拿了本书,躺在之前和大皇子一起做的吊床上看。
吊床带动着两颗粗壮的树一齐有节奏地微微晃动,风把一团团的云推到太阳跟前,挡住晃眼的阳光。
平安看了眼天,去屋里拿出一张凉被给沉沉睡去的窦沉鱼盖上。
又是那个花园,这次只有小二皇子和两个宫人在那逛。
这个小二皇子看着和之前差不多年龄,只是吃肉少了,脸都不圆了。
他走到一颗大树底下抬头看,枝桠上有一个鸟巢,里面还有几只幼鸟嗷嗷待哺,小二皇子太矮,看不见,但能听到幼鸟们“叽叽”叫。
他在底下听了一会儿,准备走。
忽然一只小鸟被从鸟巢里挤下来,摔在草地上,褐色的毛都没长好,动也动不了,惨兮兮地在地上叫。
小二皇子过去用小手把它捧起来,他的手小,那只鸟更小,一只手就能把它托住。
有个宫人想过来帮忙,小二皇子警惕地后退两步,护住那幼鸟不让她碰,转头看那颗树的高度,自知是爬不上去。
心中再三思忖,决定把它带回去自己养。
小二皇子才四岁,没照顾过别人,也没养过宠物,只能按自己的想法做:幼鸟只要张嘴,就送一颗饭粒,张嘴就送,倒是让他养活了。
小二皇子没有把它装进宫人拿来的鸟笼,找小胖墩大皇子一起给他做了个鸟巢,有时候把它放在桌上,它也能蹦跳着走几步,每次小二皇子看到它有活力的样子,都会高兴地手舞足蹈。
但就是不给宫人们碰,每次看到有人靠近都挡在幼鸟前面,像个鸟妈妈一样护着自己的崽子。
“二皇子殿下养的鸟好可爱,叫什么名字呀?”
小二皇子摇头,他没有取名字。
宫女见他摆着“大”字挡在那,甚是可爱,继续跟他对话,“你天天给它喂饭,可是小鸟是吃虫子的呀。”
窦沉鱼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是就是盯着她不说话,等她被人叫走了,再端着那鸟巢,带着幼鸟一起去土里找虫吃。
幼鸟吃的高兴,他也就高兴,把捡到的小虫子放到鸟巢里笑着看它吃。
吃着吃着,幼鸟猛然倒地抽搐两下,“嗝儿”了。
“......”
好嘛,这下给人搞自闭了。
小二皇子不知道那鸟为什么突然没了,但作为上帝视角的叶子倒是知道,皇宫每周都要喷药除虫,小二皇子多半是捡到被药毒死的虫子给鸟吃了。
画面一转,花园变成一间教室,台上先生在上课,台下十五个小学生,有十个都在含蓄地打瞌睡。
找到第一排右眼有泪痣的那位同学,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听着教书先生讲课,果然是好学生,坐他旁边,闭着眼睛像个不倒翁一样摆来摆去的憨小胖,应该就是大皇子了,坐在第一排都敢睡出这么大动作,勇气可加。
“窦伏厘!”先生大声叫道,窦伏厘吓得倒地上去了,引起同学们的哄笑。
“窦伏厘跟我走,其他同学下堂!”先生说完,开始收拾案桌。
今天下堂早,其他同学欢呼着收拾书包打算出去玩一圈再回家吃饭。
大皇子擦掉嘴边的口水,耷拉着脑袋站起来,准备跟着先生走。
“先生请留步。”窦沉鱼坐在那一动不动,迎上先生疑惑的目光,提醒道:“昨日先生说了这堂课要抽背课文的。”
室内空气突然安静。
先生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重新坐下,对着学生们说:“既然想起来了,那就背完再下堂。”
顿时怨声载道。
“安静!谁再吵闹,就让谁先背!”
瞬间鸦雀无声。
先生随意选了个人背,然后闭上眼睛听,在那人结结巴巴的背书声中,除了大皇子仰着脑袋一副“天要塌了,除了接受我毫无办法”的表情外,所有人都恶狠狠地注视着那个“罪魁祸首”。
都是小孩子,尊卑观念还没有那么深刻,高兴和讨厌都写在脸上。
窦沉鱼自然是看见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先生前一天确实说了这个事,他只是提醒了一下。
把头转回来,不去理会背后的眼神,却感觉到有东西砸到背上,倒是不痛。
回头一看,一只沾了墨水的毛笔掉在背后,笔头的墨汁画到衣服上,有窃笑声响起来。
“谁扔的!”小二皇子没有动作,提问的是小胖大皇子,他表情不善地站起来对着后面大声问,别看他胖得憨憨的,冷起脸来还是很吓人的。
“安静坐下!”先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他扰乱课堂,厉声道。
小大皇子不甘,站在那瞪着有嫌疑的同学,先生正打算拿戒尺,就听窦沉鱼叫他。
窦沉鱼年纪虽然小,但是人听话,学习又好,先生对着他发不出气,问他何事。
原本面无表情的窦沉鱼突然笑了,一脸天真能唬人的那种,道:“先生十天前说要考试,但是先生忘了,刚好今天的课结束得早,不如顺便把试考了吧。”
......
晚膳后,陪大皇子学习、解疑。
回想今天的那些梦,越想越不对,瞥了眼专心致志抠脑壳的大皇子,道:“大哥,我今天梦到我们小时候了,梦到你胖乎乎的,还给我捉了只鸽子,结果被人拿去炖汤。”
窦伏厘偏头看他,笑了,“结果你从那时起就不喜欢吃肉,半年不到瘦了一大圈,害大家担心了好久。”
窦沉鱼跟着一起笑起来,笑完窦伏厘继续抠脑壳。
以前的记忆为什么会突然在他梦中出现?
光想是想不明白的,所以他打算明天去接小妹放学......不要问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他就是想去了。
窦落雁一般酉时下课,二皇子算着时间出发,思考着一会儿带雁小妹去哪里吃晚饭。
书院就在天街内,过去要不了多长时间,只是快到地方了,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跟中邪了似的,不得不大口喘气,但他不觉得难受,反而有种道不明的兴奋。
“殿下,书院到了。”车头平安的声音传过来,马车应声停下。
掀开车帘让殿下出来,窦沉鱼跳下马车,按住胸口,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今天的悸动比上次还要猛烈,有一瞬真的担心心脏要跳出来了。
环视一圈,路人不多,也没感觉到谁有奇怪的地方,这里唯一奇怪的人可能就只有他了。
“小鱼儿哥哥!”雁小妹惊喜的声音响起,窦沉鱼的心脏又猛地抽动两下,逐渐恢复平静。
......要不还是找大夫检查一下,太吓人了。
夜晚,入梦。
看那简单而不失贵气装潢,是一座寝宫。
此时这座寝宫热闹得不行,里屋有女性痛苦压抑的低吟,数不清的宫人、嬷嬷端着东西进进出出,外面还有年轻的成君焦急地等待。
这是雁小妹出生的那一天。
小二皇子被安排在院外等候,说是等孩子生出来了,才能进去。
即使心里着急担心,也没办法,只能默默祈祷平安。
不知过了多久,院内突然嘈杂起来,一个宫女兴奋地跑出来告知喜讯。
“生了生了,陛下生了!是个小公主,母女平安!”
小二皇子激动地马上奔过去,想去看看母亲和胞妹,结果里屋还没收拾好,还得再等一会儿。